肖雅欣送赵一鹏到机场,一直看到那块指示牌显出飞往青岛的飞机已经起飞,才无精打采地一个人回家。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正在度蜜月,彼此的热火,不仅没有丝毫减弱,而且是越少越旺。这就好像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肖雅欣现在的心像是被一下掏空一样。她一路走一路哼唱:眼睛看不到谁能地久天长,耳朵看不到谁在胡思乱想。等字幕都走完等音乐又想起,结果还原真相。不一样灵魂才会飞进天堂,有信仰又何必走那些过场。幸福就是突然先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一块糖。别说是爱在这里就是爱,不到最后一刻谁敢说和谁怎么样。别说是爱在这里就是爱,你有你的立场不代表我也这么想。
肖雅欣漫无目的地独自一个人在云龙小区散步。忽见一棵银杏树上有一个圆圆的球。凑近看,是个瓷碗大小的鸟窝,用枯树枝和稀泥搭建而成,立在三根枝干的交集处,很威严的样子。我的心里却欢喜地要滴出水来。肖雅欣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小区绿化园里晃悠。这绿化园四周围了一圈树,在傍晚云层的注视下,绿的发黑;西侧站着32棵高大的樟树,威武霸气;南北两面,各立着5棵繁茂的桂花树,秀美挺拔。
东边的树种得杂了些,两棵龙爪,两棵栀子树,还有一棵不那么高大的青松,倒也相得益彰。肖雅欣爬上假山,“鸟瞰”这些树,有云彩直射下来让她产生了一丝幻觉:
在一轮或大或小的树木中间,那个椭圆形的游泳池,像不像一个鸟窝呢?或者,在更高的天上,像一只鸟似地鸟瞰,这游泳池,掩映在周边的树木从中,像不像一个鸟巢呢?
鸟窝,这两个字散发出来的味道,即使隔着久远的记忆,依然欢喜得很。这对于像肖雅欣这样从山村里飞出来的孩子是眷恋不已的家园。屋檐下燕子的窝,门口杨树梢头的喜鹊窝,山溪边柳树上的老鸹窝,还有田野里各具形态的灌木丛中,麻雀们飞进飞出,那里面一定也藏着他们的窝吧。
这些鸟窝,或古朴,或精致,或宽敞,或逼仄,在肖雅欣眼里,无一不是鸟儿们的杰作,是乡村广袤的土地上最生动的表情。
肖雅欣的老家,有颗古老的槐树,有一个八哥的窝。这棵古老的槐树枝繁叶茂,长得也非常高大,这老鹰窝就藏在这高高的一个树杈上。鸟窝很大,但被枝叶遮盖,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老人们说这个鸟窝在他们小的时候就有了,会给村里带来福气,所以谁也不会去动他。我们都能看见一对八哥飞进飞出。冬天八哥不知去了哪里,这鸟窝就空着了。
有一次志华哥,抓回来一只小斑鸠,毛茸茸的,羽毛还没有长出来,他送给我养,我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每天小心地用蚯蚓、喂养它,直到到羽翼丰满会飞了,小斑鸠对我是百般依赖,就在我家附近飞来飞去活动,一声口哨,立刻飞来落在我手心里。
在肖雅欣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冬日里的鸟窝。冬天来了,鸟雀们也不见了踪影。但是,他们的窝却无处不在,寂寞地坚守在高高的树枝上。只要你抬头,就能发现它们,只要你驻足,仔细审视高高树枝上的鸟窝,你的内心就会升腾起一股暖流;这何尝不是鸟儿们天意雕刻在半空里的一道道冬日的风景。有一种古朴苍凉的凄美,也有“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期盼和向往。
现在肖雅欣的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她即将搬进去住的那套房子的阳台,她想这是不是她与赵一鹏永远的鸟窝呢。这是赵一鹏为她筑起来的鸟窝吗?
为了搭建这个鸟窝,赵一鹏的父母出了钱,而新房的装修都是肖雅欣在劳心。她回想起那些装修新房的日子。每天她都会来到云龙小区看看婚房装修的怎么样了,尽管这婚房不需要大动干戈,但厨房,卫生间还是要按照肖雅欣的要求重新装修一下。家具的布置,电器的安排,这都不算是小事。但这一点,与赵一鹏在不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往肖雅欣看完装修的婚房,就会来到赵一鹏的身边,半是汇报,半是显耀自己的功劳,赵一鹏都会回报她一个热吻,或者一个拥抱。可是现在她一个人不知到什么地方好,吃晚饭还早。她现在离开赵一鹏竟然想不起能有一个一起散散步,或到咖啡店坐一下谈谈心的朋友了。男的没有,女的也没有。
肖雅欣想,这个新房是她化了不少心思搭建的一个鸟窝,想必世界上的每一个鸟窝,主人都花费了不少心血。她要好好地经营好这个鸟窝,保护好这个鸟窝。
肖雅欣的目光从家这个“鸟窝”,又转向了树上的这个鸟窝。因为,春夏秋冬,酷暑严寒,那个鸟巢一直都在仰望你飞行的痕迹。无论你是翱翔蓝天,抑或啄食山野,她都不会说你个“不”字,静默如初有一天,你倦鸟归巢了,她也温暖如初。
肖雅欣在院子里守望了很久,没有一只鸟儿飞来,那棵楠树上,有一只鸟静静的,默地,写下一行诗“天空没有留下飞鸟的痕迹,但我知道你已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