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椒,又名五色椒,每年五至七月开花,花呈白色,椒果有黄、绿、白、红、紫五色,因果实簇生于枝端,状若朝天,故名朝天椒。
关于这朝天椒,千百年来在莫家镇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朝天椒之所以有五色果实,那是因其暗合五行之法,而椒果之所以昂首朝天,则是因其內蕴煌煌天道。
据镇上的老人讲,上古时曾有本地方士从朝天椒中参得大道,拥有了匡补五行,逆转阴阳之能,最终活了数万载,至于最后有没有羽化登仙,则不得而知。
……
周塘,十六岁时参与打群架,失手伤了人,被判了六年。
说起来,周塘也是个苦命之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相继因病离他而去,是本家没有子嗣的大伯周沛元收养了他。
周沛元是个雕匠,一手工匠活那是远近闻名,不过就在周塘入狱后的第二年,周沛元便因为过量饮酒中风了,加上已逾古稀之年,周塘又让他不省心,不久便撒手人寰。
五个月前,周塘刑满释放,回到了周家村,回到村里后,周塘在自己的养父坟前烧了几道黄纸,磕了几个响头,便带着周沛元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一张泛黄的字条,离开了家,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六年的高墙时光,磨去了他大部分棱角,回村这五个月的境遇,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是从里面出来的,所以,尽管从小也跟着周沛元学了点手艺,另外还念了几年书,但没有一家店铺得知他的情况后愿意留用他。
走投无路之下,周塘带着周沛元留给他的那张字条,踏上了前往莫家镇的路。
……
寒冬,细雨夜,莫家镇。
周塘不知道从主街往里拐了多少个弯,才在一个不起眼的旮旯,找到了那盏隐在民居里的红灯笼。
灯笼不大,与普通的香炉瓜差不多大小,此时正在风雨中肆意摇晃。
漆黑的夜里,这盏红灯笼显得格外明亮,摇曳的灯光下,两扇朱门泛着有些瘆人的光。
朱门的两侧是高高的青色院墙,大门之上,一块式样古朴的牌匾悬在正中,匾上卧着三个墨绿色的大字——朝天椒,字迹龙飞凤舞,要不是周塘写的字也很丑,根本认不全这三个字来。(据说,写字写得丑的人,对潦草的字迹有着更为强大的辩识力。)
“没错,就是这里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因为在风雨里赶路赶得急,周塘浑身都湿透了,站在风里,他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黑色的皮鞋,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短款棉衣……当然,还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
也许是走得累了,周塘斜斜的倚在了门口,稍稍缓了口气,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少顷,熟悉的音乐响起,大约一分半钟过后,听筒里第十六次传来了机械而冰冷的忙音……
这个号码,周塘这些天不知道拨了多少次,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号码每次都能打通,但每次,都没有人接听。
周塘摇了摇头,揣起了他那花了五百块钱新买的手机,抬手向大门拍去。
“嘭,嘭,嘭……”
“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啊?”
……
等了许久,也无人回应,除了风雨声,四周再无其它的声响。
“也许老板睡下了吧,不行我明天再来吧。”周塘心里这样想着。
就在他正要离去时,“吱呀”一声,身后的门毫无征兆的开了。
周塘循声扭头望去,发现原本紧闭的大门开了一扇,门内隐约还透出灯光,但他却没见到开门的人。
此时的周塘,注意力完全被那无人自开的门吸引过去了,并没有留意到裤袋里有一道微弱的红光一闪即灭,紧接着一缕淡淡的青烟随风飘散。
尽管周塘本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此时心里却真的有些突突,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直接进去时,一阵大风不知从哪里刮来,把他踉踉跄跄的推进了门。
进得门来,周塘发现院子里到处挂着灯笼,不过糊灯笼的纸却不是红色,而是近乎透明的无色。
借着点点灯光,周塘总算看清了这个名叫朝天椒的地方,这是一个前院后房的旧宅,院子占了大约一半的地方,半圈旧房子也占了约莫一半。
似乎,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四合院。
但让周塘感觉有些奇怪的是,院子里遍是灯火,但十几间房里却漆黑一片,是谁,帮自己开的门呢?
带着些许疑惑,周塘信步向前走去,他需要尽快跟这个地方的主人联系上。
因为,他需要一份工作,需要吃饭,需要活下去。
雨,不知何时停了,风却更大,院子里的灯笼都被吹得快要横过来了。
周塘试着推了推最中间的一扇门,没能推开。
往右走去,还是没能推开隔壁的房门。
……
一间,两间,三间……
终于,在右边拐了个弯后,第七间门被推开了。
……
就在周塘推开门的那一刹,房间里亮起了灯——那是一盏式样考究的水晶吊灯。
灯下,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裹着酒红色睡袍的女人。
女人的脸离周塘很近,但却显得很模糊,他试着去看清那张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尽管如此,那张脸却让人感觉很美!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几把红色木椅,一张更红的方桌。
桌子上支着一口铜锅,锅里一片殷红。
屋内的墙壁上是有空调的,不过却没有开。
女人的睡袍很单薄,不过,看样子,她却没有一点嫌冷的意思。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周塘,面无表情的说:“你姓周?”
周塘点了点头。
“你叫周塘?”
周塘没有说话,继续点头。
“跟我来吧。”
“好!”
女人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引着周塘往正中间的那间房走去。
周塘默默数了数,右边有六间房,对面也有六间房,中间正对大门的这排,约莫也是六间房,似乎,这就是一个格局很对称的四合院,对称得有些古板。
钥匙插入锁孔,门锁应声而开。
女人走了进去,周塘紧跟了进去……
灯亮了,周塘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形。
这间屋跟女人刚才待的那间相比大了很多,屋内的摆设也与那间屋子里迥异,这里没有桌子,只有一张黑色的柜台,一把紫檀色的太师椅。
当然,椅子后面还有一排酒柜,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酒。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站在离柜台两米的地方,女人朝里面指了指说道。
“可是,这里没有床啊,我想睡一觉。”
“那里面有床。”
女人又朝柜台左边指了指。
周塘这才发现,那里有一扇窄小而不起眼的门。
说完这些,女人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周塘一人在那里发愣。
……
门后有什么?
只有一张床?
如果只有一张床?
那应该是一张怎样的床?
这是周塘推门前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等他推开这扇门后彻底傻眼了。
这里并没有什么床,甚至,连一张躺椅都没有,不过,让他感到庆幸的是,地上,铺了一张羊皮毯。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的物品就是一盏吊灯和一张羊皮毯。
尽管有些失望,不过周塘感觉这种待遇跟在里面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毕竟,在这片空间里,自己是自由的。
就在周塘准备和衣而睡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