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跟师医案医话存珍》是一部真实地记录临证病案和处方的书稿。书稿中记录了早期在上海中医药大学及附属医院工作的8位先生临床诊治的宝贵经验。这些先生都是学校建立初期,在上海各个中医诊所或门诊部聘请来的,具有丰富的理论和临床经验。在放弃优越的私人诊所的条件后,参加到中医高等教育的师资队伍中来,为传承中医精华,培养中医人才,贡献自己的精力和智慧。他们在这块园地里,默默地耕耘,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中医人才,尽管半个世纪过去了,但每当诊余,这些往事,自然会令人凝神遐想。
当年,一批著名中医名家经过艰辛努力,编写出中医教材。而上完中医理论课程以后,培养中医人才进入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环———临床,而这也是学习中医理论,打好中医基础,进行实践应用的最后一环。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中医理论教育同时,或进入实习阶段时,这些老先生不顾年老体弱,仍然带领我们,在临床上进行示教,把以前课堂上教的理论和临证病情联系起来,其中,把自己的宝贵经验毫无保留地进行讲授。至今,当我运用先生教授我的经验治好一些疑难杂症时,会从内心产生感激之情。此时此刻,翻阅学生时代的笔记和有关资料时,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学习中医、做好中医的往事。
中医的学习,应掌握好三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即记忆、思考和积累。记忆是学习中医的一个主要方法,记忆的过程有临时强记,有在理解内容的基础上进行记忆,有参加考试的综合回顾记忆,而最重要的是通过实践进行记忆,只有在通过理论学习运用到实践,在实践过程中得到充分理解后才能获得真正的记忆。因此,想起我们的先生耐心地在临证过程中,运用中医理论详细分析病情,如何进行辨证施治,如何择方选药,马上就联系到课堂上讲的内容,是多么熟悉,这些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由此也自然会想起这些老先生从基础到临床的中医功底是多么雄厚!
中医的学习,一定要勤于思考。取得最好记忆的一个重要方法就是思考。在记忆的同时,也进一步得到理解、思考,在《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的基础上,唐宋以后的著名医家通过对这些经典的熟读、记忆,在临床实践中不断运用、理解、思考,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经验,例如:张仲景精究方术,看到众多重危亡者,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而后世医家奉《伤寒杂病论》为辨证论治之典范,方书择药之鼻祖。据此,而宋金时期成无己列五十证辨析,方药二十首注出君臣佐使之用;陈无择“开古贤之蹊径,为进学之帡幪”,叙阴阳病脉证,论及医事之要,以内因、外因、不内外因,“类分一百八十门,得方一千五十余道,题曰三因极一病源论粹”,后世之审因论治,亦从此而出;许叔微著伤寒论著三种,与成无己的《注解伤寒论》、韩祗和的《伤寒微旨论》、庞安时的《伤寒总病论》及朱肱的《类证活人书》等,都是结合长期临床实践,深入阐述仲景原旨,互相发明,总结许多有效的治法和方药。正是这些名家的深入理解,勤于思考,中医学术才会不断创新、不断发展。
中医的学习,一定要注重积累。中医的临床经验,主要靠积累,古有论脉断生死,这是靠长期实践而对脉象认识的积累,否则,常会心中了了,指下难明。处方用药,没有经过仔细观察,不断总结,不会形成有效的验方。而“熟读汤头三百首,不会开方也会开”,只能停留在初步开列方药阶段,至于该方药有多少疗效,不经过一定时间的积累,也无从说起。著名温病学家吴瑭倡导三焦辨证依靠两大积累,一是经过临床长期实践,“进与病谋,退与心谋,十阅春秋,然后有得”。他严格要求,“学医不精,不若不学医也”;二是“识得伤寒,遍考晋唐以来诸贤议论,河间、东垣、安道、又可、嘉言之说,及至叶天士持论平和,立法精细”,吸取精妙,总结出《温病条辨》,终于成为公认的一代名家,留下经典名著,嘉惠后学。
中医学发展到现在,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除了注重辨证论治以外,经验的积累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积累的过程中,体现了一定的创新,这也是中医学发展的关键所在,当然,不同的历史阶段所具备的条件和环境不同,现在科学技术飞速发展,对疾病的诊断和治疗与以往已完全不同了。这里汇集的已故先生的医案医话,颇有特色,在长期实践中,形成了不同风格,尽管已经过去许多年,都是一些当年留下来的临证记录,编写而未公开出版的资料,现在读来,依然收益颇丰,特整理后,与同道及后学者共享。
沈庆法
2013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