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献文子成室

《礼记·檀弓下》

晋献文子成室[1],晋大夫发焉[2]。张老曰[3]:“美哉轮焉[4]!美哉奂焉[5]!歌于斯[6],哭于斯[7],聚国族于斯[8]!”文子曰:“武也[9],得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于九京也[10]!”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谓之善颂善祷[11]

译文

晋国献文子赵武的新居落成,晋国大夫们都去送礼致贺。张老说:“多美呀,如此高大宽敞!多美呀,如此金碧辉煌!既可以在这里祭祀歌舞,也可以在这里居丧哭泣,还可以在这里宴请国宾、聚会宗族!”献文子说:“我赵武能够在这里祭祀唱诗,在这里居丧哭泣,在这里宴请国宾、聚会宗族,这说明我可以免于刑戮而善终,能跟先祖、先父一起长眠在九原了!”说完,朝北连拜两拜,叩头致谢。君子都称赞他们一个善于赞颂,一个善于祈祷。

【注释】

[1]文子:赵武(公元前596—公元前545)的谥号。这是后人追记,所以称谥号。

[2]发:送礼庆贺。

[3]张老:前去送礼物的晋大夫张孟。张氏是姬姓的一个分支,三家分晋后,多属韩国。

[4]轮:盘旋屈曲而上,引申为高大。

[5]奂:通“焕”,华丽。

[6]歌于斯:在这里宴饮奏乐唱诗。斯,此。

[7]哭于斯:死丧哭泣在这屋里。哭,指家族死丧哭泣之事。

[8]聚国族:聚,聚会。国,国宾。族,宗族。

[9]武:赵武自称。

[10]全要领:免于斩戮之刑。要,通“腰”。领,脖颈。古时罪重则腰斩,罪轻则戮颈,砍头。先大夫:自称已故的祖、父。赵氏自赵衰以来世代为晋卿。九京:当作“九原”。晋国卿大夫的墓地,在今山西绛县北。

[11]善:擅长。

品读

新居落成,同僚送礼祝贺说几句贺词,是平常之事,但由于张老之贺词别出心裁而与众迥异,主人赵武的答词也非常深邃有人生哲理,故被记载下来。这有深刻的背景,与主人的身世经历有关。赵武便是《赵氏孤儿》中的孤儿,是父亲朋友和有正义感之人在惊心动魄情况下救助出来的。长大成人后报仇雪恨并又建造新居,故和普通人便不同。因此张老的贺词中含有庆幸和警戒之意,而赵武的答词中“全要领”一词便特别值得注意了。他明白张老的深意,“全要领”就是善终之意。这样,贺词和答词的深层意蕴便都明白了。君子的赞美便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