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想继续流浪乱跑,就要让石虎满意

“咚咚咚……”

“呜呜呜……”

战鼓震天,号角齐鸣,两刻钟已过,却没一个人前来领命,一脸阴沉的陈启国大嘴一咧,低头写了一份奏折,二十名信使带着钱粮再次踏上邺城之路。

“娘的,你们有种,老子不过日子了,也不回家抱娃了!”

“来人,回去跟阿娘、九姐说一下,就说俺要领兵北上,要不然这日子就没法子过了,告诉所有人,哪个敢上门找麻烦,跟俺狠狠揍!”

“报门而入……老子把桌子掀了,看咱们谁倒霉!”

……

“来人,把所有东西全部收拢收拢,从此时起,每过一地,所有马车,府衙、将军府所有库存余粮,所有马匹、牲畜,所有衙役军卒全部带走,所有将官,哪怕只是个伍长、什长也给俺扔了滚蛋,哪个不服,给俺使劲揍!”

陈启国也不知从哪冒出的无名大火,大怒之下没人敢劝解,牛阚、马峒一听说要打草谷,整个心肝都在打颤,更是不会上前劝解一句。

号角齐鸣,原本北营的帐篷也被拆解了个干净,四五百军卒被剥了个干净扔在炕上草堆里,五千大军转而北上。

……

“报——”

“报将军,石将军领五千军北上了!”

探子跪地,一屋子人全都松了口气,王霸心下得意,面上却是一阵阴沉。

“哼!”

“不将大王之令当一回事,本官必上奏狠狠弹劾于他!”

众将颇有些担忧,刘抵犹豫道:“小石将军是并州将军,我等……”

王建也将昨夜之事忘了个干干净净,笑道:“刘将军多虑了,并州将军再如何也比不得大王之令,李上使前来,那就是大王亲身前来,我等皆从千里之外前来军议,石将军却置命不遵,上使未恼,他却狂妄藐视大王君威……”

众人一阵摇头轻叹,也不再多言,包括刘抵、石㸯两人也没有北上追赶,王建嘴里虽说“叛乱”之言,他人心下却是心知肚明,虽无人北上,无数双眼睛却都紧盯着北方。

晋阳之北有阳曲、狼孟、孟县三县,此三县为晋阳之北面门户,最为险要的天门关就在阳曲县,天门关之北六七十里有凌井口关,两关为谷地两端,过了这里基本上就进入了新兴郡九原县,过九原县入晋昌县、雁门郡原平县,沿滹沱水北上入雁门郡郡城广武,再北是平城,由平城,沿滹沱水向东可入幽燕之地。

广武城之北二十里便是雁门关,西北还有一娄烦县,亦是重关之地。

晋阳之北数十里便入山岭,虽也有些人家,陈启国也没有骚扰,牙齿紧咬,硬着头皮领兵北上,他却不知此时得了消息的九娘一急之下,毫无征兆的腹内阵痛,整个府邸都乱了套,等到陈九急匆匆来到产房外时,“哇哇”大叫声已经传出门房。

陈启国并不知道自己得了个儿子,咬着牙一路向北,用了三日来到了天门关,王霸对天门关还是比较重视的,安放了一千军卒驻防。

王霸遣派了好几波探子北上天门关,结果都成了他的俘虏,右旗近两千骑封锁了整个北去要道,王霸的军令根本无法向北传达,一开始守将还跟他吆五喝六,一通皮鞭之下,所有将领,从军主到什长,全都被他剥了个干净,将光腚的一干人扔进屋里不管不问,夺了千卒后,又向北用了两日到达峡谷的另一端凌井口关隘,这里兵卒少点,仅五百人,同样的做法,又吞了五百兵卒,两关中间还有一个驿站,驿站的马车、驿丁民夫全部并入数千兵马之中。

之后是阳曲、狼孟、孟县三县,马峒是骑军,一路打头前行,甭管三七二十一,但凡属于官府名下军卒、马匹牛羊、粮食、帐篷、皮子、布匹全部掠夺一空,用了半个月艰难跋涉才进入新兴郡,而他一路的恶行也终于被所有人知道了个一清二楚,不仅王霸跳脚大骂,听到探子传回消息,九原城被夺了个干干净净,千把胡骑丢失,马车、牛羊更是不知多少,刘抵也不“小石将军小石将军”得了,与雁门将军石㸯一同,怒气冲冲带着三百来人日夜向北,之后更让人心颤的消息传来,定襄、晋昌、原平、广武……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不断传入晋阳,王霸心下真的慌了,一日接着一日向邺城传递祁县叛乱消息,更是不断在这个冬日抽调各郡兵马,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大军北上,四处“掠夺、搜刮”北上所有可用胡汉兵卒,更是将各城青壮抓了个精光,短短一个多月,原本不足五千兵马,像是吹气球一般吹成了一万五千军卒,看的陈启国自己心下直嘀咕。

这也不怪他搜刮了这么多人,新兴郡、雁门郡本来就穷,石勒打刘渊,石虎灭石勒,零零散散的戍边罪人不少,大冬天的谁还在外面吹着冷风,全跑进了城里猫冬,可不就连窝端了么,但凡是青壮,甭管男女,全都打乱充入左右两部和囚凤营,也成了拖拖拉拉一万五千兵马。

并州大恐,邺城却很诡异,石虎在太武殿听着王霸一封又一封告状奏折,每每还让人把陈启国的信件一次又一次读了一遍。

石虎很诡异,也不开口,只是一脸笑呵呵看着所有人,谁敢替王霸说一句好话,抬手让女官记下了名字,一连三日,再也没人多言一句,太子石宣也不敢暗自去信提醒王霸。

“这是老子的乐趣,哪个敢坏了老子的兴致,老子让他一辈子都哭着!”

石虎一句话语,再也没人敢多嘴多舌,全静静等待着北方的小子,是不是真的敢出关与代国鲜卑厮杀。

十二月二十日,已经休整了半个月,抓来的胡兵胡骑也都老实了,陈启国、马峒领五千骑,牛阚领一万步卒垫后,人人包裹着严严实实,一千多辆大大小小马车、独轮车,三千头牛羊兵出雁北关。

“八弟,探子回来了,马邑尚有一千鲜卑人,是不是吞了?”马峒眼中闪过狼一般的贪婪。

陈启国想了下,说道:“三哥,挑着俺的大旗入马邑,若是不行再强攻。”

“嗯,千骑对千骑,俺不怕他们!”

腾䰟点头,不一会前营脱离了大队人马,转道前往马邑,马峒这才将许久埋在肚子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八弟,晋阳羞辱咱们,咱们直接转道回祁县就是了,为何要一路夺并州各县人马?”

“那个……其实,六哥一路抢也觉得挺爽的。”

“哈哈……”

见他如此尴尬挠头,陈启国不由爆笑出声,随即又是无奈一叹。

“不是俺愿意此时前来,九娘可是快要生了啊~”

陈启国微微摇头,甩去身后儿女私情,说道:“那日王家老二半夜入营,六哥是知道的吧?”

马峒点头说道:“此事俺知晓,听大哥说,六弟与王家做了笔交易。”

陈启国苦笑道:“是做了笔交易。王家欲要将所有胡族迁往雁门、新兴两郡戍守北地,这种事情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可能的,已经在并州腹心生活了数十近百年的屠各五部和各部杂胡,怎么可能愿意跑去较为贫苦的雁门郡?跑去邺城享福还差不多。”

马峒微微点头,这个道理几如“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样。

“王家捅了马蜂窝,若是解决不了,王家不想死只有滚蛋一途,而邺城见到王家压不住并州后,若要更换替代王家,大差不差应当是石虎其中一个儿子,尽管表面上咱们算是那义阳公石鉴的人,因为石虎诸子与太子石宣打擂台,按理说,无论哪一个王子前来,只要不是太子石宣,对咱们都没多少大碍。”

“但,六哥你别忘了,这些人前来是干嘛的,还是迁胡入雁门,而八弟身上有个并州将军,谁先迁?必然是咱们带头!所以王家暂时还不能挪窝。”

陈启国无奈一叹,说道:“王家不挪窝,就只有表明自己有能力稳住并州,阻住代北鲜卑南下并州,阻止鲜卑自上党威胁邺城侧翼,就只有各郡联合出兵,以兵卒戍守雁门郡之地。”

“唉……”

“那该死的王家就是彻头彻尾的无信小人,原本只要做个听令样子,商议一下如何联合出兵,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至于八弟与那李菟之间的屁事,那是她与俺的事情,有石鉴、石韬这层关系在,只要咱们来雁门待上几日,李菟不管是谁的人,也很难动得了咱们,偏偏那些该死的混蛋逼着俺用狠!”

马峒皱眉好一会,有些不解说道:“六哥越来越糊涂了,他们不愿,咱们转身回祁县就是了,反正咱又不是真的在乎那个劳什子并州将军。”

陈启国一阵苦笑,说道:“咱是转头回祁县了,代北鲜卑人的威胁呢?石虎的心意是避免拓跋氏南下并州,是避免北方拓跋氏夺了他石家的江山!”

“王家就他娘地是一群蠢货!看似一阵花里胡哨乱整,他娘地根本就没踩在点子上!等着看吧,不管这次咱们出雁门输赢,他们王家都要倒霉,各郡县将军都得跟着倒霉,咱们要是赢了,并州将军咱算是坐实了,或许还要加一个并州刺史之名。”

“不管刺史加没加在八弟头上,不管石虎会不会派了个儿子坐镇并州,这个并州将军必须得坐实了!必须证明,证明咱有能力阻住代北鲜卑人南下,只有如此,咱们才不会从渑池跑到上洛郡,从上洛郡跑到长安,又跑到祁县,窝还没捂热,又要被迁去雁门,不能永远这么跑下去,绝对不能再像乞活军那般毫无目的乱跑!”

“所以,俺们必须不顾一切向北,越是不顾一切,那石虎才能真正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