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后执法?
苻洪、李农、张举皆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苻洪想要做什么,纷纷点头应允,一阵争吵后,决定居于阵后执法督战之卒为五万,且未在麻秋情况下,将所有阵后五万人员瓜分一空。
麻秋正在军营大帐内打转大骂,咬牙切齿焦躁不安,正当他准备寻来手下大将时,苻安前来,要他前往军议……
“趁夜安全后撤?”
麻秋大喜,想也未想,仅带着麻忠、麻礼、刘臣两个养子前往苻家大营驻地,欣喜商谈连夜“后撤逃跑”之事,却怎么也未有想到,他竟成了苻洪的俘虏,所属大营将领全被苻洪、李农、姚戈仲、张举一举夺了兵权看押,五万麻秋所部大军被余者四军接管。
冷冷看着拔刀的兵卒,麻秋一一看过苻洪、姚戈仲、李农、张举,虽因为数年前兵败而至今落势,虽权势低了四人一头,但他曾经也是一方统兵数万大将,是一方“总司令”权柄重将,自落势后一直尽可能表现低调,却不代表“杀人如麻”的麻秋就成了个瘪三,看到自己成了“囚徒”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苻洪……姚戈仲……李农……张举……你们很好……很好……老子就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
赵军大营不安躁动,并州军探子不时抵近查探,唯恐一时不察被他们逃了没影,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送入陈启国中军大帐,一道道军令送出……
“大郎,这是刚刚送来的消息。”
“嗯。”
陈启国没有抬头,随手接过探报看了一眼,毫不在意被扔在一旁。
“探子密切注意敌军大营有无后退逃离,一旦有逃离迹象,不用回报,告诉二哥,直接全力攻打,即使损失惨重也要留下他们。”
孙尚香点头出去传令,陈启国不是很在意眼前二三十万大军如何调动,双方数十万、百万大军的厮杀,只要本部不动如山,敌军任何乱七八糟花招都毫无意义,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对方后撤逃跑。
翻看了一遍今日交战死伤情况,心下一阵叹息,双方真正激烈碰撞仅半个时辰,战场上却留下七八万具尸体,看着冰冷数字,心下又狂躁难耐。
推开各部送来损伤文书,撕开胸口衣襟,站在大帐外吹着凉风,看着无数星星点点大营许久……
“大郎,俘虏所有伍长、什长、幢帅、军主、别将、都将都已经聚起,共有十四万三千七百人。”
“嗯。”
陈启国脸上没有太大反应,心下火焰却不住高涨,好像知道他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孙尚香轻轻挽着他手臂。
“别人可以直接为民,他们却不能,没人反对大郎的决定,即使那些俘虏们也无人反对,这是他们欠下的债,欠下那些女人的债。”
“哼!”
陈启国一声冷哼。
“反对?哪个反对直接给老子砍了,扔河里喂鱼!”
孙尚香心下一阵难言悲哀,天下乱了几十年,每每征调男丁为卒、为役,动荡之下损伤最多的不是女人,而是各郡县男丁,但最惨的却是女人,尤其是在大饥荒时,在随军女人未空前,在还能沿途抓捕百姓为粮时,男人为主的大军……或许天下动乱之初会崩溃,但大乱几十年后,在女人、百姓未空前,军队是不会真正崩溃的,除非开始自己吞噬自己时。
孙尚香并未真正经历过这种事情,陈启国却亲身经历过,或许他人在足够年幼时记不起如此凄惨之事,他却每每历历在目。
“为奴时不知道反抗,张嘴啃食自己姐妹时不知反抗……他们玷污了汉民血脉,侮辱了‘乞活’两字,要么死在胡人刀下,要么给老子砍了五颗脑袋,否则,他们永远是老子的奴军,子孙后代依然如此,啥时候将自身上的罪孽洗刷干净了,啥时候是自由人!”
陈启国冷哼,那些什么都不是的底层军卒可以为自由人,俘虏将领,即使最低级的伍长,他也不准备放过,许诺的粮食照付,但这些人别想如此轻松惬意了,即使是七老八十也得拿着刀子上阵,直至砍杀五颗脑袋为止。
陈启国冷哼,甚至不愿去看一眼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骷髅,只是站在大帐前看着无数星星点点数十里营地……
并州军大营远比前来的赵军大营准备充分,赵军无粮,随军只是带着女人、老弱,并无任何需要马车拖拉辎重,并州军却将无数马车堆在绵延数十里大营前,无数军卒抱着长矛大盾,依靠在马车上沉睡休息,仅带着十余女卫行走在无数歪歪斜斜,或歪着头相互依偎,或躺在地上酣睡,沿途巡营军卒纷纷低头退避一旁,没人开口打扰了无数军卒休息酣睡……
天色渐渐鱼肚白,陈启国不知道赵军会做如何安排,这对于他来说毫无任何意义,无论如何安排,硬碰硬之下,都是同样的刀肉之间的碰撞。
仅仅只睡了一个时辰,怀里一阵轻动,陈启国睁眼正见一双凤目看来,感受着粗糙了许多手掌抚摸脸颊,突然一笑。
“幸好俺脾气好,换了个男人,估摸着能把你屁股打成两半!”
“呵呵……”
陈启国咧嘴一笑挺身而起,孙尚香与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看着他眼中血丝,心下没由来一阵心疼。
“大郎,天还没大亮呢……”
陈启国不是很习惯他人眼中怜悯,头颅微转,将她整个人抱起。
“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俺已经醒了,若再不起床,一干混账背后又不知该如何编排你了。”
再一次咧嘴而笑,伸手去拿自己衣甲,见他如此,孙尚香也不再多言,忙从他怀里爬起,衣衫不整
帐外所有人都在忙碌,一手拿着馕饼,一手手持长矛,纷纷聚集在各旗名下,军中数百大将纷纷来到中军大帐前,只是默默啃食手中馕饼,偶尔会有低声出言招呼,没有任何人敢在中军帐前大声喧哗。
掀开厚重幄布帐帘,所有人停止了低声交谈,一一将抬起啃食馕饼大手放下,自觉不自觉的按照各部所属汇聚在各主将身后。
陈启国双腿微分,一一看向所有将领,心中有股难以言喻豪情直冲脑际。
“诸位!”
“我军本无需过河一战,本可以躲在坚固潼关内,静静等待没粮的赵军自行崩溃、退去,但为了救下更多人,咱们过河了,咱们舍弃了并州所有本应该防御的关隘,冒险与石虎拼死一战。”
“一切都是为了可以救下无辜之人!”
“但是,昨日我等杀了数万只有一根棍子之人,尽管他们死不足惜!”
陈启国一脸冷漠,说道:“杀死数万手持棍棒之人,本帅不会有任何犹豫,但心下却难受、压抑,有股难以言喻怒火在胸中炽烈燃烧!”
“造成这一切灾难之人就在眼前,今日……所有人,不管你是哪一族,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本帅与尔等一同……”
“屠尽他们——”
“轰——”
巨响炸响。
“屠尽他们——”
“屠尽他们……屠尽他们——”
……
巨响轰鸣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万丈怒涛,无尽男女老弱仰天怒吼,惊天怒吼声震数十里……
“屠尽他们——”
“屠尽他们——”
……
数里外赵军大营,苻洪、姚戈仲、李农、张举……无数赵军大将出帐,看向惊天怒吼的并州军大营面无人色,被死死捆绑着麻秋、麻忠、麻礼、刘臣……面露狰狞、无尽恨意,疯狂向着惊慌惨白看守军卒狂笑。
“哈哈……”
“哈哈……”
无数马车被推开,无数手持巨盾军卒轰然越阵而出,无数枪林踏着坚定步伐向前,无数箭手、无数骑军,无数手持尖锐木棍老弱,一个又一个军阵随着惊天战鼓、刺破苍天号角踏出……
“轰轰轰……”
“呜呜呜……”
“轰轰轰……”
无数军卒敲砸盾牌,一往无前踏着燥热泥土,胸中愤怒愈烧愈烈,欲要焚尽世间一切生灵怒火不住蔓延……
“迎敌——”
“啪啪……”
“结阵……啪啪……结阵迎敌——”
麻秋所属军营居于最前,夜中下放无数军将、监军,拼死鞭打畏惧、恐慌后缩军卒,却难以阻止一再惊慌失措军卒脚步,无数赵军向后拥挤,即使监军纷纷拔刀砍杀,如同潮水后缩畏惧军卒,依然脚踏着砍杀兄弟尸体,强迫着拔刀砍人的苻安后退……
“兄弟们——”
“关中的兄弟们——”
“屠各兄弟——”
……
“左右都是个死,不如砍死这些该死的混蛋——”
“砍死这些逼着咱们送死混蛋——”
“砍死他们——”
……
“关中兄弟——”
“杀——”
一汉子一刀砍死举刀监军,狠狠脱下衣衫,赤裸着上身举刀劈砍,无数惊慌关中屠各胡纷纷怒吼,纷纷举刀脱去上衣……
“杀——”
“杀啊——”
……
数里外无尽潮水缓缓涌来,麻秋大营大乱,无数人脱去上衣,无数人转身举刀拼死砍杀……
“杀——”
“杀光他们——”
“杀啊——”
……
“关中兄弟……”
“杀光该死的混蛋——”
……
麻秋五万军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