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杨柳山庄的X怪奇事务所负责人欧阳炎,本名北堂龙,是本市著名的世族大家北堂家族年轻一代的长子。他的伯父、家主北堂令和堂弟北堂玄都是医学界的人,但他似乎对医学不感兴趣,反而潜心钻研玄学——所谓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也算是一脉相承的知识。
在本市和北堂家并驾齐驱的大家族,还有东方、西门和南宫三家。多年以前,东方家的一双儿女东方毓和东方敏接连身死,家族事业一落千丈,对外界的影响力早以不复如前;本来有月雪花三女和独子的西门家则遭到诗词连环杀人事件的灭门之祸,很有可能从此消失在S市迅速前进的历史长河中。好在剩下的南宫、北堂家发展得欣欣向荣;但不幸的是,南宫世家的次女、慈善名媛南宫燕的尸体,在已废弃的原皇朝集团总裁叶家的旧宅中被发现了。
“虽然我亲眼见过不少尸体了;可一次性看到两具尸体,还是美女的尸体,实在是太受刺激了些。”我少有地瘫倒在杨柳山庄书房的躺椅上,一边喝着浓茶,一边向老板欧阳炎倾诉——这个人对心理学似乎颇有研究,我有时候会把他当免费的心理咨询师来使。
“完全可以理解——遇到那种场面,连阿玄那样的专业人士都大吃一惊呢。”欧阳炎非常体贴地安慰我,不过我不太相信他的话;因为他提到的那位阿玄,也就是他的堂弟北堂玄,本人是被称为“黑白双煞”之一的S市警察局痕检科科长。就连亲弟弟北堂武的死,都没让他的面部表情丰富多少,可谓是真正做到了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狠角色。
“他有没有确定南宫燕和西门沁雪的死因?”话一出口我就感觉是多此一问,北堂玄和“黑白双煞”中的另一位、S市警局法检科科长褚云的工作能力超群,事发过后一周还没确定死因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是我们此前猜测的那样:南宫燕死于河豚毒引发的呼吸困难、以致窒息;西门沁雪则是上吊勒颈窒息而死。两人断气的时间很接近,但阿玄检查了现场痕迹后认为南宫燕先中毒,然后西门沁雪才去到庭院,她的死亡在后。”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她真的是死于自杀吗?”虽然北堂玄亲口说过她很有可能是自尽身亡,但事情过于诡异,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全部真相。
在叶家废宅的时候,我和北堂玄一起发现了西门沁雪留下的遗书,上面的内容我已经向欧阳炎如实奉告——遗书上一段重要的部分却不见了,这也是我怀疑西门沁雪之死另有内情的根本原因。
“她是自杀的,那个遗书也确实是她所写。”欧阳炎的话语里满是惋惜和无奈,“她一去世,西门家的血脉就此断绝,也没有亲近的人会追究她死亡的真相了。另一位死者南宫燕就不一样,她是家族声势如日中天的南宫世家的女儿,南宫家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事实上,在接到警方通知南宫燕是死于中毒的消息后,南宫家就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最后的结论是无论如何要弄清楚她何以会遭此横祸,还有凶手的目标究竟是她一人还是包括整个南宫世家——昨天晚上,凌特意打电话联系了我,说他的父亲、南宫家主南宫训先生,很有可能会来拜访我。”
“看来你作为悬疑怪奇事件调查员的名声,已经在S市上层社会的人们中传扬开来了。”雇主老板的客户都是些出手阔绰的大人物,意味着X怪奇事务所的生意不仅可以做下去,还很有可能会蒸蒸日上;那么我作为这个事务所唯一的雇员,升职加薪的机会也就大大提高了。
没想到欧阳炎闻言只是苦笑一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只怕人家上门来不是提供赚钱的机会,而是兴师问罪的。”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欧阳炎的确是个料事如神的人——当南宫姐弟的父亲、南宫世家的家长南宫训出现在杨柳山庄的时候,的确是一脸怒气冲冲的表情。搞得我倒茶的时候都有些惴惴不安,好在外表吓人但内心善良的管家殷大叔自告奋勇帮我端茶点进去。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和一板一眼的动作让我感觉是特意要在南宫训面前出现,以提醒他这里的主人欧阳炎是北堂家族嫡长子的身份。
此后南宫训的态度果真和缓了不少,但丧女之痛带来的愤怒不会简单消去。他比欧阳炎的伯父北堂令要年长不少,但并不比他严厉,只是哀伤悲痛让其变得倨傲不恭,连正眼都不看我和殷大叔一眼。
“我听凌说过了,上次阿燕中毒之事,你觉得是她自导自演的?”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语气颇有责难之意。
“这并不是我的主观论断——凌已经找当事人求证过,她自己也承认了。”欧阳炎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公子、见过世面的人,马上不卑不亢地回答。
南宫训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理直气壮,楞了片刻;自己的气势反而减了不少。“既然如此,我更有理由相信她是被人害死的了。”他为了挽回面子一样说道:“本来我家的事应该自己解决,可我儿子太相信你,早就把你卷进来了,既然你自以为了解阿燕,南宫北堂又是世交;一事不烦二主,委托你来调查也算合理。”
“感谢您的信任。不过既然凌说过我的事,您应该知道我是可以挑工作的——换句话说,我不是什么委托都会接。”欧阳炎一点都不退让,一副我有的是钱,完全不用做别人施舍的工作的样子。
大概是此前从没有人直接驳他的面子,南宫训气得头上青筋直冒,正要发难的时候,欧阳炎的态度又适时地软化下来,“其实南宫燕小姐的案件,凌早就拜托过我处理了;当然还有一起出事的西门小姐,我也会调查的。”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位贵客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多呆,悻悻拂袖而去。临走还不忘甩下几句狠话,以督促欧阳炎加紧办案。“外面的人都以为三个孩子中阿燕最不受宠;可她是我亲生的孩子,害死她的人,我要他全家鸡犬不宁!”
“艾薇,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对凌的父亲这么不客气?”欧阳炎阻止了要去门口撒盐去除晦气的我,耐心地解释。“其实是因为他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不公平做法——你刚才也看出来了,他对自己的孩子非常溺爱,对别人的孩子却很苛刻。很早以前,当我跟父亲说要和南宫凌做朋友的时候,父亲还很不情愿:他怕万一我跟南宫家的孩子发生冲突,闹到南宫训面前,我百分之百要吃亏。”
“南宫凌的品性非常好,他既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和作风,也不仗势欺人。我从不后悔和他当了好朋友,但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孩子,也不全是一样的性格。”欧阳炎遗憾地说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且他们全都不是真龙。虽然凌没被父母的溺爱导向不良的发展方向,但不代表他的姐姐们也都是如此——至少南宫燕就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善良,反而是沽名钓誉,心机深沉。”
“除了凌找我办的那个案子,南宫燕有没有犯过其它的事还有待详查;就算她做了错事,只要回家去求助父母,一切就会迎刃而解——对她来说,溺爱她的父母所在的家就是一个最安全的巢:只要回到那里,她的安全和幸福就不会变。”
“可她最后却离开家死在外面,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这就是南宫家和我们都要弄清楚的事了。”欧阳炎缓缓说道:“谁能引她离巢,奔向不归之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