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怪奇事务所的负责人,也就是我的老板欧阳炎的调查能力还真是强得吓人。两个小时后,他就已经把跟这个案件相关的资料全部找了出来。我们准时在十二点吃午饭,休息片刻后,就又坐着他驾驶的双座小型跑车出发破案了。
“这次出门天色还早,应该不会像上次一样拖到深更半夜才回家了。”欧阳炎对我说:“老让你加班到那么晚可不行,你父母会很担心吧。”
“放心吧,就算今天晚了也不要紧。”我回答道:“我已经事先跟爸妈说好了,其实啊,他们跟你一样,没怎么把我当普通女孩子看,都觉得我比较像神勇铁金刚。”
欧阳炎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把你当女孩子看?”
“上午你不是说了吗,胡玲玲这样的弱质女流不是我对手,那意思不就是说我不属于她那个类别嘛。”我悻悻地说道。
“是,对不起,我表达错误,我检讨好了。”他连声道歉,不过我觉得这种道歉就像律师在法庭上大声说:“法官大人,我道歉!”一样的没有诚意。虽然我绝对不弱,可是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百分之百的女人哪。
“我们这是要去哪?”我好奇地问。
“去王建和胡玲玲的家。”欧阳炎回答。“根据我的调查,他们两人结婚后因为不能回王建的母亲家,就住在了胡玲玲家位于郊区的老房子里。胡玲玲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她父母都是农民,父亲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去世了,她母亲则到了S市打工,但是两年后她失踪了,据说是跟一个一起打工的男人跑了。十七岁的胡玲玲长得很漂亮但是学历不够,在夜总会工作。”
“她的经历挺曲折的。”我同情地说。“王建虽然是个没用的男人,不过他的家境富裕,长相也过得去。对于胡玲玲来说,应该算是相当不错的对象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欧阳炎夸张地说。“你知道吗?我在调查王建父亲王桂庭死因的时候,发现这样一个著名企业家居然是死因不明,当时他的死亡证明上只含糊其辞地说是死于急性白喉;但有个医院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发现他的尸体七孔流血,应该是被砷一类的毒药毒死的才对。当时那家开具王桂庭死亡证明的医院的负责人刚好是钱女士父亲的世交,这件事情就被掩盖过去,而王桂庭的尸体没有经过检验就匆匆火化了。”
“会是王建毒死了自己的父亲吗?”我问道:“他好像胆小如鼠啊。”
“杀人不一定是胆大的人才能做的。”欧阳炎说:“用枪、刀、棍棒等凶器杀人,或是绞杀、勒毙这样跟受害者有正面接触的谋杀行动,是要有一定胆量才能完成的;毒杀则不同,它可以说是为胆小懦弱者准备的一种杀人手段。凶手通过下毒可以避免跟受害者当面接触,这样就不会退缩害怕,从而顺利地完成谋杀行动。王建要是想杀死自己的父亲的话,难度并不大,他们父子住在一个屋檐下,下毒的机会可说是多不胜数——再就是毒药的获取了,按照那个医院太平间工作人员的说法,王桂庭被砷一类的毒物毒死,以前大家可以轻易买到,用来毒死老鼠的‘毒鼠强’一类鼠药的主要成分就是砷。因为这种药危险太大又容易拿到,政府是明文规定禁止出售的。”
“王建为什么要杀父亲呢?因为他有恋母情结?”我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这个应该还有其他的因素。”欧阳炎回答:“据说王桂庭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时常对妻子大打出手,也不是很喜欢儿子王建,嫌他没有男子气,一点也不像自己。”
“家庭暴力和恋母情结引发的犯罪啊。”我感叹道。“那胡玲玲又干了什么?她真的杀了王建吗?你为什么说他们是什么天作之合啊?”
“哎,我们已经到了。”欧阳炎打断我,把车停在了一条坑坑洼洼的路边。“不用着急,很快你这一连串的问题都会得到解答了。”
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远离市区的一片荒芜之地,说是农村又没有大片的农田,只有一座座光秃秃的小山,在山间零零落落地分布着一些简陋的民居和附带的小片土地,上面种着蔬菜或两三棵果树,看上去贫瘠得很。最让人感觉奇怪的是这里的山既不是绿色也不是土黄色,而是呈现出灰白的颜色。
“这里出产石灰,因为过度开采这种资源,很多山都被挖空或是已经半空了,所以到处都是一个个灰白色的石灰洞。”欧阳炎提醒我。“你要注意脚下,千万别摔倒了。根据资料显示,胡玲玲的家就是前面那个大石灰洞后面的那幢小房子。”
“怪不得王建会想回自己家,这个地方哪像人住的?”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同时抱怨道。说着说着,我们来到了那幢貌似鬼屋的房子前面。
虽然现在还是夏季,又是阳光普照的大白天,但站在这房子前面的我们,还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气诡异地从脚下升起,因为这里弥漫着一种相当悲凉的气氛。欧阳炎伸手敲了敲门,并且高声叫道:“请问有人吗?”
房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我们又叫了几声,仍然只有我们自己的回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响。正当我凑近大门旁边那扇破破烂烂的窗户想看个究竟的时候,这张始终敲不开的门却突然“哐”地一声开了,倒把我吓了一大跳。
那个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我们的女人看起来更吓人,她大概就是房子的主人胡玲玲。虽然欧阳炎查到的资料图片显示她是一位姿容出众的美人,可是因为瘦得只见皮包骨,她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不仅如此,她那双本来很迷人的眼睛完全没有神采,就像死鱼的眼睛一样盯着我们,令人毛骨悚然。她身上穿着一件镶着闪光片的俗丽的衣服,显得跟周围的环境极不搭调。更让人不舒服的是,这件衣服已经脏得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还破了许多口子。
“请问,能不能向您要点水?”欧阳炎试着客气地跟她搭话。
“水,没有!”这个女人用单调的语气机械地说。“没有水!”
“您家里不可能没有水的,拜托!一点点就行了。”欧阳炎耐心地请求道。
“没有水!没有水!”她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重复这句话。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家灶台上不是正烧水吗,你看看,都冒热气了。”听到这句话,这个女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回头看向屋里那个土砖垒成的炉灶,突然大叫道:“没有热气,我没烧水!”说完,她又砰地一下把那张破门关上了。
我们两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她真的是胡玲玲吗?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似的。”我皱皱眉头说。
“情况好像比我想的还糟——这幢房子小得很,就是里外两间房,还都是跟大门方向相通的,我几乎可以肯定王建不在房子里。”欧阳炎焦急地说:“我可以看到里间好像有放画架一类的东西,可是王建人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这里要藏个人应该不难吧:四下无人,鸟不拉屎的。”我无意识地四下里张望着。
“你在看什么!”可怕的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拉开门冲了出来,这次她冲着我恶狠狠地吼叫着:“不要看洞里,不准看!”
“什么洞啊?你说这个大坑?”她不说我还没注意,给她这么一吼,我的视线还真的就投向了房子前面的大石灰坑。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竟不知触动了这个疯女人哪根神经,她居然向我猛冲过来使劲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趔趄几下,眼看就要摔倒,在这里摔倒可不是好玩的,这里坡度很陡,摔倒的话十有八九会滚到大石灰坑里。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炎迅速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扶我稳住了重心。就在我站稳了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胡玲玲又向帮助我的欧阳炎冲去。我立即使出一招回旋踢,在出招的一刹那我想到上次的一击把对手的手臂踢断了,这次要击中的目标可是一个女人的肋骨,使出全力就会出人命的,于是我的力道自然地减弱了许多。不过胡玲玲挨我一脚之后,还是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向后仰去,刚好撞到房子的土墙上昏厥过去。
“刚才真是好险!这个女人是怎么了?”一番折腾之后我出了一身大汗,为了确认我那一脚的威力,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昏过去的胡玲玲身边探探鼻息。还好,她确实是昏过去了。这时欧阳炎向房子里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报警——这个地方的收讯不太好,电话打了几次才拨通。等他挂上电话,我们已经站在里屋里。我一个劲地左顾右盼,这里除了一张破烂的床铺外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满室的画作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画大部分都很旧的样子,看上去像放了很多年了。至于我们的目标人物王建,则始终踪影全无。
“王建到底在哪里呢?”我自言自语。
“我本来也不太清楚,但经过刚才那么惊险的一幕,已经可以断定他所在的位置了。”欧阳炎接着说道:“他就在外面的那个大坑里。”
“不会吧?那个地方一点有活人的迹象也没有啊。”我惊讶的说。
“我没说过他还活着。”欧阳炎指指四周,“要不是有这些新画的画,我也根本不会想到他曾经在这里呆过。”
“可他是怎么跑到那个坑里去的呢?”我问道:“是被人杀了后扔进去的,还是掉到坑里后才死亡的?”
“这个我暂时也说不清楚,就要看警方验尸的结果了。”欧阳炎回答。“不过我恐怕王建的尸体毁损程度很严重,因为根据胡玲玲刚才的表现,她神经失常的刺激之一很有可能就是王建尸体被毁的可怕场面。石灰这种物质有遇水沸腾的特性,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胡玲玲面对死去的王建的尸体不知如何是好,就把他扔进石灰坑里再倒上水,于是石灰坑就成了个熔炉,把死者的尸体烧得残缺不全。接着胡玲玲再把泥土或是四处都可取得的石灰倒进坑里把尸体掩埋起来,就这样,王建这个人就在人间蒸发了。不过,他并不完全孤独,因为在他的下面,同一个石灰大坑里,还躺着一个被大家认为是失踪了的人——胡玲玲的母亲!”
欧阳炎的这句话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呆呆地望了望失去知觉躺在地上的疯女人胡玲玲,再看看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灰白色大坑;如果欧阳炎的话是真的,那该是多恐怖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