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若理所应当地被抛弃了,这是肯定的。无论是谁,哪怕是所有人都那般宠爱视若珍宝的顾念之,在家族大义面前都不能被幸免。更何况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
顾悠若被送往了顾府远离京城的分家,而不是秘密地处死,这已经是顾氏一族对她最大的仁慈。
“小姐,我们要动手吗?”平儿垂眸问。小姐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有任何余地。
“不必。”
卧在软榻上的女子一袭绫罗白裙,乌黑如绸缎的秀发垂下,肌肤嫩白如雪,柔和的五官,温柔娴静的不可思议。
那个女人自然有的是人会帮她处理,“那个送茶的婢女处理了吗。”
“禀告小姐,那人已经上吊自尽了。”平儿垂眸答到。
“哦?”念之放下手里的书,神色依旧淡淡。这她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想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他们打算怎么处理安二公子?”羽睫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顾相爷和安家商议过后,决定是把他送往边关去,和安家家主一块。”
如今出了那样的事情,安二公子是万万不可能在京城待下去了的。只是这边关正在和镜月打仗,他这一趟,别说日后还有没有出头之日了,就是连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嗯。”念之神色依旧淡淡。
平儿抬起头,看不懂主子的心思,莫非只是随口一问?
“什么时候动身?”突然一问。
平儿连忙又低下头,“就在今日未时三刻。”
念之抬眸,“现在是什么时辰?”
“禀小姐,现在距离未时还差一刻。”
念之淡淡地点点头,继续捧起了书卷。平儿低着头,空气中仿佛静默了许久,却连翻书声也没再响起过。
平儿觉得额头上仿佛冒起了虚汗,“小姐……要不去送送安二公子?”
念之放下书一双眼眸幽幽地望着她,仿佛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说,有仿佛在埋怨她为何此刻才说。
反正她最后是慢悠悠地站起来,拢了拢纤尘不染的裙摆,“走吧。”随即没有等她们,淡然地走出门去。
平儿和顺儿对视一眼,嘴里呼出一口浊气,用绣摆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提步跟上前面的人。
……
安铄希一袭青色长裳,外面罩了一层白色的斗篷,发丝由一根青色绸缎刚刚挽起,抬起头望着前方那扇红漆的大门,俊秀干净的脸上有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心里并没有什么不甘心,这里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在这里的短短几个月,却让他深刻地明白他不属于这里。所以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除了她。
那个明明年纪比他还要小一岁,却教会了他许多这个世界他所未知的女子。他懂得了何为君子,何为成仁,还有何为相思之苦。
从此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虽然知道可能他不属于这个京城,可是这个京城里却有她。
他其实,还是很想……留在这个他不属于的地方的。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存在的气息。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难相见。
“公子,该出发了。”旁边的小厮垂眸道。从此以后,京城安府里再次只剩下唯一一名公子,人人惧怕的第一纨绔安思弦。
安铄希微微颦眉,就连父亲抛弃自己,背地里有人暗算自己,旁人误会自己,他皆没有怨过,只觉是命运使然,坦然面对。可现在,他生平第一次,心底升起了一丝对旁人不满的情绪。
为什么,就连让他多一些思念她的时间,都不允许他拥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