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汽车总站黑压压的人群,大包小包。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他们将分散到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年长一些的就去做建筑工,装修工,搬运工,疏通下水道……
年轻的就成为工工厂的流水线工人,餐厅的服务员,甚至在灯红酒绿里出卖自己。
他们做着最苦最重最脏最累最卑贱的工作,他们是这个城市的主要建设者。这个城市如此繁华,但他们却得不到任何社会保障。
没有社保,没有医保。他们就像一群候鸟,只是在这个城市短暂栖息。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兢兢业业无怨无悔。
梁杰和张超挤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在车站里艰难转了两圈,还是找不到去S镇的班车。
“三年前你不是来过吗?”梁杰问略显焦虑的张超。
“是来过。可三年前的车站不是这样子的,我记得是在站内上的车。可现在找不到”张超有点茫然。
“那我问问别人看看。”梁杰说。于是他就站在出口,问带着大包小包从车站出去的人:“S镇在哪里搭车?”。
他觉得他们也是外来务工的,说不定也有去过S镇的。但梁杰一连问了好几个,都没人理他,有的听到问话瞟了一眼,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有的甚至头也不抬,听到问话,反而加快了脚步。
“表哥,我看起来像坏人吗?”梁杰问张超。
“不像坏人,像个小白脸。”张超打趣道。
“我跟你说正经话呢!他们怎么一个个不理我,好像看到我像看到坏人一样。”梁杰说。
“也许他们害怕被骗,这年头骗子多了去了。”
“我又不是骗子。”
“骗子也没写在脸上啊!”
是啊,外面的世界到处是陷阱。买车票时他和表哥不就是因为贪便宜被坑了吗!梁杰心里想着,也理解了刚才不理他的那些人。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张超对他说:“杰仔,去那边小卖部,我去买包烟,顺便问一下。”
于是两个人来到小卖部柜台买了包5块钱的烟。张超拿了张10块递过去,顺口问道:“美女,请问下去S镇在哪里搭车?”
“哦,S镇啊,去车站对面的公交站坐车。”女售货员顿了顿又说:“对不起,你这张钱是假的。麻烦换一张。”
张超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假的。可能是在老家车站买水果找钱时收到的。“对不起,我给您换一张。”张超从口袋里找了一下,没有小面额的钱,就拿了一张一百递了过去。
那女的拿了钱,对着光看了看,又往下甩了甩,脸色突变:“你怎么搞的,又拿假钱给我!”
“怎么可能,这钱是我出来时从银行领出来的!”
“你自己看看,看看是不是假的,水印明明是直接印上去的!”说着女售货员把一张一百面额的钱扔到柜台上。
张超拿起来看了看:“这张钱不是我的,我的钱是折两折,这张只是对折!”张超看出了问题,反驳道。
“不是你的,又是谁的,我刚从你手里接过来,也是在你眼前验钞!”那女的声音很大,很生气。
“怎么了,怎么了,吵吵嚷嚷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一个男人从店里走出来,左手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右手拿着一把一尺来长的西瓜刀。
“老板,这个男的拿了两张假钞来这里买烟”女售货员指着张超生气地说。
“她换了我的钱!”张超也提高了声音。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换了钱?”那男的吼道。
“没注意看。但她放在柜台的这张钱不是我的!”张超继续反驳。
“哈哈哈,你没看见她换,你这不是明摆着来胡闹吗?”
“我没有胡闹,我……”
“放肆,你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那老板,咣当一声把刀扔到柜台,拿起柜台上电话的听筒就要拨号。
“老板,对不起,老板,是我们的错,这是烟钱。”梁杰翻了翻口袋,刚好有一张5块钱的,就放在柜台上。把握紧拳头的张超拉到店外。
“你干嘛拉我?”张超挣脱梁杰的手。
“你没看到他手里有刀吗?”梁杰说。
“有刀也不怕。就他那身板,两下就撂倒。”张超不服气地说。
“你打得过警察吗?”梁杰看着张超又说。
“打得过。不敢打。”张超嘿嘿笑问道:“杰仔,你说那个店和警察有一腿吗?”
“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你不是第一个被坑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娘的,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他装个针孔摄像头,把这些黑心商家全部送牢房去。”
“等你有钱再说吧!别再生气了,那100块就当做问路的钱吧!”
“这可是你说的。拿50块给我。”张超把手伸向梁杰。
“什么跟什么?”梁杰故意反问。
“问路的钱啊,一人一半。”张超说。
“我刚才是不是救了你?救命之恩也不止50块吧?”梁杰说。
“是你自己拉我的,我可没要求你。给钱!”张超再次伸手。
“没钱!”
张超和梁杰就这样开着玩笑,掩饰内心的憋屈。好在刚才女售货员说的上车地点没有胡说八道,他们过了马路,顺利坐上了开往S镇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