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她的声音极浅,却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如此的娇柔。
“王上...”
一声呼喊,将他从迷乱的情绪中抽离,他猛地甩开了身下的女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女子整个人蒙的坐了起来,开口:“王上....”
这一声彻底唤醒了景战。
他转头阴冷的看着她:“滚出去。”
女子看着整个身上都笼罩着恐怖气息的景战,连忙捡起地上的衣物,往殿外跑出。
景战的脸色很是不好,指尖将自己的血肉掐的模糊。
但脑海中却依旧忘不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忘了的,直到今晚这个女子的出现,才让他彻底的认清。
一直以来,他从未忘记过她。
几日后,京都。
慕向瑜在寝宫中,闲来无聊,在裕华苑中走动。
一个三岁的小孩童,迎面撞上了她。
“啊....”孩童捂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慕向瑜立马蹲下身子:“你怎么样?”
小孩童捂着眼睛,委屈的看着她:“这位娘娘走路不看路,撞到了阿望....痛....”
慕向瑜看着如此细皮嫩肉的小孩童,如此可怜模样,心中不免不忍,为他轻轻擦拭泪水:“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但阿望是大人了,不可以哭鼻子哦。”
“阿望!”一个女子的呼喊,从她的身后传来。
见到那个女子,阿望立刻欢喜的喊道:“娘.....”
顺着他的跑去的方向,慕向瑜望了过去。
阿望牵着女子的手,脸上洋溢的笑意,一时之间竟让她觉得有些相似。
直到看到女子,她又认定了几分。
范落烟....
而范落烟也未曾想,今日真的能如此凑巧,碰到了慕向瑜。
她淡淡一笑,整理了心中的情绪,不再像从前那般泼辣蛮横,反而带着礼数走上前:“阿望,快上前,向公主请安。”
阿望胆胆怯怯的靠上前:“叩见....公主....”
慕向瑜看着二人其实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她漏出笑意:“既然是子然哥的儿子,那就叫我姑姑吧。”
听她如此一说,范落烟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教着阿望:“望儿,叫姑姑....”
同时被两人女人盯着的小孩童,有些羞涩的叫了一声:“姑姑.....”
慕向瑜被他逗笑,脸上漏出久违的开怀大笑。
而范落烟打探着她的神情,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心中想:如此看来,她今日的决定是对的。
慕向瑜看着依旧未解开心弦的她,主动提议道:“不如,妹妹跟我一起走走?”
范落烟显然有些没想到慕向瑜会如此开口,于是应声连连答应:“好....”
小孩童不时又东跑西跑,只留下她们二人。
慕向瑜看着他的背影道:“他叫什么名字?”
范落烟犹豫的开口:“宁长望....长久...怀望.....”
一时间空气中带着尴尬的气息。
慕向瑜却主动开口:“我看着并非这个意思,而是长久....相望。”
此话后,范落烟露出了第一次由心的笑意。
她知道慕向瑜此话的意思,也无疑再一次向她肯定着一些事....
她内心无比清楚,这个孩子她是如何才费劲心思得到,从此之后宁子然对她也开始对她有转变。
得知慕向瑜回京,她彻夜未眠,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她不甘心转眼变云烟。
幸好...幸好....
“禀世子妃,陛下召见公主。”
太监在身后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慕向瑜点头:“那我便先行离去了。”
范落烟点头,将手中的暖壶放在了慕向瑜的手中:“虽是即将初春,但京都的天还是很冷,这个姐姐拿着,切莫生凉了。”
这个无心的好意,一瞬间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慕向瑜笑着,接下了暖壶:“多谢。”
进入大殿之上,皇帝微屈着身子,看见她进来,他满脸笑意。
“瑜儿...你来了....”
慕向瑜轻轻点头。
他走上前,拉着她稍显凉意的掌心:“你快来看看,父王替你拟了几个封号,你看你中意哪一个?”
皇帝的眉眼早已生出了白发,只是神色却格外欢喜。
他的字入木三分,皆是神采飞扬。
荣昌永宁临安
这些封号都是如此的雍容华贵,身份显著。
只是在慕向瑜眼中却是如此的刺眼。
慕氏满门被灭但她却成为了仇人的女儿.....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但他不愿开口去打扰她的思绪。
她的拳头紧闭,指尖被掐红。
片刻之后,慕向瑜开口:“陛下决定便可,我有些累了,先行退下了。”
她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却实在无法对着自己的仇人,喜笑颜开.....这种无助与憎恶将她层层包围。
回到寝宫,她有些失落的躺下,下一刻一个人影却骤然出现。
宁风桦坐在床边,逗趣的看着她:“怎么了,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慕向瑜生气的翻身起床:“你能不能不要每一次都这样偷偷进来?”
宁风桦一本正经的:“我不想其他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慕向瑜反驳:“我们两个没有关系。”
宁风桦嬉笑的脸上,漏出一刻的失落,但随即又消失:“得确,我们两个没什么关系。”
慕向瑜不愿多搭理他:“说,何事?”
宁风桦起身,吃着桌上的糕点。
“过几日,皇宫要去郊外举办春前狩猎,寓意着新一年的丰收喜悦。”
慕向瑜不感兴趣,也不搭理他。
宁风桦说着,笑道:“狩猎拔得头筹者,便可向陛下讨要一件东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替你讨来。”
慕向瑜思考着,反问道:“是不是,那是便可以见到太后?”
宁风桦:“不错。”
慕向瑜冷笑:“那若是女子拔得头筹者,可否向太后讨要一份礼物呢?”
宁风桦吃着糕点,笑道:“从未有此说法....祝你好运....”
慕向瑜立刻回应道:“那便借你吉言。”
宁风桦看着她这幅泼猴样,一笑便离开了。
几日后,就在宫中为狩猎做准备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却悄然而来。
殿外,慕向瑜领旨前来。
皇帝正襟危坐:“朕本以为南国会迁派一个使者前来,却未曾想竟然是南国国主,亲自前来。”
慕向瑜还未听清楚一些话语,却因为一个熟悉的声音,彻底崩不住。
景战气宇轩昂:“两国商贸这些年,还未与中原国陛下切磋一二,孤斗胆前来。”
皇帝虚汗冷笑:“国主客气了....来者便是客,正好我中原将有喜事发生,朕便提前向国主讨要喜礼。”
身后宁怀恩凑上前:“嫂嫂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的话语,将慕向瑜吓了一跳。
宁怀恩一笑:“表兄来了,我们快进去吧。”
殿外太监:“太子殿下,荣昌公主到。”
慕向瑜多么希望,她今日没有到这大殿之上,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看着景战明目张胆的怒视她的眼神。
寒冷,刺怕....
这是景战从未如此注视过她的眼神。
这漫长的路,慕向瑜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她不敢抬头看向景战的方向,因为她十分清楚,此时的景战是望着她的。
皇帝自然明白,他今日宣召慕向瑜来,就是要让她彻底与这南国撇清关系。
宁怀恩看着皇帝:“儿臣叩见父王....”
他转头再看着景战,一笑:“怀恩问南国国主安好。”
景战点头:“中原太子安好。”
慕向瑜本为两人担忧,但显然,两人都没有将彼此的关系捅破,似乎是无形的默契,就连景战也没有漏出惊讶的神情,只是很是淡然的回应着。
比起对慕向瑜的憎恶,景战对其他人都是压得住性子的。
所以显然接下来的一切,慕向瑜真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皇帝看着慕向瑜,道:“荣昌,向南国国主行礼....”
慕向瑜咬着头皮,身子轻微抖动,在抬头看着景战的刹那,一字一句:“荣昌,问....南国国主...安好....”
景战的脸阴沉沉的,似乎是带着一丝不屑:“中原公主....安好!”
公主二字,他咬的格外用力。
宁子然见此实在是不愿慕向瑜再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于是开口:“陛下,这面也见过了,不如替南国国主安排行宫,舟车劳累还是早点休息整顿为好。”
但皇帝显然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结束。
他看着景战:“朕此前一直疑惑,当初荣昌遗留在民间之时,似乎与国主有过一段缘分....”
慕向瑜咬牙,难堪的看着宁风桦。
但这一次宁风桦,却没有出手相助,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景战嘴角微微勾起,转头看着慕向瑜:“这件事,陛下恐怕要亲自问问荣昌公主。”
他的眼神炙热,一时之间让人看不出爱恨,却直接坦然。
顷刻间,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慕向瑜。
慕向瑜的唇瓣微动,脑中不断闪烁着曾经的一切。
那年的月出皎明....在大祭司府邸的再次相见,从日喀则城的坦露心意....直到后来的慕府的一切....
当初的一切,终究是如同泡影。
对不起.....
慕向瑜一字一句道:“我和南国国主,并无任何关系....”
这一刻,景战的眼眸中的星辰彻底陨落。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轻晃身躯,用力的抓住衣襟。
那日之后,他再也不能阻挡心中对她的爱意。
为了能再次和她相见,他跋涉千里抛下一切,他想象到了无数个他们相见的时候的情景,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句。
并无任何关系....
一句话,将他们的曾经,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