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迎客白道城

03.迎客白道城

武川镇建远将军杨祯打开密函,只见函中写道:“柔然王阿那瑰寓居大魏燕然馆已有一年,……”大意是:

去年前柔然王阿那瑰继位不久被其兄赶下王位,阿那瑰逃到大魏过着王爷生活。

上个月其兄又被堂兄婆罗门所杀,大魏朝廷派人送阿那瑰回漠北亲政继续为王,馈赠以各种兵器、衣物、马驼、牛、羊,还有粟粮二十万石。

为防意外,北方六镇调集精兵强将一万五千人聚集怀朔镇,由怀朔镇将杨钧统领护送阿那瑰至柔然王庭。

武川镇须派一部分将士往西部怀朔镇集结,再派一部分将士南下到武川镇白道城,南下接应朝廷护送阿那瑰大军。

建远将军杨祯召集镇将、各军主和部落酋长,作了一番部署:

贺拔岳、独孤郎、宇文泰率三个部族兵士共六百人南下白道城,在白道城迎接阿那瑰一行。

宇文泰之兄宇文洛生带宇文部、贺兰部、侯莫陈部三千兵士往北到武川与柔然的边境防守。

贺拔岳、独孤郎、宇文泰三人依令启程前往——武川镇戍城白道城。

路上宇文泰请教贺拔岳道:“您曾就读于太学,四书五经兵法什么的都懂得比我们多,你倒说说为什么白道城会选在这个山丘上,而不选在别处?”

贺拔岳提了提嗓门:“嗯,这个问题提的嘛有点深!极深研几啊。”又文刍刍自语:“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

宇文泰笑了笑:“我问过不少人,只得到简单回答,要么说是当年朝廷英明,要么说是上天圣意!”

贺拔岳绕有兴致道:“那就从我们现在脚下的长城说起吧!建魏之初,为防止北方柔然南犯、拱卫京师盛乐,云中以北从辽东到河套地区修筑长城,先在长城南北边设立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等六个军镇,又在沃野镇西南至陇山之北置立高平镇与薄骨律镇等镇,形成一条点面结合的防线。”

贺拔岳见两人听得入神,接着道:

“这些军镇中怀朔和武川尤显重要。早在秦汉时期,匈奴从漠北穿越阴山主要有两条通道,一条道从武川经白道水河谷,南下白道城,正面冲击晋北,号称白道,武川镇即在阴山的高山盆地中,防守白道入口。”

“另一条是从石门水河谷,南下五原,两汉时称中道,怀朔镇坐落在石门水上游平原上,扼守中道咽喉。”

边说边行,三人率二百镇兵经半日行军,来到白道城北门二里之地,守卫白道城的戍将杨忠、李虎(隋太祖与唐太祖一并出场了)前来接迎入城。

只见这青年时期的隋太祖——杨忠:身长八尺,面阔额方,卧月浓眉下罩着一对透亮细长的眼睛,身穿明光铠,背着五尺长弓,手持丈余长槊,乃建远将军杨祯之子,受父命来白道值守。

再看那青年时期的唐太祖——李虎:身高与杨忠相仿,也穿着一样的明光凯,背着一样的长弓,手持长五尺朔铁刀,却生得是虎头虎脸、虎背狼腰,真是人如其名。

往前又行一里,已近城门一箭之地,却见城门紧闭,城门下立着一将双目虎视。

贺拔岳早知是其二兄贺拔胜,正与杨忠李虎一样在白道城当值,忙右手一抬,高呼道:“二哥,开门呀!”

只见那贺拔胜弯弓搭箭,将一支黄翎箭射上城楼,正中置于城垛上一个水葫芦,将那葫芦一辟为二,箭头没入一尺围的木柱之中。

城上兵将见此信号忙令打开城门,贺拔岳边行边解释道:“戍守边城,警惕之心不可无。”

贺拔岳下马步行,见那城门因年深月久,朱漆斑驳不堪,贺拔岳敲了敲门沿,自话自说道:“虽掉了点漆,倒很牢固。”

晚上,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与贺拔胜、杨忠、李虎等人闭灯夜叙。

他们六人自小在武川长大,自幼便一同屯田放牧、一同练刀习箭、一同值守城戍,彼此还有姻亲关系。

久没相见,如今聚在一起,津津忘疲,乐不思眠,直聊到一更光景,才尽欢而散,各自睡去,静待明日来客。

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等要等的客人,从正光二年①正月十七日便从京城出发了,现在已是二月了,他们正从云中往白道城而来的路上。

话说二十多天前,大魏朝廷派抚慰史、原青州刺史郦道元与敕勒领民大将军兼怀朔军主斛律金领着两千精兵,拥着柔然王阿那瑰及其伯叔兄弟五人,由洛阳阊阖宫门出发,送阿那瑰返回柔然亲政牧民、止戈兴仁。

发动宣光之变软禁了胡太后而掌权数月的卫将军元叉、高阳王元雍率群公百僚送行,一直送至城西张方桥。

队伍行过张方桥后,只听围观几名小儿唱道:

闻有柔然主,杂骑起尘埃,

列观长平坂,驱马渭桥来。

阿那瑰叹道:“平常盛装出行,享皇室之隆,今日出城,孩童歌谣伴之,不知此歌是讥还是赞。”

阿那瑰心里五味杂陈,此时很是感激元叉,三百斤黄金的贿赂,换得元叉用浮词曲说游说而得到朝廷如此之多恩赐:

大魏此次送给阿那瑰各种兵器、衣物,马、驼、牛、羊十万头,还有粟粮二十万石。运粮运兵器运衣物车共有二千多辆牛车,由早先投奔大魏的柔然人赶着,队伍绵延十里。

马、驼、牛、羊由汾州、并州、朔州等各州自行送到武川、怀朔二镇集中。

洛阳百姓边说黄道黑,边啧啧感叹:

“大魏对待柔然比对我们要亲十倍百倍啊!朝廷里的元叉、元雍真是昏了头了,简直是乱政毁政!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还有的喟叹:“送粮送牲畜给畜牲也就罢了,干嘛送刀兵之器给这些畜牲呢?难道不怕他们倒打我们一下。”

郦道元、斛律金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现在皇帝年幼,胡太后又被幽禁,佞臣弄权,毁钟为铎,有什么办法呢?

这郦道元平素执政严酷,不给任何人留情面,包括朝堂中的元氏王爷们。

城阳王元徽诬陷其叔父元渊,可郦道元力陈事实道出真相原委,元渊方得以昭雪,元徽因此嫉恨郦道元。

司州牧、汝南王元悦有一宠幸近臣名叫丘念,常与他居处一室同卧同起。此人不但插手选拔州官之事,还以受赏之名私下谋夺官府宅第,两人还常一道在此宅第消遣享乐。

郦道元秘密察知此事,将丘念捕获入狱并予以定罪,可这元悦竟然乞奏胡太后来赦免丘念。郦道元知晓后,在赦免诏令到达府邸之前将丘念处死,还就此事检举元悦不端。

郦道元还素与元叉不和,自此郦道元共得罪了三位元姓王。三年前遭元叉弹劾被贬赋闲在家,不交宾客,专精一思,已注完《水经注》,正研精苦钻著作《兵要御地九术》《兵要舆图识用》二书③。

郦道元曾与朝中几位大臣提出将北方军镇镇改州,当权的元叉正好借口让郦道元顺便去军镇察之名,支使皇帝派郦道元带队顺道送阿那瑰北返。

“如今这厚夷薄民的骂名正好由他郦道元来担了!自己顿时成为千夫所指、众毁所归之人!这下元叉目的达到了。”郦道元心想。

斛律金心里为什么也不是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