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浴佛节昭君叱痴僧】
娄昭道:“但愿佛祖保佑，这猎户喜欢上这只黑狗。我有信心，以这黑狗的天资，定能得到这家主人善待，不至于成为案头一道菜。”
昭君回道:“但愿如此，我也有此预感，这黑狗定能得善终。”说完，长嘘了一口气。
高欢转移话题道:“这些日子住在驿站休息得怎么样？”
昭君道:“你只要出差去洛阳，每到晚上我便想起你住得可舒心，那时便想像驿站的模样。比起家中肯定差那么点，但总归还算过得去。”
高欢点了点头：“一个大男人，哪里都可以住，能遮风避雨便可，这些天，我知道你不歇息后，一路上让你受苦了。”
“能有幸走一走夫君所走的驿道，也是一种缘份，了结之前想住住驿站的愿望。”昭君长闭了一下眼，温情脉脉道。“昨晚做了一恶梦，梦见阿那瑰打入京城强娶胡太后作为王后。”
无巧不成书，梦到谁就能见到谁。隔日，在晋阳夜宿驿站时，遇到柔然王兄俟匿伐出使大魏。
这俟匿伐在怀朔时熟识高欢，听闻过高欢娶昭君之事，便好奇想见娄昭君一面。
见到娄昭君其身姿相貌后，以为天人，不禁惊艳道：
“久闻大名，果不其然，眼下高郎之昭君虽非汉文帝时那王昭君，但我看此昭君胜似彼昭君，你们中原人口中的沉鱼落雁，还有什么闭月羞花，就是形容你们这等美人吧！”
说完羡慕地冲高欢竖了坚大拇指：
“大福之人，叹为观止！有福有福，高郎君你的艳福胜过当年汉文帝啊！”
高欢搪塞应付，昭君在一旁立而不语，只是礼节性谈谈而笑。
俟匿伐话锋一转道:“高郎你们不愁吃穿，还有美人侧侍，下辈子投胎也要做中原人啊！”高欢问道：“我们只能过过过小日子，哪里如郡公您啊！”
“我们去秋今冬大旱，人没粮吃，牲无草食，过着草泥马的日子。我王阿那瑰已带领族人南移，已向大魏上表，为柔然子民讨一个生计，眼下他们已到怀荒二镇诚候福音，派我去洛都再去表求赈给、表请催要。”
之后，俟匿伐让随从从朝贡礼品之中挑了一件裘皮外衣，赠于昭君。
回到驿站客房后，昭君道:“柔然久来强大，昔在代京，常为重备。如今大魏自以为宗主，鸠其散亡，礼送令返，应在此时善思远策。”
“昔汉宣之世，呼韩款塞，汉遣董忠、韩昌领边郡士马送出朔方，因留卫助。又，光武时亦使中郎将段彬置安集掾史，随单于所在，参察动静。”
“今应略依旧事，借其闲地，听其田牧，粗置官属，示相慰抚。严戒边兵，因令防察，使亲不至矫诈，疏不容反叛，最策之得者也。”
此言一出，语惊卧榻之上的高欢。
春夏之交的四月初八日，这天是释迦牟尼佛佛诞日。
传说佛降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地为之震动，九龙吐水为之沐浴。佛徒便在此日以浴佛来庆贺佛祖诞辰，故佛诞日也叫浴佛节。
见两位着鲜衣华屡年少寺僧托着朱漆盘，盘中贮五色香花豆，来回于妇女襟袖之间赠献，口中呼道:
“浴佛之后，结缘拈豆。浴佛之后，结缘舍豆。”
“结缘，续缘，结来生缘，续一世缘。”
边呼号边沿路邀吃，不少妇女嘻嘻哈哈拈取品偿。另一少年僧人到一美少妇面前甚为殷勤举盘赠奉，
你知那美少妇是谁，又是如何因应？只见那妇人对僧人慨然大言道:“我夫良家子，本女良家妇，怎可与寺僧结缘。”
那僧人听后面红耳赤，人群里传出一阵窃笑声，正欲拈豆而食的几位妇人听得此言，郝然缩手往后退了退步子。此时见一壮汉拉着那妇人的手，往人堆外抢路而出，边行边笑颜道：“我家姐姐今日心情烦燥，不笑不笑。”
这时隐约能听见那僧人嘟嘟喃喃：“煮盐豆请你们吃，又没索要厚偿，也不求来生以十豆百豆的来报答，但只愿能有细微末小之缘情分，他日相见时好生对待，不至于伥伥来去罢了。”
“几颗豆豆，吃下后你马上忘记便可，结不结缘那是随缘的，你不吃不一定就没有缘份了。”那僧人望着王盟夫妇的背影悻悻道。
昭君的大姐娄相信与二姐娄黑女跟着后面，蔑视了那僧人几眼，此时便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道:
“那是段荣家的妻与妻舅，他们是怀朔那边人，难道塞外人并非不知这舍豆结缘的习俗”
“只不过是一性格刚烈罢了，据我所知，段荣家夫人估计是我这一辈人金门堡中最为刚直的妇人，她的妹妹大概也是如此。”“听说这位妹妹美若昭君，名字也叫昭君，听人说论美貌，娄昭君是北镇女人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难怪连僧人也留意与她。”
“听说他男人高欢长得颇帅，当年这个穷小子在城头上站岗，偏偏被这个昭君看上了，死浩嫁给了他，还倒贴了许多家产。”
“嫁给那高欢有什么出息，当个函吏到顶了。”
“你可别小看这个高欢，听说有点像汉高祖刘邦那样的，人家都愿意跟他交往，他在怀朔那伙人中还很吃得开。”
……
姐妹几人回到家中，昭君道:“当时心里甚是不屑。”
“是啊，当年多少高富帅追我小妹，小妹能把哪个放在眼里。”
“花里忽哨的人，不是一个什么好鸟啊！”
“那不是僧人，一看假冒的，从神态、衣着、谈吐。”
“寺院真正的僧人今日特别忙，在寺院里发豆子，哪里有时间跑到寺外，骗良家妇女。当时娄昭应该将那假僧人暴挞一顿。明年浴佛节出门，带条恶黑狗。
“娄昭，你给我训出一条恶黑狗来。”
“这个有难度，哪天将真僧咬了，岂不罪过？”
姐妹三人与小弟娄昭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着。
大姐暗思：这僧人不知为何如此悻悻，是因丢了脸面，还是没有与美妇人结上来世之缘。只可惜了那花去七天时间念佛号拈出的豆子。
大姐道:“当时我也听见了僧人的嘟喃，这位僧人将这舍豆结缘的本义理解偏了。难怪王盟的妻子义愤不受了。”
二姐点头道:“这些豆子怎么来的你一定知道，来的不简单啊。僧人感佛陀之功德，又以往生极乐世界为念求，须在四月初八之前，举行佛七之类的念佛法会，以扔豆子入盆来计各位僧人所念佛号数，至四月初八这日，将与自己所念佛号数等量的豆子煮熟，洒上些许盐、酱等作料，再结缘来寺朝拜的信众。是吧？天赐？”
大姐回道:“正是。舍豆结缘的取意为将所修功德回向十方众生的涵义，这叫念佛回向，也符合佛陀以慈悲为怀的真义。将其理解为与我佛结缘才为佛理正道，将其理解为与僧人结缘为旁门偏道。”
昭君道:“当然，不论是浴佛求证、念佛回向还是，只是纪念佛陀，宏扬佛法。至少应该秉持着最起码的恭敬心来祈求佛菩萨的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