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随访六军镇——隋唐太祖爷随郦道元四处溜达

07.随访六军镇

话说郦道元在葛荣陪同下去怀朔周边考察回后,欲去六镇之东三镇考察镇改州之事,请求杨钧派几名随从。

杨钧让武川镇将杨祯从武川兵将中挑选,杨祯知郦道元这人学识渊博,人品又正直刚烈,欲让其子杨忠在身后历练长长见识,便对郦道远说明本意。

郦道元满口应允道:“承蒙建远将军信任,除贵公子杨忠外,再推荐几位。”

杨祯道:“近几日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还有李虎与你多有接近,让这几人随行,意下如何?”郦道元道:“对这几位武川健儿甚为中意,明日起行,让五位儿郎早作准备。”

次日晨,贺拔岳、独孤郎随郦道元往东而去,到了武川,带上宇文泰、杨忠、李虎一道往东北而去。

行了一百里地,中午时分到了柔玄镇。

郦道元道:“太和十八年①八月辛酉日,孝文帝巡视抚冥镇。那次我以尚书郎身份随巡。”

“我罢官在家赋闲这些年,仰屋著书,正在给《水经》作注,在书稿中对抚冥镇作了记述,或有遗漏。上次随驾到此,时间仓促,未作细访,这次要多多寻访实地考察,追末溯源。”郦道元道。

“我注《水经》,用一搜二溯二察三勘四访五采六述七校这七步法。此次寻访京师北六镇的东三镇,促成两件要事,一是采写兵要地志,及三镇抗御柔然与敕勒兵争史,补入《水经》注稿中。二是借机察访边塞兵情民情,了解镇民镇兵所思所想所惑,以论证镇改州可行度。”

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到了抚冥镇后,白天随郦道元带着跋涉郊野,寻访古迹,追溯河源。

还走访乡老与镇兵镇民,采录风土人情、珍物异趣、民间歌谣、谚语方言、掌故旧闻甚至于韬声匿迹的奇事。

晚上,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随郦道元一同检校修改水经注文稿,对部族迁徙、城池兴衰、河道变迁、名称更替进行比对修正,补葺阙佚。

就这样,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随郦道元在抚冥镇呆了两日,接着东行往柔玄镇而去。

抚冥镇将尉迟晖率部属出城相送。

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随郦道元行了约七十里地,一条三十步之宽的河流横亘眼前,郦道元指着被雪覆盖的河流说:

“这条河叫于延水,源头在距此处八九里地一坐名叫长川城的城南小山中。”

“你们看,于延水向东偏南流向燕州,约经一百五十里后,便到了燕州州治广宁郡城,然后再与桑干河水汇合后,穿过太行山流向幽州。”

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随郦道元渡过于延水,又东行了三十里,便到了柔玄镇城。

柔玄镇突兀在百里平川之上,茫茫雪野静静在它身边起伏着,二龙河在城外默默屏障着镇城。

镇将慕容苌令其子慕容宁出城迎接,慕容氏是前燕皇慕容室旁支,北地王慕容精之后,曾改姓豆卢。

贺拔岳一看,那慕容苌约五十岁左右,相貌威严,其子慕容宁约模二十一二岁,身高八尺,容貌俊美,擅长骑马射箭。

慕容宁早知贺拔岳之名,急着要向贺拔岳讨教箭法。郦道元不顾鞍马劳顿,也欲在一旁观阵。

贺拔岳道:“岂敢在班门之前弄斧头。我还得好好向慕容家讨学箭法呢?”

此时慕容苌出来打圆场道:“不急不急,明日你们择地演射,郦刺史一路辛苦,早点入城歇息。”

郦道元想看看热闹以解一路疲乏,却道:“不打紧,就让年青人活活筋骨。”

贺拔岳心想:“今我为客,慕容宁为主,且我年长于他。若客胜主,岂不是矜能负才,若我万一输于主人,岂不辜负了贺拔三虎盛名,不如让与他年龄相仿、相貌也英俊不让慕容宁的独孤郎来一比高下较为妥当。”

贺拔岳想到这便推辞道:“我选一人与你同射,我在一边仔细旁观,待射完之后我才可瞽言刍议。”说完向独孤郎递了个眼色。

独孤郎马上向前迈出两步,躬身行礼。贺拔岳指着刚行完礼的独孤郎道:“此位是武川独孤郎,与你年龄相仿,与你一样也是英俊男儿郎,你二人一较高下如何?”

慕容宁一听有理,点头首肯。

独孤郎也愿在与他人比试中汲人之长增进技艺,见慕容宁点头,便打马与慕容宁并肩而立,持弓待发。

慕容宁让军士在百步之外悬挂莎草,先射,左右开弓射了七箭,射中六箭。独孤郎也左右开弓,七箭也中了六箭。

贺拔岳褒奖道:“你二人若不左右开弓,单单只用自己最擅长左引弦或右引弦,便能七箭全中。”

“贺拔兄要在此多住几日,教我左右驰射之法。”慕容宁道。

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等五人在入城后各自休息,郦道元却与慕容苌促膝长谈。

“太和十八年①八月甲子,孝文帝巡视柔玄镇,在此住了几日,那次我作为随从来到此镇。”郦道元道。

慕容苌接话道:“孝文帝北巡六镇那年,我才十岁左右呢!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过去了二十七年。”

接着,郦道元说明此次真正来意:“一是实地来访想取得一些河川地理资料对《水经注》进行补充。二是收集本镇数次对柔然、敕勒作战资料。”

“我最知你所需,我让属下连查找抗击北狄的出战记述及征伐图籍等,这些都有详实纪录。”慕容苌道。

次日晨,贺拔岳、独孤郎、宇文泰、李忠、李虎等人聚集城头,听从郦道元调遣。慕容苌、慕容宁父子也在一旁陪同。

郦道元站在望楼上,指划眼前原野大川道:

“作为戍边将士,要通晓兵要与地理内在关联。孙子曰知已知彼,就包含了彼方与已方所处的地理状况。”

“如山岳、关隘、河川、渡口、桥梁、城邑、仓储等,以及水文、地质、地貌、土壤、气候、物产、民俗、灾害过往,作为主政一方的文官须明了,作为行军布阵的武将更须明察。”

说完,向贺拔岳发问:“贺拔斗虎,你说说看?”

贺拔岳答道:“关隘、亭障、渡口、桥梁为兵家必争之所,山川、河流等地形往往决定作战胜负。”

郦道元满意点头,摊开地图,指着图中几个点位对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等人交待道:

“今明两日将这几处高岗、丘阜、亭障、烽燧彼此间距离再行测量一遍,李虎随我采写。”

郦道元通过几日侧面观察,这五名武川随员中,除了骑马射箭外,平常也都注重读书,尤以李虎为最,凡是没读过的书总是拿来仔细翻阅。

上过太学的贺拔岳稍通诗书礼乐,见兵书就读,并不加细研,只领略其大义。

宇文泰崇敬孔子与法家之学,专研《司马法》,钻得最深。

独孤郎爱读诗经与乐府诗,兼爱兵书《六韬》。

杨忠沉厚寡语,读些佛经与《吴子》。

各人分头忙了一日,晚上一同汇总所访所测数据与文字。

慕容苌将一些柔玄镇图籍史料,以及已写好的柔玄四次北拒柔然、敕勒的战况交于郦道元,上面写道:

“神麝元年②,大魏诏诸征镇大将依品开府,以置佐史……缘边皆置镇都大将,统兵各御,与刺史同。”

“兴光元年③十一月,镇将房仗击柔然,虏其将豆浑句等,获马千余匹……。”

“和平五年④,大破柔然……”

“魏延兴三年⑤十二月,柔然侵柔玄镇,二部敕勒应之……”

郦道元道:“这些资料已很完备,带回洛阳再加考证。”

便命贺拔岳、宇文泰将地图临摹下来,命独孤郎、杨忠、李虎三分头摘抄书籍文稿。

次日,慕容苌父子出城相送,郦道元领着贺拔岳、宇文泰、独孤郎、杨忠、李虎等又向东行,去往怀荒镇。一边行路,一边纵谈军事与地形。

郦道元道:“孙子十三篇中,专列一篇《地形篇》强调地形对作战、谋攻、虚实、行军的影响。”又问贺拔岳:“平日里常读何种兵书?”

“不多,但常读孙子,虽不能照原文原句背出,但知其略意。近日随郦刺史游访,知对山川地理如此重视,便专门再读了孙子《地形篇》。”贺拔岳答道。

郦道元让贺拔岳讲地形篇,贺拔岳讲出大略:

“孙子在《地形篇》中提出‘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贺拔岳润了一下嗓子,显然有些许紧张:“并强调道:‘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

“紧接着这句话之后紧接着提出‘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郦道元道:“贺拔斗虎讲得不错!大家不可死读书,要将书读活。对地形之学,平常要细心观察与记录并随时因景发挥想象:若自己在此行军作战,将如何利用眼下地形谋攻、作战。因此要做到心中有图,图在心中,只有熟谙地理,方能利用地形取胜。”

素来不多言的杨忠道:“《吴子》一书中,提及谷战,水战,野战,城战等等,强调因应不同地形而谋划作战。”

“杨忠所言,令人眼界顿开,据我了解,五位除读《孙子》外,对其他兵家多有涉猎,既要拆开读,也要融着读。”郦道元语重心长道。

郦道元谆谆谆教导:“《孙子》必深研细读,最为紧要的是熟读:烂熟于胸!除最后一篇用间篇外,前十二篇每人分工主读两篇,且每日诵读后向其他四人讲出大意,以此融会贯通。”

一路上,边读边记孙子前十二篇,还结合沿途地形推演行军布阵、攻关守隘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