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这天早早地起床了,她今天要把秋梨膏做出来。
早饭是棒子面饼子和白面疙瘩野菜汤,昨晚的葱花饼一家人都吃光了。白面可是精贵东西,在没有确保有稳定收入来源之前,美丽不敢顿顿都做白面吃。
吃完早饭,梁振峰乖乖地出门继续学徒了,他记着父亲的话,在没有想好要做啥之前先踏踏实实学徒。
瞧二儿子这么懂事,梁永安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吃了饭就和大儿子扛着锄头下地了。
知道美丽今天要忙活秋梨膏的事,何云娘让她吃完饭就去做自己的事了,自己收拾完厨房也去帮忙了。
梁老太坐在堂屋门槛上,看着儿媳妇儿和孙女又是洗梨又是切梨的,也稀罕得紧。
家常秋梨膏的做法并不难,把梨洗干净切成细条,跟川贝红枣放到大锅里熬煮两三个时辰,然后过滤出来梨汁再进行最后的熬煮,就会慢慢变成膏状了。
做秋梨膏最好是用水分大一些糖分多一些的梨,不过这样的梨都被美丽拿到城里卖掉了,家里剩下的都是一些没有长熟的,虽然不太甜,不过水分还是一样足的。
想到香儿说陈家小姐已经不喜欢喝苦药汤子了,所以梁美丽还往秋梨膏里加了一些冰糖。
她挑了五十个个头儿大点儿的梨切好,然后就放到洗干净的大锅里去熬煮了,煮一上午正好能舀出来过滤梨汁,也不耽误做午饭。
美丽娘俩儿在家里忙活的时候,并不知道村子里的人们都在讨论她们呢!
“昨晚上闻见香味儿了吗?人家老梁家昨儿晚上吃的烙饼!”
这是住在梁家隔壁的一个嫂子,就因为闻见了梁家的香味儿,她家的孩子们都吵着不肯吃她做的饭,可让她憋了一肚子气呢!
“烙饼?他们老梁家怎么突然这么舍得了?家里不是整天穷得揭不开锅吗?”
说穷得揭不开锅有点儿太严重了,不过毕竟家里有两个娶不上媳妇儿的儿子,还有一个嫁不出去的闺女,能一家子吃白面烙饼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就有了解情况的人说了:“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昨儿个人家美丽卖了好多梨呢,还有棒子面饼子。谁说城里人光吃好的?弄个棒子面饼子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可不是吗?你们是没瞧见,美丽她们娘俩儿昨儿可挣了不少钱呢!我见她们回来的时候,背上的篓子沉甸甸的,把两人压得背都弯了!我看啊,肯定是买了好多白面呢!”
“你们说这梁美丽丑不拉几的,怎么卖货这么好运呢?那个罗翠花占了个最好的位置,结果一个梨都没卖出去,啧啧,莫非是长得丑的人更容易发财?”
“哈哈,那我倒宁愿自己不发财,要不啊,长那么丑都嫁不出去呢!当一辈子老姑娘有那么多钱又有啥用?”
“哈哈。”
围坐在一起的妇人们全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是众人口中的主角今日都没在,不仅是梁美丽娘俩儿,连罗翠花也没出现。
估计是昨晚上被她男人揍得厉害,脸肿得不敢出门了!
笑着笑着,住在梁家对面的刘巧兰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今儿早上出门瞅了一眼,美丽娘俩儿正洗梨切梨呢!听说她昨儿在镇上要做什么秋梨膏,莫非这是在用生梨蛋子做那个膏了?也不知道那是啥膏,值不值钱。”
自从上次传出梁美丽做饭好吃的事以后,刘巧兰就百般看她不顺眼,觉得一个从未下过厨房的女人突然能做出美味来,让她这个天天围着锅台转的女人咋活?
但是说起秋梨膏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语气中的嫉妒。
昨天一同去城里卖货的人的确听见美丽说了什么秋梨膏的事,好像还想着卖给那个打扮精致的小姑娘,现在听她说起来,自然引起一番讨论。
也有人说起了范氏之前的话,人家乔秀才都说了生梨蛋子不值钱,梁美丽的秋梨膏铁定也不值钱了。
正巧,说这个的时候范氏正要送儿子去城里买笔墨纸砚。几天不见,乔秀才脸上还蒙着兜帽,显然是猪头脸还没好。
范氏最骄傲的就是让旁人觉得自家儿子最厉害最有能耐,听妇人们提起来,她顿时来劲了:“那是当然!我儿子可是秀才,他可是念过十多年书的,他将来可是要娶县老爷家小姐的,他说的话当然是对的!”
因为上次在梁家被怼的事,乔秀才母子被村里人不待见,此时又被众人围着问起秋梨膏的事来,乔秀才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被大家众星拱月的光辉时刻,不由地抬起了下巴,露出了一点点发青的脖子。
“我乔英俊三岁启蒙,五岁认字,读书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圣人说过生梨蛋子能卖大钱的,她梁美丽就是瞎折腾。真以为自己侥幸卖了几个棒子面饼子就能挣大钱了?妇人之见!不经过努力哪能得来钱财?仅凭运气可是挣不来大钱的!”
他说得慷慨激昂,若是以前或许大家就信了,只是现在大家对他有了信任危机,再加上美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令人们刮目相看了,是以有些妇人相信他的话,有些妇人却是不相信了。
正好背着篓子准备去地里的洪大婶便属于不相信的那一类。
她跟美丽娘俩儿关系好,自然是要为她们出头的。
“乔秀才,我听说圣人都是说大道理的,怎么还教人挣钱的道理吗?那书上也有生梨蛋子四个字吗?啧啧,没想到圣人也跟咱们乡下人一样说话这么直白啊!”
她这话一出,立即引得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
刚刚还骄傲的范氏立即恼羞成怒:“你知道个啥!我儿子说是就是,你少在这里瞎掺和!”
“瞎掺和?”洪大婶冷笑,“你们不懂就说我瞎掺和,万一人家美丽做成了秋梨膏还卖了大钱呢?明明是你们不懂!”
顶着秀才娘的名声好几年,范氏最不爱听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懂,她更生气了,左右看了看,指着洪大婶身后的一棵老槐树喊道:“我儿子说不挣钱就不挣钱!她梁美丽要是能卖出去,我,我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啃了这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