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笑笑与齐彥

院子里,你为我种下的波斯菊落了一地。

我看着枯败的花儿,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自你从我身边离开后,我再怎么努力去照顾这些波斯菊,它们,终于也还是枯萎于那年夏末。

即便凋零的波斯菊已经在暗示着什么,可我还是不愿相信,我还是想等你,等到你回来。

邻居

父母离异的时候,我才六岁,他们谁都没想着要带上我一起生活。

我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大门正中央最显眼的地方。

而他们,也只是拖着各自的行李箱,将我当作空气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手足无措。

我被抛弃了,他们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呢。

许是老天怜悯,还能有亲人记得我的存在。

他们,便是我的外公外婆。

看不下去我如此遭遇的外公外婆,将我接去了他们生活的镇上。

可能是父母带给我的打击太大,去到镇上生活后的我,开始不爱与人说话。

也只有外公外婆在跟我说话时,我才会开口回应。

直到,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你们一家搬来了,就住在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的旁边房子。

那个将自己的心锁起来的我,也因为你,挣开了锁链。

我的喜怒哀乐开始因为你而丰富起来。

你就像是填充了我人生素白画卷的彩笔。

没有你,笑笑永远学不会笑。

是的,我叫笑笑。

同桌

犹记得,你刚转来到我们班里时的场景,虽然出了糗,但却依然不能消减你的人气。

你剪着一头当时流行的锅盖头,抱着书本进来的时候。一不留神便摔了个头仰天。

这一摔,让在场的所有同学都捧腹大笑,然而,并不包括我。

我坐在后排靠近角落的位置,默默看着你,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淡定地将书捡起,并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笑声,在班主任的怒视中戛然而止。

你面对这种尴尬场面还能从容不迫,谦和有礼的样子,一下子就赢得了大家的青睐。

当班主任还在四周环视,替你寻找合适的位置时,你却突然朝我这边看来。

你这一举动,班主任便心知肚明,将你安排在我旁边。

因为,只有我还没有同桌。

你在我旁边坐下后,向我递来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你好,我的同桌兼邻居。

我撇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后,就低头看书,不予理会。

一下课,我这向来冷清的角落,瞬间就热闹起来。

他们全都围着你,兴高采烈地向你搭话。

我看着此情此景,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四个字:众星捧月。

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性格开朗,不缺朋友的你,却在成为我的同桌之后,对跟着我的行为,乐此不疲。

在我面前,你特别的话唠,聒噪,便是我对你的评价。

在你的陪伴下,我一个人走了那么多遍的回家的青石板路小巷,竟也头一次觉得陌生。

我从不知道,巷边种有一颗几十年树龄的桂花树,树下有位奶奶在吆喝着“卖桂花糕咯”

你跟我说,她家的桂花糕可正宗了,刚端出来的还热乎着的桂花糕,那香味能飘出十里,引得人们争相购买。

还有巷子拐角处那色香味俱全的面馆子、巷子深处的婚纱店、巷尾那便宜又实惠的书店…

哭泣

可能我自己也没发觉,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木讷,不愿交流。

我的外公外婆却看得出来,我的转变与你有关。

所以他们特别喜欢你能来找我,在他们眼里,我第一次交到了朋友。

为了不让外公外婆再因我而操心,我便默许了你的行为。

但真正让我对你卸下心房的那一天,是我多年未见的母亲带着她的丈夫和儿子来看望外公外婆的那天。

饭桌上,我盯着对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第一次体会到了如鲠在喉的感觉。

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母亲可以毫无顾忌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直接跟外公外婆提出将我送去福利院的意见。

摔碗,夺门而出,是我沉默许久,情绪的爆发。

难过时,连老天也在应景般地降下滂沱大雨。

我躲在公园滑梯下,哭得不能自已。

我头一次心生怨恨,怨恨我的父母,为什么不曾考虑过我也是他们的孩子,亲生的孩子!

难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真的是多余的吗?

“笑笑?”

我抬起头,看见你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一束花,站在我的面前唤我。

“你,你怎么来了。”

我偏过头去,不想让你看见脆弱的我。

可你却径直上前,把手里的花束递给我,问:“笑笑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

我闭上眼睛,不想回话。

你却自顾自地告诉我说:“这花叫波斯菊,象征坚强。我第一次看见笑笑的时候,就知道笑笑是波斯菊使者了。”

波斯菊使者,意思是波斯菊在人间的化身。

如果我在你心中是波斯菊使者,那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救赎天使。

我没有朋友,你却愿意做我的阳光,温暖我的内心。

我情绪崩溃的时候,也是你在陪着我,让我振作起来。

谢谢你,齐彥。

笑容

后来我才知道,你那天拿来送我的那束波斯菊,原来是你爸爸要送给你妈妈的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因为没有礼物,你爸爸被你妈妈训了好久,你也被你爸爸满院子追着打。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像只猴子一样,为了躲避你爸爸的鸡毛掸子而四处乱窜。

于是,我笑了,时隔四年,我第一次开怀大笑。

当天傍晚,你带着一身淤青来找我为你上药时,我轻声问你:“为什么不跟你爸爸实话实说?”

你摆摆手说:“我这皮糙肉厚的,不怕打,况且,能博美人一笑,值了。”

“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话!”我瞬间脸红,擦药的手也不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啊,诶诶,轻点,轻点啊,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也许后来的你已经忘记了,那句为了不让我内疚而安慰我的话。

但我这一记,便是一生。

我总归是心疼你因为我而被你爸爸揍,所以我愿意为了你,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找了你爸爸说明了事情缘由。

你爸爸其实人很好相处,也没多计较什么,还热情地留我下来吃饭。

我害羞地拒绝了。

第二天,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捧的波斯菊的种子。

你跟我外公外婆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在我这边的院子里翻土种下那些波斯菊的种子。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这番作为。

甚至还好奇地问了问外公外婆他们,为什么院子的土被翻过了呢?

他们什么也没跟我说,就只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到时候就知道了。

于是,你便每天都在我已经休息后的时间里,来给花种浇水施肥。

终于在六月二十六号我生日的那天,我一早起来,就看见了开了满院子的波斯菊。

那天晚上,你们一家端着生日蛋糕过我家院子里,与我的外公外婆一起,为我庆生。

你问我:“早上起来时,看到波斯菊,感到惊喜吗?波斯菊使者的生日当然也要波斯菊来庆祝呀!”

我喜极而泣,我很庆幸自己,能够遇见你。

喜欢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一晃眼就过去了五年。

我们也做了五年的同桌。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和你是情侣关系了。

你的父母对于我做你的女朋友也挺乐见其成的。

因为当年的那个笑笑,已经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笑笑。

我喜欢你,源于你这些年的陪伴。

那应该,算是日久生情吧。

但是我知道,你其实对我,只是当妹妹一样的疼惜。

至于对于他们的所想,你不解释,是因为知道,解释,只能是让他们觉得是欲盖弥彰。

我在心里,因为你的不解释,而暗暗开心。

可惜,高二下册的时候,转来了个女生,她叫黎晓。

她和你一样,都是性格开朗的,周围不缺朋友。

你和她碰上后,就跟欢喜冤家一般,整天嘻笑打闹。

渐渐地,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我的都重了。

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而我对你还未意识到你自己的感情也松了口气。

可是当你再次带着一身淤青来找我擦药时,你跟我说,你看见一个与众多女生暧昧的男生向她表白后,忍不住将他揍了,挂彩的地方是胜利的标记。

我仔细为你上完药后,你突然拉住我,问了一句:“我这是喜欢她的吧?”

我的心瞬间被揪紧,呐呐地说:“嗯,喜欢的呀!”

在那之后,你依旧会来找我一块儿去上学,只是那条两人行的巷子,变成了三人行,我似乎看到的只有你和她在前面欢笑不已。

而我,只是落你们几步远,却感觉像是与你隔了一个世界。

搬走

我曾经以为,我在你身边待得那么久,你终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但是,感情不是陪伴换来的。

院子里的波斯菊依旧开得娇艳,只是你不再那么勤奋地为它们浇水施肥了。

高三填报志愿之时,我报了个离外公外婆家进的重点大学。

而你和她则是瞅准了京城的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之际,你们一家没打一声招呼,就都搬走了,她,也一样。

搬去了繁盛的京城。

不知道那些波斯菊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已经离开这里的消息了,你搬走后,它们苦苦撑了两个多月的日夜后,还是败落了。

也许,我们之间的情谊,到这里就开始断掉了吧。

可是我不相信,我这个人很固执己见,我幻想着,你还会回来的。

所以,我愿意用我的余生,等你回来。

因为,没有人可以像我这样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