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评杰克·康蒙的《街上的自由》[183]

杰克·康蒙本应该是一个更加出名的作家，但他有可能成为左派的切斯特顿。他从一个有趣而陌生的角度对社会主义这个题材进行探讨。

他出身无产阶级，比大部分这类出身的作家更忠诚地保持了他的无产阶级观点。这样一来，他接触到了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主要难题——“社会主义”这个词所意味的事情对于工人阶级来说与对于中产阶级马克思主义者来说是不同的。对于那些实际手中掌握着社会主义命运的人来说，体力工人们说起“社会主义”时所指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言不及义或异端思想。正如康蒙先生在一系列有关联的散文中所表明的，机器文明里的体力工人带有被他们所生活的环境强迫形成的特征：忠诚、目光短浅、慷慨、痛恨特权，通过这一切他们得出了对未来社会的看法。无产阶级心目中的社会主义理念是平等。这与接受马克思主义作为导师的中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理念很不一样——后者就像是一位未卜先知的人，一个赛马内幕消息贩子，不仅告诉你要选择哪匹马，而且还会告诉你哪匹马不能赢的原因。

康蒙先生的文风带着弥赛亚式的希望和开朗的悲观主义，有时候在周六夜晚的廉价啤酒吧幽静一些的角落里能够找到这种精神。他认为我们都将被炸弹轰到地狱，但无产阶级专政注定会实现。

是的，但如何能够保证这种事情定会发生，难道每个社会主义者的责任不就是期盼战争和为战争进行准备吗？如今有哪个在思考的人敢这么说呢？

对于许多人来说，“无产阶级专政”这个词代表着噩梦、希望和怪物。事情是这么开始的——因为说到底，大部分中产阶级人士就是这么开始的——他们先是想：“如果它真的发生了，愿上帝保佑我们！”最后他们想的是：“它没有发生，真是太遗憾了！”在康蒙先生的笔下，似乎无产阶级专政就要实现了——这是一个虔诚的希望，但事实似乎并不能保证它会实现。似乎无产阶级运动会一次又一次地被顶层的阴谋家利用和背叛，然后是新的统治阶层的兴起。平等是永远不会实现的。群众永远没有机会以与生俱来的道义去掌控事务，因此，你被迫产生愤世嫉俗的想法，认为人只有在没有权力的时候才会是好人。

与此同时，这是一本有趣的书，比起其它作品，它没有过分地讲述经济理论，而更加着重信仰体系本身，甚至倡导一种生活方式。我特别推荐两篇文章，名为《对庸俗者的审判》和《好心人的法西斯主义》。这是普通人的真实心声，以文学作品的形式进行表述。如果他们能取得成功，将会为无产阶级运动注入新的道义，但他们似乎永远无法实现目标，只能去战壕、血汗工厂和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