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评阿瑟尔公爵夫人的《西班牙探照灯》 弗兰克·耶里内克的《西班牙内战》 罗伯特·森科特的《西班牙的考验》[191]

虽然没有人能不慌不忙地面对出版一本书只卖七先令六便士（给作者的利润是九便士）的生意，但企鹅丛书已经表明它的“特别丛书”有上佳的判断力。阿瑟尔公爵夫人的《西班牙探照灯》或许不像《开历史倒车的德国》或《墨索里尼的罗马帝国》那样具有原创性，但也算是一本有价值的后续作品。作为一部平易近人的西班牙内战简史，它文笔简练而且内容详实，直到这场战争结束应该也不会有更好的作品了。

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内容平衡得当，而且能够以正确的角度去看待重大史实。它最大的缺点是几乎所有关于西班牙战争的书所共有的——政治上的党派偏袒。正如我在别的地方提到过的，即使在支持共和国政府的群体里也没有一个关于西班牙战争的广为接受的“版本”。忠于共和国的人包括社会主义者、共产党人、无政府主义者和“托派分子”——你或许会加上巴斯克人和加泰罗尼亚人——他们永远无法对这场战争的性质取得共识。每一个支持政府的英国作家都毫无保留地接受某个政党的“纲领”，不幸的是，他总是这么做，却又声称自己恪守中立。阿瑟尔公爵夫人完全遵循共产党的纲领，在阅读她的这本书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当她描写叛乱的起因、战争的军事阵营和不干涉政策的丑闻时，一切都写得很好，但我会谨慎地接受她对内部政治形势的叙述，它的内容一边倒，而且过于简略。

在最后一章《它对我们意味着什么》里，她指出法西斯主义在西班牙获得胜利后或许会发生的后果——英国或许会失去地中海的控制权，而且法国将会有一个带着敌意的邻国。这或许引出了整场西班牙内战最神秘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的政府会有这样的作为？无疑，英国内阁政府的做法似乎是希望佛朗哥获胜，但如果佛朗哥获胜——最糟糕的结局意味着失去印度。阿瑟尔公爵夫人揭示了事实，但并没有解释张伯伦先生的态度的原因。其他作家则没有那么谨慎。过去两年来英国外交政策的真正含义得到西班牙战争结束之后才会得以澄清，但在尝试对其进行解释时，我倾向于认为英国内阁不是傻瓜，而且他们不会放弃任何利益。

耶里内克先生的书与《西班牙探照灯》的角度大致相同，但篇幅更长，分量更重，而且没有那么“通俗易懂”。它写得最好的部分是解释这场战争的起因，其中关于教会、土地所有制和西班牙劳工运动的兴起那几个章节尤为突出。它与耶里内克先生之前关于巴黎公社的作品有着同样的优点和缺点——对政治运动和个人动机相互影响的精准把握，但文笔很拙劣。耶里内克先生有能力写出一本关于西班牙战争的权威作品，或许终有一天他能够写出来，但得等上很久，等到炮火平息，仇恨没有那么激烈的时候。

森克特先生支持佛朗哥，但是——正如《婚姻时代》里的广告所说的——他并不偏执。不像其他大肆斥责“赤匪”的作家，他对西班牙有着深切的爱，而且不相信无人区以东的每一个西班牙人都是恶魔。但是，他完全误解了左翼政党的动机。他认定共产党人一定是煽动革命的极端主义分子，而无政府主义与“无法无天”是一回事——这是词语上的混淆。那些影子军队和俄国志愿军再一次被当作事实。森克特先生似乎接受了德·克里利斯[192]认为有1万名到1万5千名俄国正规军的看法。现在，不可否认俄国提供了飞行员、技术专家和政治密探，但另一方面，几乎任何到过忠于共和国的西班牙领土的人都会证明那里没有俄国的陆军部队。数以百计的人已经这么做了。有必要继续认为所有这些人都是骗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