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过后，班上讨论起了人生重要事情之一，文理分科。
静姝出差回来的时候，千岁已经把表填写好了，需要家长签字。
“理科？”静姝看着分科表。
“嗯，我也没有偏科，想的就选理科。”千岁说。
早在两天前，同学聚在一起说分科的时候，千岁说要选文科，她还是文科稍微强一点，毕竟是艺术特长生，也没有大把时间去学习。但当有人问起宋白的时候，宋白说要选理科。
千岁便犹豫了。
尔萌和应苏梦都选的理科，听到千岁说要学文，一直在劝说，希望下学期还能分在一个班。
“我们Hey组合刚成立没多久就要单飞了吗？”尔萌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
应苏梦说：“选文科对千岁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最起码有精力和时间去练舞吧，她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目标？”尔萌一听，叹气道，“千岁的人生目标都有了，我除了学习还什么目标都没有。”
千岁依旧在抄作业：“你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跟你们一样学习成绩好，还考什么艺术生？”
“但是当舞蹈家是你的梦想啊。”应苏梦说。
千岁停笔，是梦想吗？真的是她的梦想吗？
“我不是那么想跳舞。”千岁说。
尔萌和应苏梦听到她这么说，有些疑惑。千岁叹口气，看向窗外，梦想，这个词可真是遥远啊。梦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直到填表的那一刻，在分科栏那块，千岁想到了宋白，写下了理科。静姝签完字后，千岁交给了林老师。
这天，是林老师要将学生分科表交给杨主任的日子。
寒江在吃早饭，老五问了一句：“你妈把分科表签啦？”
子君说：“我早就签了。”
“嗯，男生是学理科比较合适。”
子君无奈地笑了笑：“你能不能多关心点儿子，他选的是文科。”
“什么？文科？哎，你们都怎么回事，千岁选的是理科啊。”
寒江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她选理科？”
老五点头：“对啊。”
寒江立刻站起身，跑上楼拿书包。
“爸妈我吃好了，先去学校了。”
老五还在后面喊：“你也没吃几口啊……”
寒江一路狂奔到学校，冲进教师楼林老师的办公室。林老师刚来上班，还没坐下，寒江一把抓住他：“林老师，分科表交给学校了吗？”
“哦，马上就交。”
“给我……我重新填。”
林老师本来就不建议寒江学文，边翻表边问：“那你是要选理科吗？重新填写一张吧。”
寒江快速在新表上写了理科，拿着表说：“老师，我请一小时假，我现在回去让家长签字。”
“好，你去吧。”
千岁在上学半路看到往回跑的寒江。
“你干什么去？”
寒江头也不回地跑远：“忘了吃早饭。”
“哎……”千岁蹙眉，看着跑远的少年，“蜘蛛侠跑得都没你快。”
时光就如少年奔跑一般快。
他们升入高二，十七岁了。
夏天还是那样闷热，只有坐在江边才能感受到风带来的凉意。千岁从应苏梦家写完作业回来，下了索道之后，便坐在江边。
“怎么不回家？”身后有人问。
千岁头也不回，知道是寒江：“累。”
“你怎么天天都累。”寒江在千岁旁边坐下，一同看着江面。过一会儿，寒江说，“恭喜你啊，昨天大赛又拿了第一名。”
千岁参加了C市的一个舞蹈大赛，虽说并不是那么有含金量，但是周周老师还是希望她多参加一些比赛。
“也恭喜你，期中考试又考了第一。”
自从寒江那次考了第一名之后，稳居宝座，再也没有下来。
“同喜同喜。”
千岁长长叹息一声：“你们学霸是不是特别享受这种万人瞩目、居高临下的感觉，觉得底下的人都跟猪一样。”
寒江大言不惭：“我跟你们又不是同类，怎能理解猪的感受？”
“你真是不要脸。”千岁瞅他，“那我问你，你成绩这么好，肯定轻松考进重点大学，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寒江突然反问她。
千岁指指自己：“我？我现在问你呢？”
想做什么？寒江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千岁换个思路问。
寒江又反问：“那你有什么梦想？”
“干什么老问我啊……”千岁一拍腿，“算了，异类果真是无法交流。”
寒江不语，和千岁并肩而坐，呆呆地看着江面来往的渡船。
要说梦想，他是有的。
如果千岁要当舞蹈家，那他从事教育，开个学校；如果千岁跟静姝阿姨一样去做销售人员，那他就去研发产品；如果千岁要当科学家，那他就先去研究原子弹。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想跟着去做。又或者，千岁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
寒江问：“你觉得我适合干什么？”
千岁抿抿唇，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回：“我看电视上那些律师检察官挺好的，维护正义，不过你嘛……还是算了。嘴太坏。”
高二的学习生活明显比上一年要紧张了，小考大考接踵而来。
应付完考试后，班里的所有人都得以缓口气，女生们不是聚在一起讨论小说，就是聊电视剧剧情，或者放学约出去喝一杯奶茶买炸鸡排吃。男生们还是老样子，篮球场上大汗淋漓一圈就很解压了。
倒是千岁还伏在桌上，唰唰写着题。
打了放学铃，直到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千岁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写卷子的宋白。宋白戴着耳机，因为沉浸在题海中，都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抬头一看千岁还在，就喊了一声。
千岁平静回头，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她其实一直在等他。中午就无意中听到宋白要留下来做作业，为此她还拒绝了尔萌和应苏梦的逛街邀请。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千岁捏着书本很想站起来走到他座位处，说一句，我们一起写吧。
她不停地咽口水，深呼吸，做好了麻溜起身的准备，但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的屁股就是黏在凳子上起不来。
现在听到宋白喊她，他还示意前面的座位，边说边收拾自己的桌面腾出地方：“过来一起写吧。”
千岁坐了过去，宋白摘下耳机问她听不听音乐，她很想接，却还是说：“不听了，算题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
宋白笑说：“你这么勤奋，怪不得考试进步那么大。”
千岁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随后又想到宋白怎知她有进步，难道一直关注她的成绩？觉得有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她的心脏扑通扑通急跳了两下。
“倒是尔萌退步了。”宋白说。
话题引到了别处，但是宋白又突然不说话了，千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两人继续安静地写作业。过了一会儿宋白写得差不多了要先回家，确定他出了班级之后，千岁这才收拾书本。
走到教室门外的时候，千岁在往书包里塞最后一本课本，抬眸突然就对上一个人。
应苏梦站在后门处，静静地望着她。
千岁心中微微不安，往前走了一步，好巧不巧，夹在书中的东西掉落在地。
她拉书包拉链的手陡然一顿。
应苏梦看着地上的卡片，很快就认出了，是她以前送给宋白的卡片。
千岁与应苏梦并肩而走，步伐缓慢。
直到千岁先行停下脚步，她垂眸，微微侧身：“苏梦……”她还不太敢确定，苏梦究竟知道多少，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应苏梦突然说：“我记得你跟我讲过，舞蹈是你妈妈的梦想。”
千岁不明所以，点头。
“但你从来没说过你的梦想。”
应苏梦提起的这个话题，千岁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能道：“之前也有人这样问过我，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也不知道长大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们一样，好好学习。”
“千岁。”应苏梦唤她，带着些许柔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因为，你有我没有的勇气。”她顿了顿，两人视线交流，没有繁杂的探究，有的只是想靠近的相惜。
“宋白……你知道了吧。”应苏梦首先坦白。
“嗯，那一次交换卡片的时候。”
其实光靠卡片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每每看见应苏梦望向宋白的眼神，只要是女生，都该明白了。
同样，站在教室门外的应苏梦，看见千岁眼神中那种欣喜、回避、渴望，她便也确定了。
应苏梦抿抿唇，说：“所以，你对宋白……”
“不。”千岁急忙要解释。应苏梦却说：“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说明一些事情。”
千岁不再说话，应苏梦拉她在小路的长椅边坐下，缓缓道：“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我跟宋白之间是有距离的，我跟大家，也不太一样。所以我一直在想，该趁早将那颗异动的心收回。他今后会有一个与之匹配的人，到时候，我希望那个人可以是你。
“千岁，我一定比你更容易放弃。”
她说话间天边虽已暗淡，却隐藏着灿灿群星。
千岁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静姝对于千岁近期认真学习的态度有些疑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妈，我去小五家写会儿作业。”千岁拎着书包在玄关处穿鞋。
静姝起身，喊住她：“我同你一起去。”说完，她便去厨房装了些水果。
千岁跟老五和子君打过招呼后就上楼去了，静姝坐在客厅和他们闲聊。
寒江扭头见千岁来了，起身把凳子往旁边挪了点，千岁又拉了一把坐过去。
书桌上摆着一个打篮球用的装备，千岁拿起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寒江说：“护膝。”
“打球还戴这个。”
“这是装备，跟你练舞穿练功服一个道理。”
“嘁，丑死了。”千岁小声嘟囔。
“你懂什么，好多男生想要都没有呢。”
寒江将那对护膝放至一旁，又抽出自己作业递给她：“抄吧。”
“不用，我自己写，不会再问你。”
千岁顾自摊开作业写了起来，寒江转动着笔，侧眸瞧她，好似这段时间她都没有要作业抄了，却隔三岔五跑过来同他一起写，写完就回家，偶尔说上两句也是问问题。
凭他多年的经验，不对劲。
千岁边写边把桌上一盘西瓜给吃干净了，寒江见盘子空了，就端下去想给她再切一点。在楼梯间的时候又不小心偷听到大人们的讲话。
子君说：“这太尴尬了，我怎么问啊。”
静姝急了：“嫂子，只能你帮着问一下了，我直接问小五，他肯定不跟我说实话，自小他就护着千岁，千岁有什么事他肯定知道。”
“哎哟，我就说你们瞎操心，尤其是你静姝，人家孩子爱学习你说有问题，不爱学习你才觉得没问题吗？你什么思想，千岁像是那种……”老五压低声音，“那种早恋的孩子吗？”
“嫂子你就帮我问下吧。”静姝还在拜托。
子君拗不过，点头，老五哼哼：“问问问，好让她死心，真是的。”
寒江端着盘子的手指紧了紧，沉了眸子。
临睡前，子君果然进了寒江房间，发现他还在写作业，就问：“还有作业啊？”
“嗯。”寒江答。
子君在床边坐下，又笑两声：“就是哦，这第一也不是那么容易考的。”
寒江回头：“不，很容易。”
“哈……哈哈。”子君干笑，可能内心装了事，觉得自己莫名扯话题很是尴尬，没办法，再尴尬也得继续。她又问，“学校最近都还好吧？哎，你们班里怎么样啊？我都没跟你聊过，同学们都好不好相处呀？”
“除了话多，都挺好。”
子君：“……”
“那个，你们班里有没有长得好看的男生？学习好的男生？或者是性格特别好的男生？”
面对妈妈的这个问题，寒江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宋白的脸，他放下笔，彻底转过身来：“妈，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嘛，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班上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子君真的是随口一问，寒江莫名脸红，她忽地话锋一转，“那千岁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到谈话的主题了。
寒江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没有。”
她敢有！
“那千岁在班里都跟谁玩得好？”
“两个女生吧，一个副班长，一个同桌，成绩都很不错。”那后半句是寒江特别补充的。
“那千岁岂不是很有压力？”子君入坑了。
“对啊。”寒江点头，“所以她要加倍努力学习，毕竟人都不爱跟成绩差的人玩。”
“说的也是啊，怪不得千岁成绩有所提高呢，我一直还担心，她会不会跟不上你们。这样看来，那两个女生还能帮助千岁，倒不至于垫底了。”
“大智若愚吧。”寒江挑眉，说起某人总有种异样神色，“别看她长得笨，聪明着呢。”
“难得听你夸赞她啊，你爸听到能欢喜坏了。行了，你早点休息吧，妈睡去了。”
“好，晚安。”
寒江待子君走后将房门关上，坐回书桌边上，拿起笔没写两个字心中就躁得很。他用力将书本一合，拍在桌上，怒气上头：“坏丫头，就知道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