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唐棕仪女士,我是xx台的小张,电视台知道了您的事迹后特地派我来采访您。我问您老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椅子上的老人缓缓地开口。

......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那......您还有没有要说的话呢,我们电视台是向全国观众朋友开放的哦!”

“我......”

民国十七年——

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定1912年为民国元年,并成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

南京女子新式学堂刚好下午放学,豪华轿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有着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正在对着一位衣着学生群套装,清新脱俗,皮肤在人群中分外白皙一点的女生招手:“小姐,我们在这里,快上车!”

女生同她的朋友们挥手告别,走了过来:“来啦来啦!”

“小姐,你今天怎么那么晚啊,胥欣都在这里等你好久啦。”名唤胥欣的小丫头嘟囔道。

司机福叔笑着:“你这丫头,小姐平日待你好了些,你便蹬鼻子上脸来了,竟敢责怪起主子来了!”

“福叔!!”胥欣撒起娇来。

“好啦好啦,福叔也不怪她,都是我平日里把她宠坏了,今后待她凶一些,看她还敢不敢了。”唐棕仪打趣道。

“小姐~”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全车的人都往前面倾倒,福叔和胥欣忙道:“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

“没事,我没事。福叔,前面这是发生了?”唐棕仪用手安抚了下额头。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导致车子一直堵在这里。小姐,我下去看看,胥欣,你待在这里陪着小姐。”福叔匆忙的下了车。

一会儿后——

“小姐,前面一个人开车把一位老奶奶撞倒了,看样子还挺严重......”还没等福叔把话说完,唐棕仪就打开车门出去了,:“小姐,你要去哪里啊,小姐!”

胥欣也赶紧下车:“小姐,小姐,你等下我,我也去!”

留下了福叔一个人在那里:“诶,胥欣,你去看着点小姐,别出了什么意外,没法和老爷交代啊!”

胥欣给小姐开路:“让一下啊,让一下,谢谢啊。”

唐棕仪闯过人群,看到一位年迈的老婆婆按着自己的腿,菜篮子里的菜撒了一地,旁边还有一个粗汉站在那里骂街:“你这个死老太婆,好死不死,看自己快死了想来讹我是吧?老子今天就告诉你,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的,你要是再不给老子让道,老子就让你死的快一点!来人,把她给我丢到一边去!”

“我看你们谁敢!”唐棕仪蹲了下来,试图扶着老奶奶起来:“老奶奶,您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来,试试看。”

老奶奶摇了摇头,粗汉恶狠狠的看着唐棕仪:“你又是谁啊!老子想做事还没人敢拦着我,你算哪根葱!敢拦老子的道!”

“我......我是谁不要紧,但是今天这个老奶奶我一定要管,你必须给她道歉!”

“你......”粗汉扬手就要打唐棕仪,这时候有一个修长的黑影,衣着宽大的风衣站在唐棕仪的身前,抓住了粗汉的手臂:“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哦,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位女学生。”

“老子我就不爽了,我就要动手!你管得着?”

眼前的男人打量着粗汉:“看先生这样肯定不是文化人吧?”

“怎么,老子才不学那些没用的,关你什么事!给老子让开!”粗汉怒气冲冲的。

这时候旁边的小厮讲话了:“你这莽夫,睁大你的狗眼,你可知你眼前的是谁?他是项帅的四子,南京的项四少!”

这么一听,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唐棕仪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有些器宇不凡,但是也未曾想到,这竟然就是项四少啊!粗汉似是还不知悔改,噗嗤一声狂妄的笑了起来:“呵,你说你是四少就是四少啊,你要是四少,我还是项帅呢!老子是你爹!”

男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猝不及防的徒手将粗汉直接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翻身,粗汉直接背部倒地,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气呵成,这一幕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众人拍手叫好。

男人很自然地拍了拍手:“现在,你相信了吗?”

粗汉跪地忙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惹怒了四少帅,还请四少帅能够不记前嫌,饶了小的吧!”后面的那群小弟也都连忙跪了下来:“四少,对不起,饶了小的们吧!”

四少招了招手,后面的小厮就上前来了,轻轻地吩咐了几句,小厮便张口道:“今天四少心情好,就不同你们这群混子计较了,但是,往后要是再被四少发现了你们欺压老百姓,死路一条!”

粗汉和身后的小弟们眼神交流了一下,小厮继续补充道:“你们不要以为今天走了就没人发现的了,四爷会派人监督你们的一举一动的,听到了没有!”

粗汉他们连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随后便赶紧恢溜地开车跑掉了。

唐棕仪看事情处理好了,站了起来:“今天......谢谢你啦。”然后又蹲了下来,看着老奶奶:“奶奶,您现在能站起来吗?”

老奶奶依旧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姑娘啊,今天我老婆子真是遇到贵人了,你们都是好人啊,谢谢了谢谢了......不然老婆子现在都已经去了,哎~你们都是好人。”

“把老奶奶放心交给我吧,我带她去医院。”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蹲了下来,这么突然把唐棕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面退。

“好,好啊,那......你带去吧,麻烦你,再顺便把老奶奶送回家吧。”唐棕仪看着眼前与他对视着的男人,长得倒还不错,文质彬彬的像个文官,根本看不出来实则是个武将。

“嗯。”男人吩咐手下将老奶奶抬回了车上,自己也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回头对唐棕仪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下次再见。

唐棕仪笑靥如花,胥欣这时候拍了拍自家小姐的肩:“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啊?都已经很晚了诶。”

“糟了,回家晚了爹爹会训我的!”唐棕仪说完撒腿就跑。

“小姐,你等等我啊,跑那么快干嘛呀,小姐......”

回到家后,发现唐老爷和唐夫人都在客厅里,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学生,唐棕仪开心地小跑过去:“含玉?”

女学生转过头来:“棕仪,你可回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你大半晌了呢!”

唐老爷发话了:“你这孩子,跑哪里去玩了,这个点才回来,是不是又跑到哪里去偷玩了?”

“老爷,女儿都回来了,就不要怪她了。”唐夫人边说边朝唐棕仪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回房间里去。

唐棕仪拉着含玉的手,小声地:“含玉,我们走。”

含玉确认把门关好了之后,坐在椅子上:“棕仪,我来主要是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明天我和沈文煜还有一群青年学生要去街上游行,沈文煜叫我过来问问你,明天,你去不去?”

“明天吗?明天就要去了吗?”

“是的,现在国内的形式十分的严峻,刻不容缓,所以经过商议决定明天就去游行。”

“含玉,我......我想想。”

“棕仪,现在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了,必须现在就要给我答复,过一会儿从你家离开我就要回去同他们商量安排明天游行了!”

“那......我去吧......”

“好,明天我会派人提前给你递一封信,你按照信上的内容来找我们,我们会先集合。”

“嗯,好。”

“那就先这样吧,我先走了。来的时候注意一些,最近日本人和军阀看管的严,不要暴露了!”

“嗯,好,你路上小心!”

含玉走后,唐棕仪的心一直安抚不下来,看着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落叶被吹散下来,心情浮躁不安,关上了窗户。

————

唐棕仪换好了游行的学生装后,含玉来接应她了:“棕仪,快上车!”

“嗯!”

“他们已经开始从东街开始了,路过租界最后到达军阀政府,我们走小路,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他们的!”

“嗯,文煜呢?他去哪里了?”

“沈文煜是这次游行的青年学生代表之一,他带领他们抗议呢!”

“哦哦......”

渐渐地,呐喊的声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响烈。

“棕仪,快下车,我们到了!”

唐棕仪匆忙地打开了车门,突然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外争主权,内除国贼!”

“外争主权,内除国贼!”

“还我青岛!”

“还我青岛!”

转身望去,他的右手正挥着旗帜,喊的是那样卖力,含玉拉着唐棕仪往前面快速地跑去:“棕仪,傻站的干嘛,赶快去跟着队伍啊!”

唐棕仪左转右转地终于站到了沈文煜的身边,沈文煜看着身边刚插过来的女生:“谢谢你来了。”

唐棕仪看着沈文煜,点了点头,并没有讲话。

沈文煜默默地伸出左手抓着唐棕仪的右手,唐棕仪下意识地看了看,也没有说什么,任凭他抓着。

唐棕仪脸上泛着一层红晕,蔓延到身后颈间,仿佛温柔甘美的肉的气息正在燕发出来。

————

“四少,有一群青年学生游行已经到了租界了!”

皮质沙发上的男人似是不太着急,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的:“不急,过一会儿再来。”然后吃了几颗葡萄,向门口的小厮招了招手:“等下在租界南街分割线的位置,先过去安排上人手,我等下去看看热闹。”

“是!”

走到租界分割线处,前方突然多出来一群官兵,个个手持着枪器,大卡车上走下来一位衣着副衔的长官:“前面游行的学生听着,再往前走枪口不留情啊!识相一点的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瞎搞。”

一青年学生挥动着手中的旗帜:“我们不回去!还我青岛!还我青岛!”

后面一群学生附和:“还我青岛!还我青岛!”

“既然你们不听劝,就不要怪我无情了。”副衔军官向前挥了挥手,那些士兵就作势给枪支开了火:“打!”

这时候项奕辰正坐在大卡车上观火。小厮走过来在车窗边小声道:“少帅,我们刚想来安排人手,就发现已经被三少的人给占了。”

“嗯,知道了。”项奕辰笑得阴魅,无法让人发觉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一声枪声过去,那名带头喊话的男青年学生被打死了,正是副衔军官开的枪:“看见没,这就是下场!”

青年学生迎枪向后面倒了下来,众学生惊吓到了,四处张望,另一学生又开口道:“你以为你打死了我们一个人我们就会怕你吗?我们是新青年,从不畏惧你们的黑恶势力!!我们是不会打倒的!”

群生附和:“对!我们是不会被打倒的!”

副衔军官这时候拿着枪支向着游行群众中连续开了好几枪,瞬间死了好多人,学生被吓得慌乱地四处逃跑。沈文煜原本抓着唐棕仪的手,不知被谁突然撞松开了,两人随着不同的人流而走散了,越离越远。

“文煜?文煜?”唐棕仪向与沈文煜失散的地方寻找。

沈文煜也在人群中寻找着唐棕仪:“棕仪,你在哪里?”

在众人中慌逃迷茫之际不知是谁推了唐棕仪一把,顺势地使她倒在了地上。

唐棕仪倒地后,试图想要再次站起来,突然有一个男学生匆忙地逃走时,狠狠地踩在了唐棕仪的胫骨位置,唐棕仪吃痛的叫了一声,这一回看来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上面,拉住了一个女生的腿:“求求你,救救我吧,你帮我站起来。”女生嫌恶地踹开了唐棕仪的手,奋力地跑了。

人们都在拼尽全力地想要逃走,想要活命,完全无视了地上的活人。对呀,这就是人性,在自己都不能自救的时候怎么会想着救别人呢?

唐棕仪都有些绝望了,她张望着四周,人已经愈发的少了,都已经逃走了,沈文煜!沈文煜!你到底在哪里啊!她在心里无力的呐喊着。

大卡车上的项奕辰抬起头来看下现况如何,看到一个女学生无助地坐在地上,四处张望着,这女学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没错,是昨天的那个女学生!

在那一片空地上,除了有已经被打死了的青年学生的尸体,就只剩唐棕仪这一个活人了。

副衔军官正举着枪支对准了唐棕仪,要把她给打死!

唐棕仪眼看着枪口对准了自己,她的心里害怕极了,手心中的汗不知道出了多少,全身都是麻木的。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离开这个世界竟然是将要被别人用枪给打死的。

“砰”的一声,项奕辰下车了,副衔军官随着声音看向后面,看清人脸后恭敬地行了个礼:“四少。”

项奕辰没有理会,只是径直的往前面走,把身上的官服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唐棕仪的身上,突如其来的衣服,把唐棕仪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信念惊醒了。

唐棕仪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给自己披上衣服的男人,是他,项四少!

男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她打横抱起,唐棕仪下意识的往男人怀中靠,蜷缩成了一团,颤抖的心一直未停,呼吸十分的急促。项奕辰感受到怀中的女人身体正在不停地颤动,看样子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

项奕辰看了看小厮:“你去开车过来。”

“是!”

不久,车子开来了,项奕辰抱着唐棕仪就上去了。

怀中的女人眼睛一直紧闭着,脸红通通的,项奕辰似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

“加快车速,去医院!”

一下车,项奕辰就抱着唐棕仪直奔医院里面,护士见着阵势病人应该挺严重的,连忙跟着上去问:“来来来,往这边......”

不知过了多久,唐棕仪醒了,一睁眼,她看到的是爹爹,娘还有陈姨娘。

“呀,棕仪醒了!我囡囡终于醒了。”唐夫人把唐棕仪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动的泣不成声。

“娘,我睡了多久啊?”唐棕仪哑着喉咙。

“囡囡,你都昏睡了两天了,医生说是惊吓过度。”

“哦......娘,我没死吗?”

“傻孩子,你怎么会死呢,你要好好的,娘还要高高兴兴地看着你出嫁嘞。”

“我要出嫁?我嫁给谁啊?”

“啊,对了,看你醒了娘都激动地忘记和你说了,就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项四少啊向咱家提亲说要娶你,还是他来告诉我和你爹爹,说你受伤了,住医院里来了,叫我们来照顾你,他说他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

“项四少,娶我啊?怎么可能,娘你别开玩笑了。”

“囡囡,娘没有开玩笑,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你爹,还有陈姨娘。”

唐棕仪转头看了看爹爹和陈姨娘,爹爹点了点头,陈姨娘笑着说:“是呀,棕仪,昨儿个来的,那聘礼果然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拿出来的,可多了呢!”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了,唐棕仪把头探了出去,原来是含玉。

“唐夫人,唐老爷,陈姨娘,我是来看棕仪的。”说完把手上的果篮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