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烨照例在包了几屉包子后被王梅赶出门，只是王梅这次塞过来的除了早餐，还有一个被纸袋装着的衣服。
“别忘了把人衣服带上。”
王梅絮絮叨叨，“你昨天倒是把人撞的多狠啊，校服褂子上那么长的一个口子，我今早上得补了半小时。”
王梅精通各种织毛衣，勾毯子，纳鞋垫的技能，她还给温柔绣了一对虎头鞋，等着温柔学走路的时候穿。
这么多年了，她们家每年冬天的毛衣，围脖，压根都没买过。
温烨扒拉着想看看王梅给补成了什么样子，就被王梅往外撵。
“别在这里碍事，挡我做生意。”
温烨“……”
说好了亲生的哪。
还没到校门口，就见门口等着一人。
为了不让他那张惊世骇俗的脸惊着同学，谢春风特意带了顶黑色的棒球帽，银色的logo十分醒目。
他压低帽檐，两手插兜靠着二中的标识站着，一身蓝白条校服硬让他穿出了时尚大片的既视感。
只脚边放着个立起来的纸袋。
不少进校的走读生一个个盯着他瞧，小女生们一边的咬耳朵，一边看着谢春风的方向笑。
抱着热水杯的看门大爷来回走了好几趟，要不是看对方身上穿着二中的校服，估计已经上手撵了。
温烨看着自己车筐里的袋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要是就这么走过去，会不会……
有点扎眼？
她正咬着包子犹豫。
谢春风已经提着袋子走过来，他把袋子放她车筐里，然后拎走了里面属于他的东西。
全程无交流，半点不拖泥带水。
温烨本想告诉他：校服被她妈给补了，结果对方愣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算了，穿的时候，对方应该会发现吧。
说起来，她妈到底把衣服补成啥样了？
“阿春！”
候昊一进教室就给自家好兄弟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昨天把车借我，知道我昨晚在服里上升了多少排名吗！”
候昊顶着熬红的黑眼圈，嘎嘎笑，“对了，你昨天不是在校门口拒绝给人补课那小姑娘，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你拒绝的一个劲哭……”
谢春风抬起帽檐看了他一下，候昊瞅着脸惊的倒退几步，然后拍桌一怒而起。
“肖海也太欺负人了吧，不就是不补课，他用得着把你打成这样！”
候昊气坏了，熬了通宵的眼睛跟要吃人一样。
“我去给你讨个说法！”
“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被你拒绝的小姑娘？”
候昊一脸好奇，“这女的学散打的吧，竟然把你揍成这样。”
“也不是她。”
候昊急的抓心挠肝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谁打的。”
“这不重要。”
谢春风拉下了帽檐，“从今天起，我要给人补课了。”
“啥！”
“车你以后随便骑，只要你成绩别落下去。”
候昊精神忐忑的坐下。
是彗星撞地球了吗，还是谢春风被人打傻了，整个初中三年只有自己一个朋友的谢春风，竟然要给人补课了。
他精神恍惚的趴回桌上，然后见着了桌底下的袋子。
“你还给我带饭了啊。”候昊还以为是吃的，扒拉着在那里看，然后拎出来一件……
“酷~”
候昊吹了声口哨，跟他身上差不多的蓝白条，却偏偏在肩膀上绣了两朵燃烧的火焰。
一大一小，内红外橘，边缘还掺了银线，好看不娘气，还带了点动漫国风的味。
“这是贴上去的吗？”
候昊在那用手扣，然后瞪着眼睛看。
“我去，这竟然是绣上去的，阿春你这是在那弄得，我也想弄一个，你觉得骷颅头怎么样，白色的好看还是黑色的好看。”
谢春风看着那衣服上的火焰。
温烨弄得？
不，看小学五年级课本的她不可能有这技能。
所以是……她妈妈。
谢春风翻过来看，衣服里面破开了一块，但是却被火焰缝的严严实实。
不仅是这里，就连开线的里衬也缝上了。
“你妈给你缝过衣裳吗？”
“缝过呀。”
候昊把袖子里的一块黑色蜈蚣疤翻过来给谢春风看，“看，我妈的大作！”
“我妈没给我缝过。”
谢春风说，“感觉怪怪的。”
“是够怪的，你家居然没缝过衣裳。”
谢春风把衣服重新叠好放进袋子，他趴回桌上，过了会又把带子拉到自己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
“是够怪的。”
谢春风笑。
“你这是在干嘛啊。”
………………
温烨提着袋子下意识的去了二楼，等着站在四班前看着一屋陌生人的时候，她才想起换教室这件事。
继续往上，其间遇见了抱怨多爬两层好累的同班同学。
确实好累，昨天搬桌子的腿酸后遗症还没褪去，上台阶的感觉跟爬山一样。
教室里，谢玲正在那涂指甲，五彩斑斓的颜色，看着……很喜庆。
“温温你也过来试试。”
“我回去还得和面，你涂吧。”
温烨坐在座位上开始翻书，虽然看不太懂，但是混个脸熟还是好的。
“温温你是不是也收到那个消息了。”
谢玲神神秘秘，周围的小姑娘全围了过来，“什么消息啊。”
谢玲故作神秘，“咱们班那谁不是跟谁好了吗，现在两人掰了，昨天就想调位把两人分开，结果你猜怎么着，班主任说不调了，过几天直接考试分班。”
“这事我也知道，初三每年都分快慢班，快的先学完全部课程，然后总体复习，慢班几乎……”
那人神情微妙，“基本就被放弃了，班主任甚至会把学生叫到办公室，推荐他们上职高。”
“职高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像就是去学一两年，然后直接被分配到电子厂什么的，我一个表姐之前就在职高，现在在上海电子厂，一月四五千可厉害了。”
“这么挣钱啊。”
谢玲一听很是心动。
“以后上高中考大学估计也挣不了这么多，与其考不上还不如上职高哪，最起码多挣几年钱。
我可听说了，厂里管吃管住，还有水果点心，这不太好了吗。”
“我想去哎。”
“我也想去。”
温烨摊开课本听着，十几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甚至还没见过大城市的繁华，只觉得一个电子厂就迷花了眼。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那怕初中没有毕业，也觉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所以辍学打工……
“温温，你要不要也一块，到时候咱还能做个伴。”
“我不想去。”
温烨对着谢玲浇了一头凉水，“四五千如果真的那么多，为什么上海的大学会那么难考，所有的大学生直接去电子厂不就行了吗。”
温烨的声音有点冲，有小姑娘不喜欢声音也尖起来。
“就你那成绩还以为能进快班啊，考的还不如我好。”
“至少我不去职高，你考的比我再好有什么用！”
小姑娘气乎乎的走了，其他人也无趣的散了。
谢玲撑着课本，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她，“温温你生气了？”
“你要是打算去电子厂，我就生！”
谢玲莫名感动，“你是怕见不到我吗？”
温烨“……”
“那你不怕见不到你父母吗？你万一在外面想她们了，然后工作一辞回来，就你这初中没毕业的水准能做什么，回去种地还是直接嫁人？”
“谢玲，你真愿意这么过一辈子吗，这可是你的一辈子。”
谢玲缩了缩肩膀，“温温你别这么看我，有点吓人。”
温烨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她只是不想有人走向她的老路。
“我会好好上学的，上最好的高中，考最好的大学，我想过一种不一样的日子。”
“那、那你对这次分班考有信心吗？”
“没。”
温烨泄了气。
就是没信心才这么急躁。
啊啊啊！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