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罢,开始思索起来。
连空气也变得静止起来。
片刻,一股金石之音打破了沉寂,那声音清脆,犹如金属碰撞所发。
“看来天下又要动乱不息了!”
韩珂循着声音看去,在众人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一灰袍长者缓缓说道。
若不是他开口说话,韩珂都察觉不到他在场。
其身形尤为清瘦,加之身材较高,好像麦秸秆一样,重心不稳,风一吹就要倾倒似的。
但是别人不知,即使十级大风吹来,他也能立定身形,岿然不动。
已过耳顺之年,两条白色长眉跃出眼角,在风中摇曳,好不自在。
鬼宗心中想到了什么,不过依旧面不露色,沉默不语,等待白眉老者继续说下去。
只见白眉老者缓缓移步,走到众人眼前,徐徐说道:“白莲教派了两大护法夜闯皇宫,刺帝是假,暗中盗书是真。禁宫内高墙耸立,如同迷宫一样,他们二人能够来去自如,皇宫内定有内应,否则不会这么轻易逃走。
如今的皇帝一心沉迷于修仙练道,给了些江湖术士机会可趁,韩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晚救驾现场是不是有一道长在场?”
“没错,当时范道长是在场的。莫非,莫非,当初范道长明面上抓贼使出一掌,实际上是顺水推舟将他们推出锦衣卫的包围?”,韩珂越说越惊,后背越来越凉,脸色愈发苍白。
之前孟纾难质问过燕南天凶手是不是范道长,当时韩珂觉得费解,这下白眉老者再次提出,顿时茅塞顿开。
白眉长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答道:“那范道长,真名范一卜,白莲教左军师是也。”
听到这个答案,仿佛无形中突然晴天下了个霹雳,直直的轰韩珂身上,继而使她全身发热,脸色涨红。
杨泽鸿瞧见干娘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心中担忧起来,紧紧地攥着韩珂的手。
韩珂缓了一缓,平复了会心情,但是心情哪能平复彻底。
在鬼谷众长辈面前,只能尽最大自控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却依然颤着音回道:“感谢长老解惑。”
这一刻,韩珂恨不得身上插了双翅膀,立马飞回京城和宋彻和宁天锤汇合。
立马捉拿范一卜,让其血债血偿,为二哥报仇!
“韩施主勿用客气,青峰也是我们许多人看着长大的,如今早去也是天命如此罢了。
眼下四处纷乱,民意动摇,前些时日白莲教暗潮涌动,四处结交各门各派,拉拢的拉拢,吞并的吞并,如今又打起皇宫的主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此乃大患也!”
鬼宗所想和白眉长老一致,算是替他说出了心中所想。
鬼宗捋着胡须补充道:“王师兄所说没错,白莲教最近声势浩大,教徒众多,一旦为乱,群雄逐鹿的事情将会又上演一遍,到时候受灾受难的仍是百姓。”
能被鬼宗称之为师兄的,鬼谷中只有神算子王九乾了。
王九乾,年少便入谷拜学各类经典,其学术渊博,犹善阴阳八卦,纵横经纬,思维绝妙,计谋奇出。
“白莲教不可小觑也,天枢阁报道东南倭寇泛滥,白莲教就在暗中偷偷资助大批倭寇和海盗物资和情报。
北方蒙古重兵压境蠢蠢欲动,脱不了白莲教煽风点火教唆俺答汗的关系,而且大漠三煞突然出现在中原一带,而且和白莲教走得颇近。
江西回春阁掌教谭东安最近在秘炼失传已久的邪术血炼尸火,此邪术已经失传几十年了,而缺失的章节就是白莲教提供的,为了得到此功法,一方掌教竟然愿意委身为白莲教堂主的身份,不惜将那几十年辛苦经营的药阁卖给白莲教更名为回春堂。
如此种种,白莲教一系列唯恐天下不乱的动作,实在是罪恶本源。”。
胸中怀抱着青芒的灰袍长老跟着说道,此人姓白名栾,年纪比鬼宗年轻,但是比来云师弟要年长不少,两袖清风,气度不凡,负责鬼谷的大小事务。
“长老所述,韩珂深有体会。”,从东南一带穿过庐山到这里,不管是遇到仇鸾还是在跃龙涧遇到的大漠三煞。
按照白栾所述他们和白莲教的关系,竟然确实能串联在一起。
于是韩珂便把这一路遇到和白莲教相关的事都说了出来。
“看来怀齐君是想仿效黑衣宰相之事!”,来云总结道。
没错,重重分析看来,白莲教是想引发社会动荡,最好民众怨声载道,耗尽明朝的气运。
但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是真的想效仿姚广孝,在乱世中一展心中所学?
是被权利的欲望所奴役,想替代那位不上朝只问道的皇帝?
还是以万物为祭祀的牺牲品去宣泄自己心中的仇恨和愤怒呢?
无人知晓,恐怕只有怀齐君自己知道。
一丝忧虑游走在鬼宗脸上,鬼宗怅然道:“看来我们肩上的重担又多了一份。”
众人皆以为然。
一阵风吹进殿堂,不知不觉有了凉意。
原本耀眼的阳光,此时恰好被正在路过的一片乌云挡住,黑压压的投影漫过正在屋子,使得凉意更加深邃。
白君此时从杨泽鸿的怀中睡醒,仿佛是被这凉意搅醒的。
奶声奶气的“嗷呜”一声,接着伸了个懒腰。
白君没有费多大力气便从杨泽鸿怀中挣脱,跳到了地上。
杨泽鸿早已经抱得胳膊酸痛,若不是一路上默默修炼了金钟罩,否则早已经支持不住了。
看到白君在屋中乱蹿,杨泽鸿脸上一下子红了,虽然身体上如释重负,但是在这个场合,大人们会谈的时候,它在这里搅扰总归是不礼貌。
好在鬼谷众人也并不在意,甚至非常喜欢这个现在充满了能量的小家伙。
此时刚刚飘来的乌云已经飘散,顺带着捎走了众人脸上的忧色。
“白君,快过来!”,杨泽鸿追在它身后想让它老实一会。
但是刚睡醒的白君哪里会听他的话。
一会撕咬下来云的衣裤,一会蹭了蹭鬼宗的长靴。
惹得韩珂也一脸尴尬。
“无妨!”,鬼宗捋了捋长须和蔼地说道。
白栾也被这个小家伙逗乐的不行,甚至弯下身来,用手抚摸着毛茸茸的虎脑袋,一脸宠溺的表情。
只有王九乾依然面无表情,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