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日蛋糕

门楣书馆!

那是一个多么精巧的地界儿,松黄色的立柱镶嵌在大片的石灰砖上,精巧的花纹配上不规则的开窗,落日下折射的玻璃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门前两尊小巧的石狮子没了威武神气,倒是多了几分猫咪的可爱。

“单翔你没来过吧?”田允琪随口诘道。

“没有,头一回听说在书店吃蛋糕的。”单翔笑了一声。

“这哪是什么书店呀,正经喝下午茶的地方。”

英文教材里下午茶已经不知道变换了多少种花样来到了中学生的身边,可对单翔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奢侈体验,要知道这可是连一瓶冰镇可乐都舍不得喝的人呀。

自打进门,单翔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片书柜,准确地说是一面书墙。矗立在房间的一侧,另一侧是落日余晖洒落在玻璃开窗上投进室内的光斑。这极大地引发了单翔的兴趣,这么多书,也是他的小小梦想,这么别致的房子,更是让他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单翔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生活可以稍微变好一些,他可以用自己的稍有富余的收入买一堆书看,买一堆书藏,他一面渴望掠取字里行间的平行世界,一面也梦想着存一柜干净整洁的油墨香。

“李叔。”

“小允琪果然守时。”一个年岁不大的中年男子推着蛋糕走来。

巧克力浆还在缓缓流淌,上面也没有插蜡烛。这和单翔印象中的蛋糕完全不一样,在单翔的记忆里,小时候过生日,还吃过几次蛋糕,那浓浓的奶香至今让他回味悠长。

可自从妈妈搬走,自己的生日仿佛再也不值一提,爸爸会给自己煮长寿面,但自己却越来越不习惯这样,他有时候恨不得自己没有生日,就这么一天一天地熬,他渴望有一天能彻底摆脱这里的束缚,无拘无束的自己有看不完的书,再也不会有人打扰自己。

“李叔,可别跟我爸说我来这儿过生日来着,今天这俩,都是我的死党。”

“哦,哈哈哈哈。好呀,人小鬼大!”

“就知道李叔最疼我了。”田允琪略带撒娇地说道。

“老板跟你很熟,经常来呀。”单翔问道

“啊,你没听我喊他叔么?”田允琪有点不耐烦“他以前是我爸的司机,今年才开的这家店。”

“别光顾着聊天了,吃蛋糕呀,别还得许愿呢。”子君抢着说道“我可是肚子有点饿啦”

正说着,那个李叔又带了一个小烛台走了过来“小允琪许个愿吧。”

话毕,田允琪双手合十抵在鼻尖,不一会儿就吹了蜡烛。单翔看着旁边的田允琪,这姑娘好歹也算是肤白貌美,奈何这个性子不太配她一副文静相呢?

“你这两位同学还想吃点什么,待会跟前台说,后厨会给你送过来的。”李叔环视了三人客气道“这段时间人手也不够,叫不到人的话,你们几个自助吧。”

人手不够?单翔听到以后略有兴奋,随后想到自己还在上学,即便要兼职,这里可能也不适合他。

“谢谢李叔,我们就聊会天儿,说好啦,我可是有钱买单的,叔待会可别跟我客气。”

“来呀!”田允琪切了一块蛋糕递到单翔跟前儿“先给我的大师傅,感谢你数月来给本姑娘的加餐辅导,很受教。哈哈!”单翔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见那蛋糕,满满包裹着巧克力浆,切开后才别有洞天,底下码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水果和夹心,正好肚子也饿了,单翔没多客气就吃了起来。

“再来一块儿给我的二师父,茫茫广衡,大千世界,我子君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要不是你时不时给我安利这么多八卦小新闻,我真以为咱这三年就要困死在这监狱里了呢。”说着子君也哈哈地笑着。

“你可别把我说得跟狗仔一样,我也就是个道听途说。”子君也是心直口快“单翔,我倒是想问你,怎么和于申有了瓜葛。”

“哦,没有啊。”单翔低声道。

“你可别说姐们儿没提醒过你,那位爷可不好惹。”看着子君声情并茂,倒是勾起了单翔的好奇心。

“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单翔一顿继续说道“老爹牛,大股东,又能怎样。”

“你可别在这儿硬气,刚入校那会儿,六班有个吃饭和他抢座的,回头和他那个哥们儿把他收拾了。你猜怎么着,那个同学住了院,这俩人啥事儿没有。”

“那说到底那个人还是太张扬,无中生有惹急了于申,也挺混蛋,咱们单翔又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于申凭什么招惹我们。”允琪插嘴道。

“呦呵,什么时候单翔成咱们的了。”子君朝允琪打趣道。

“今日就是,咱们同享一块蛋糕,歃血为盟!”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这是进广衡几个月来,单翔第一次感觉找到了组织,虽然是两个姑娘,倒还是很讲义气。单翔平日独来独往,也很少和同学们有交集,今天这一幕,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天色已晚,投在墙上的几处光斑也渐渐被几盏吊灯所取代。几人动身要回家,单翔谢绝了两人送一程的好意,怎么着一个男孩子的风度还是得有的。即便没有能力送别人,也无需让别人送回家。

等回到家,已是不早了,单翔看到爸、妈还有单飞在饭桌上静静地坐着,只觉得气压非常低。

“回来了,过来坐。”爸爸先开了口。“今天咱们都在,你也不小了,你姐有打算这几天去武汉,我和你妈是不同意的,虽然你俩才生活在一起没多久,一个屋檐下就是一家人,你也说说你的意见。”

单翔一时语塞,只听得单飞跳起来说“他的意见,我凭什么要听他的意见?!我单飞从来只听我自己的意见,好说好办的,咱们一起商量,你们不愿意不就是觉得我应该顺利毕了业老老实实去打工么!”单飞说到哽咽处出,眼眶更是湿润了“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生在这样的环境,我没得选,老单同志,我妈嫁到你们家,我只求你们对她好,我改了名字也是我的退让。但我以后的路,还轮不到你们替我选!”

说完,单飞摔了门独自跑出去,单翔看看沉默的父亲,再看看哭得歇斯底里的继母,似乎在这一刻已经麻木了。他也好想逃离这个家庭,好像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可他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