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夫人开着车带着苏启航以最快速度赶到当地县公安局。苏启航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向值班民警出示律师证后,询问道:“我的当事人江河海刚刚被咱们局的人从法院给带走了。我是他的律师,我想知道他到底涉嫌什么罪名,你们抓他有什么手续。”
值班民警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见苏启航是京城来的律师,态度非常好,对她道:“你稍等,我去问一下。”说完,他转身进里面去了。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值班民警回来了,还带着一位年龄30出头的男民警。值班民警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刑警队的副队长,你有什么儿问题,问他吧。”
副队长自我介绍姓王。他将苏启航和江总夫人带到旁边的会客室。对苏启航问的问题,他平静地说:“江河海现在是在我们这儿,其他的,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你是律师,应该知道,现在这个阶段,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向你透露任何案件信息。会见也不行。”
说完这些,王副队长就站起来,说了声“告辞”。然后,他就径直离开了。
江总夫人很着急,她拉着苏启航的胳膊问:“现在怎么办?要不,你跟申律师汇报一下,问问申律师怎么办?”
苏启航点头,拿出手机,给申律师打电话。但是,没有打通。
看着江总夫人焦急的样子,苏启航想了想,道:“江夫人,你看,要不我们这样。咱们不在这儿干等着请申律师解决问题,现在就去HZ市公安局、HZ市政法委信访。路上,我再联系申律师看看怎么办。你看,好不好?”
江总夫人六神无主,连声道:“好!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苏启航和江总夫人出了县公安局,到附近找了一家饭馆。江总夫人要了个包房。苏启航在包房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快速草拟了一封举报信。江总夫人看了连连称好。之后,二人简单吃了些饭菜,打印了两套举报材料后,江总夫人开车,带着苏启航赶往HZ市公安局信访办。
路上,苏启航给申知策律师打通了电话,向他汇报了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和江总夫人现在准备去信访。
申知策律师听后,道:“好。你们去信访交材料吧,我也会同时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告诉江总夫人,让她不用担心!”
苏启航将申知策律师的话转达给了江总夫人。江总夫人脸上一直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有所放松。
HZ市公安局信访办里人并不多,苏启航和江总夫人等了不到10分钟就递上了材料。收材料的中年女民警快速翻了下材料后,就将二人请到了一间空着的办公室。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女民警回来了,还有一位年近四十岁的男民警也跟着一起进来。这位男民警虽然浑身也散发着长期从事警察职业形成的凌冽气质,但在看向江总夫人和苏启航时,脸上努力展现出亲切的笑容。
男民警主动对江总夫人道:“你就是江河海的妻子吧?”
江总夫人点点头。
男民警微笑着对江总夫人道:“我是信访办主任。你举报的事,我刚才已经跟县公安局电话核实了,是有人向县公安局举报江河海非法集资,他在当地干工程时,找当地很多人借了钱,现在那些债主举报到了公安,公安不能不处理。”
江总夫人不相信,质疑道:“非法集资?什么是非法集资?我们都是明明白白借的钱,都写了借据的啊,而且也就找了20多个人借钱,怎么就成非法了呢?”
信访办主任脸色一点儿也没有变,依然挂着亲和的微笑,耐心地道:“不是说你写了借据,就肯定不触犯法律了。你如果不相信我,也可以问问律师。你不是请了律师吗?让律师帮你解释一下。”说着,信访办主任看向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苏启航。
看来,信访办主任在来之前,显然是做了功课,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
苏启航想了下,对看向她的江总夫人解释道:“非法集资这个事儿比较复杂,实践中掌握起来也很模糊。我之前专门研究过,也参与过相关案件的辩护工作,可以说这个罪,尤其是其中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简直就是一个新的口袋罪,什么都可以往里装。我当时研究过的案例,有向七个人借款的,也被认定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了。所以说,只要向个人借款超过了50万,人数多少都不影响有可能被认定成是向‘公众’吸收存款。”
江总夫人一听,慌了。她抓着苏启航的手,问道:“那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非法集资的话,还真就有点儿难办了。”苏启航叹息道。
江总夫人的眼泪下来了,她又转向信访办主任,道:“警官,我们家老江不可能犯这个什么非法集资的。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您看,您有什么办法帮帮我们吗?”
信访办主任双手一摊,道:“我已经核实过了,县公安局是正常办案。我这边也不能插手下边正常办案啊!”
江总夫人越发焦急。突然,她眼睛一亮,道:“苏律师,你不是说还可以去什么政法委举报吗?政法委不是管公安的吗?走,咱们现在就去政法委举报。我不管它什么非法集资不非法集资,正常办案不正常办案的,我只知道,我家老江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不可能犯法!”
一边说着,江总夫人一边拉起苏启航,迈开步就向外走。
信访办主任和女民警赶紧拦住了两人。信访办主任道:“这点儿事,不用闹到政法委去吧!这样,我再去核实一下。你们先坐这儿喝会茶。刘芳,你帮她们倒杯茶。”
女民警应声出去,一会儿端了两杯茶进来。信访办主任在女民警回来后,才离开。
信访办主任离开大约二十多分钟,苏启航接到了申知策律师的电话。他告诉苏启航,他已经在向人了解了,现在还没有回复,让苏启航跟江总夫人说一下,别着急。
苏启航低声告诉了江总夫人,申知策律师已经找人在了解情况,要她先不要着急。
江总夫人抹着眼泪道:“你帮我谢谢申律师。可是,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两人一时无话,等了大约四十多分钟。信访办主任回来了。他对江总夫人道:“我已经跟县公安局强调了,让他们依法办案。这样,你先回去。现在只是讯问,江河海如果没有犯罪,县公安肯定不会对他采取措施的。我们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另外,政法委,我建议你们也不用去了。县公安局目前是依法办案,政法委也不会越权干预。”
江总夫人不知道怎么办好,看向苏启航。
苏启航想了想,跟信访办主任道了谢,接着江总夫人出了市公安局。出来后,苏启航对江总夫人道:“江夫人,我觉得信访办主任说的情况应该是真的。就是,可能真的是有债权人向县公安局举报了江总非法集资。这些人里又有人知道了江总今天会到县法院,所以县公安的人就到法院里去守株待兔,等着江总了,不一定是有什么勾结的问题。我明天还有事儿,我得先赶回京城了。您呢,可以回县公安局附近去等消息。万一江总没什么事儿,放出来了,您可以接上他。或者,您也可以先回家,等候进一步消息。我会随时跟申律师沟通,有什么情况,会及时反馈给您。”
江总夫人思索了一会儿,叹气道:“我先送您到火车站,然后我回县公安局去等。拜托申律师和您多给我们想想办法。希望什么事儿也没有。”
在回京城的火车上,苏启航接到了江总夫人的电话。她告诉苏启航,江总已经从县公安局出来了,请她转达对申律师的谢意。
苏启航有些意外。她给申知策律师打了电话,告诉申律师,江总已经出来了。申律师说了声,“知道了。”
忙碌而又颇具戏剧性的一天,让苏启航更庆幸自己选择了律师这个职业。这样职业既能满足她追求社会公平正义的理想,又能让她的人生过得不那么乏味。
江总的案子在这次被抓事件后,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障碍,推进地非常顺利,每次开庭时,法官和被告对江总的态度也变得非常友好。最终,再经过两次鉴定材料质证、一次开庭后,案件在当年的最后一天取得了一审判决。
江总的大部分诉讼请求均得到了支持,只是没有支持开发商对于长明建设欠付江总的工程款在欠付大明建设工程款的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的请求。
江总对于判决结果非常满意。对于是否上诉,他让苏启航帮他分析一下。
苏启航综合考虑了案件审理过程中获知的各方情况,建议江总接受一审判决,以便尽快进入强制执行程序。在强制执行时,也可以申请执行长明建设对开发商享有的工程款债权。
江总对于苏启航的分析很认同。长明建设和开发商也没有上诉。案件在一个月后进入强制执行,顺利从开发商处执行了长明建设的债权,收回了长明建设欠付江总的工程款。
因江总的建设工程纠纷案件的胜诉和顺利回款,苏启航独立承办的第一个案件就为团队创造了250万元的律师费收入。
由于苏启航在连锁店案和江总案中对团队的贡献,申知策律师给苏启航发了75万元年终奖。
苏启航兴奋地给爸妈打了电话。老爸高兴地叹息道:“真厉害!你一年赚的钱,快赶上老爸一辈子攒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