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好见沐辞身边没人，就拿了题册走过去：“在想什么？”
沐辞看了来人，摇头：“没有。”
杨安好抿唇一笑。
她虽没有南郁的容貌生得好，但是她很白，笑起来的时候还有浅浅的梨涡，温柔可爱。
杨安好：“刚刚自习的时候有个题一直算不明白，所以……”
沐辞接过她手里的题册翻阅：“哪题？”
“就是，”杨安好忽然有些紧张，白嫩的指尖在纸上摩挲，最终在一条题目很长的题号上点了点：“这个。”
她也只能借着问题的机会和沐辞靠得这么近，闻着男生身上的果香，所有的不愉快都能消失。
窗户外偶有别班的女生经过，她们都被安静读题的少年吸引驻足。
杨安好当然注意到其他女孩和她一样的心思，她们眼里溢满了对这个男孩的喜爱，还夹杂着对自己的艳羡。
“刚刚楼下出事了。”
“什么？”
“我之前班上的朋友被分到八班去了，她们刚才跑上来告诉我九班有人打架。”
“那有什么奇怪的，他们班不经常出事嘛。”
“这次不一样，我听说是她们班上的瑶婷婷找那个南郁的麻烦。”
“南郁？和付司哲……”
“对对对，据说被打的可惨了。”
少年写题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窗外的交谈话题也转移到了偶像八卦上。
杨安好见他没有动作：“怎么了，题很难吗？”
沐辞垂着眼帘，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杨安好也听到了外面的谈论，她继续强颜欢笑：“做不出来就算了，我还有一题……”
“下次吧。”沐辞冷淡地打断她，“帮我跟老师请假。”
女孩抿紧了唇，眼里渐渐灰暗：“好……”
沐辞经过九班门口地时候差点和从里面出来的付司哲撞上。
付司哲一反常态地没和沐辞多嘴，转而往楼道跑去。
九班教室现在倒是异常安静，女孩子的哭声因此显得格外突兀。
沐辞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们。
脸上都没有明显伤痕，估计都伤在身上。
沐辞回忆着刚才窗外听到的感慨。
确实被打得挺惨的。
“沐辞？”席川趴在八班窗户边，“你找南郁吗？”
沐辞点头。
席川主动解释：“付司哲去找她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沐辞：“谢谢。”
席川收到感谢太突然：“啊，不客气。”
奇怪，感觉不是很难相处的人啊，为什么付司哲这么讨厌他？
南郁也不是第一次往天台跑了。
高处的风景总是能看得更远，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天台的门已经积了陈年老锈，开门时会发出年代的刺耳声响。
“怎么又是你。”
南郁感觉沐辞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但明明两个人都不熟。
沐辞走向她，眼中意味不明：
“巧合而已。”
南郁忽然想起昨晚在他身上嗅到的烟草味，她嫣然一笑：“那我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沐辞被她的笑晃了眼，走神之间，面前的少女猛地凑近他，不等他反应又灵活地朝后退了几步。
若不是周围地空气里有她独特的香气，沐辞还以为刚才的一切是幻觉。
南郁的笑容逐渐变得狡猾，她晃了晃手上从沐辞校服兜里顺来的东西：
“全校第一，也很会装嘛。”
烟和打火机。
“这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秘密。”
语气尽是淡然。
南郁耸了耸肩：“好吧。”说着从手里拿出一支烟，生涩点上。
烟还没放入口中，一只手忽然从她身侧伸过握住了她持烟的手腕，速度快得南郁失神。
点燃的烟被沐辞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熟练又斯文。
“这个不适合你。”
南郁盯着他手里的烟，男生的手很好看，每一根都匀称修长，此时夹烟的样子更是增添了一种禁欲的成熟。
沐辞见她不说话，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他放开了手：“抱歉。”
不过，她的手腕可真细，好像再用点力就可以捏断一样。
南郁被抓的一点痛感都没有，她抬头对上沐辞的眼睛，好像在从对方的眼睛里寻找熟悉的感觉。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沐辞一顿：“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忘记了你和你妈妈第一次进我家门的样子了。”
南郁皱眉，“这种事情我应该印象深刻才对，为什么会记不清呢。”
沐辞吸了一口烟：“忘了就算了，反正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嘴里虽是这么说，沐辞却把这个疑点放在了心上。
南郁看着他的薄唇吐出烟雾，让他整个人都朦胧了几分。
南郁：“什么味道的？”
沐辞侧头，女孩的眼睛隐隐有光，他轻笑：“想尝尝？”
南郁点头。
接着，她就被面前的人按住了后颈，封住了退路。
少年的手有些凉，但还不至于刺骨。
沐辞低头慢慢靠近她，两人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就稀薄起来，他渐渐能清晰的看见少女眼睛里的倒影。
原来她的眼睛不是什么也看不见，最起码现在，里面有他的影子。
南郁慢慢收紧了扶栏上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人，情不自禁放慢了呼吸……
沐辞在两人鼻尖相碰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吐出一口烟雾。
“咳咳咳！”
南郁被烟气熏得迷了眼：“你神经病啊！”
沐辞露出了白牙：“味道怎么样？”
南郁咬牙切齿：“不怎么样！”
“所以，”沐辞突然伏在她的耳畔，就像早上在教室一样，“以后可不要尝试了。”
南郁觉得自己的颈窝要痒死了，她一把将沐辞推开：“烦死了！”
脑中像是按了快进键，一个画面在南郁眼前一闪而过，与自己刚才推沐辞的场景重合。
沐辞被推了也不恼，笑着看向南郁，却发现小姑娘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站在那里发呆。
“怎么了？”
沐辞想拉她的手，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南郁也回了神，从兜里拿出手机。
是司敏双打来的。
南郁接通：“喂，表姨。”
“对，在学校。”
“……”
“好。”
“……”
“知道了。”
沐辞静静看着她接完电话：“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南郁已经把刚才的画面忘得差不多了，“我回教室了。”
沐辞：“好。”
司敏双在电话里说外婆今晚要举办家宴，还让家里所有人务必到场。
南郁心里很清楚，话里虽然说是家宴，家庭会议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开家庭会议居然让沐婉莹和沐辞也到场。
晚上的家宴不会升级成批斗大会吧。
九班现在可比南郁离开时候要热闹多了。
付司哲找不到南郁，直接又冲回了九班，他也不管瑶婷婷是女生，揪着人家的衣领一阵猛摇：
“你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瑶婷婷感觉自己快吐了，她还打着哭嗝：
“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你要我说什么啊。”
付司哲才不信她：“那你说你为什么找南南的麻烦！”
瑶婷婷眼泪更甚：“我那么喜欢你，天天给你送苹果你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她南郁只是长得好看而已，你就和她亲密到这种地步了！”
“你特么在说啥！”付司哲完全听不懂。
瑶婷婷已经泣不成声了，眼线也被泪水溶解成两条黑线挂在脸颊上，看上去又邋遢又恶心。
南郁从外面进来就是看到的这一幕：“哇，好热闹啊。”
付司哲闻声转头：“臭丫头！”
他跑到南郁面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你特么上哪儿去了！你知道老子有多担心嘛！”
看到他这副样子，南郁只觉得腻得慌：“我警告你，趁我没发火赶紧撒开啊！”
付司哲抱得更死：“我不！你个臭没良心的！”
南郁翻了个白眼：“一！”
“不松不松不松！！！”
“付司哲你要死啊！”
“我就不！！！”
“……”
对面走廊，沐辞遥遥看着相拥的两个人影，伸手撕掉了脸上的创可贴，双眼微微眯起，看不出情绪。
这件事之后，瑶婷婷一行人当然不敢再惹南郁，但也不能完全熄了她们心中的怒火，另一个出气的想法在她们心里油然而生。
相比于早上沐婉莹差点让俩孩子迟到，下午放学她倒是吸取了教训，极其准时。
“南南！”
沐婉莹在学生堆里一眼就看到了南郁。
她拎过南郁手里的包：“你们班出来还挺早。”
南郁回想了一下刚才放学铃还没响就空荡荡的教室，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付司哲经历南郁差点被校园暴力的事件，一下午像是长在南郁身上，寸步不离。
他对沐婉莹也是不熟，再加上又是南郁的后妈，打招呼更是不可能。
沐婉莹像是看出了付司哲的想法，主动开口寒暄：“真是好久没有见了，司哲都长这么高啦！”
出于教养，付司哲还是开口：“好久不见。”
也是省的南郁再转告，付司哲直接将司家晚宴的事一并告知了。
沐婉莹在听到自己也要到场的时候一脸的受宠若惊：“谢谢。”
付司哲：“没什么，”
他朝南郁挥手告别：“晚上见。”
南郁：“晚上见。”
身为桐城一中高二部得实验班，一班不拖堂都对不起自己这个称呼。
终于熬到老师说放学，教室里若有若无的松了一口气。
杨安好收好东西走到男孩身边：“沐辞，你晚上方便接语音吗？”
沐辞：“有事？”
“就是，”杨安好眼神闪烁着，“想问你几道题目。”
“再说吧。”
说完，沐辞将书包往肩上一跨，离开了。
杨安好注视着那个笔直的背影，脸颊边的梨涡由浅渐深。
沐辞上车的时候，南郁已经睡着了。
看着少女的睡颜，连关车门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沐婉莹压低声音，语气有点冷：“怎么这么晚。
沐辞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拖堂。”
听到原因，沐婉莹便不再追问，启动了车子。
街道上的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映在女孩的侧脸，随着车辆的前进，光晕一个接着一个在她脸上流连。
沐辞忽然很庆幸此时的南郁是睡着的，这样他也可以毫不避讳的看她。
她的睫毛很长，没有焦距的双眼闭着的时候会在下眼垂上打上一层阴影。
她的嘴型很好看，不知是不是她无意识的舔过，小巧的唇瓣上水润润的，像刚洗过的水蜜桃。
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像水蜜桃。
沐辞看不到自己的脸，如果有一面镜子，他会发现他的眼睛现在黑的可怕。
他的眼睛随沐婉莹，都是浅浅的琥珀色，只有在感情极具波动的时候会变成黑色。
沐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椅背上靠好。
沐婉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后座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她不禁展开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在昏暗的车厢内透露了一丝诡异。
前面路口的绿灯跳成红色，车身在快要靠近停车线时稳稳停下，也不免有轻微的惯性。
南郁的身体渐渐倾斜，熟睡的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一切都顺理成章。
沐辞在女孩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的一瞬就睁开了眼睛。
虽然两个人的洗漱用品都是一个牌子，连洗衣房的果味清洗珠也是同一种，但他还是在女孩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是任何清香产品都模仿不来的，独属于南郁味道的体香。
像草木般清新，夹杂着一丝郁金香的甜。
也是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沐辞知道了该如何形容身边的女孩。
她就像是一朵黑色的郁金香，艳丽地让人睁不开眼，完美地让人……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