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丽江和你印象最为一致的一点,我一定会回答民谣——
这片土地,似乎生来是为忧郁与梦想的。
第一天夜里,小杨推荐我们去“二哥土鸡米线”那里就餐(在云南,这里过桥米线不是丽江的主打,土鸡米线才是呢),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父子二人跟随着不稳定的导航(丽江古城的导航延误很厉害,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三千多条小巷子确实很难定位吧),东转转西走走,终于找到了这家顶级米线店。
一碗油嫩的土鸡米线足以勾走男人们的魂,父子二人一人一大碗,恶狼一般。
开始风卷残云,不过肚中忽然来的一股疼痛打断了这场味蕾体验秀,我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去外面寻找厕所。
“嗯.....向东走个百八十米就到了。”
你完全不用担心在夜里的丽江失去光明的指引,游玩了一天的旅客全都聚集到了这里,准备“搜刮”古城,小商小贩自然是乐此不疲,“帅哥美女”声充斥耳蜗。夜晚的灯光褪去了这里古代安静秀丽的一面,而附上了一位亟不可待的现代面孔,也不知忙碌给谁看。
我不太喜欢吵闹,尤其是在生病之后,吵吵闹闹会令人心智混乱,于是在寻找的过程中,我还是不仅皱了皱眉,去抵御来自身心的疼痛。忽然,一声低沉浑厚打消些我心里的这些感受,随即,手拨动琴弦,唱出了一曲悠扬——
“一个人住在这城市
为了填饱肚子就已精疲力尽
还谈什么理想
那是我们的美梦......”
那是赵雷的《理想》,是一首不甘又无奈的歌曲。
或许是因为曲风很是平和,民谣与他的歌词,随着赵雷的《成都》,走进了我的世界。
民谣歌曲,那种带来的现实很不“童话”,他唱爱情很少会一生一世,而是金钱权色;他唱快乐很少会无知无畏,而是儿时情话;他唱命运很少是祝福风顺,而是淡淡忧虑;他唱离别很少会哀哀欲绝,而是淡泊以视。
或许正因为这样的歌曲,这样的基调,被低沉浑厚地表达,貌似玩世不恭,实则在意而无法自拔,自怨自艾,自责自伤——
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彷徨迷茫、不知所终的时候,只想民谣配酒,天下我有。
我走得更近了一些,那是一个遁入黑暗的人——他竟然找到一片为数不多的丽江夜中真正色彩的地方,声音被黑暗相中,又增添了几分落魄。
或许是哥哥累了——谁都不希望是他心累了,第二天睡一觉起来他会继续追他的梦,哪怕没有人会陪伴。
我不忍心再去听着忧伤的曲调,转身离去。
第二天,我没有再在夜里听到他的歌曲。
……
丽江有无数可供休闲的地方,而咖啡馆与酒吧则分庭抗争,各占半壁江山。
咖啡馆很宁静,大多是外国友人,一杯浓香的卡布奇诺,香甜的焦糖玛奇朵,一本“村上春树”,或者“昆德拉”,都是一种极佳的享受。
不过与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缺了钢琴,而填上了吉他。
民谣歌手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在咖啡厅里的民谣显得孤独很多,虽然有装饰堂皇的大理石,却依旧只有一把吉他,一个人,把酒换成了咖啡,把路人换做了客人。
酒吧就不同了。
酒吧里面挤满了男男女女,女孩们甩着头发,男孩们张牙舞爪,在激情与奔放中释放自我,缓解夹杂在城市里的压力与不惑。
丽江的酒吧也有点民谣的味道,只不过驻唱歌手变成了乐队,四个人的狂欢点燃了迷幻于城市中的青年;木吉他也能擦出火花;疯狂的人搅动骰子;老板娘的猫咪小狗成为了最受人待见的明星;女孩儿唱完一甩手加入了战局;大叔接过话筒开始高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随随便便一拨一弄就是曲目,在酒精中肆意挥洒曾经儿时的天赋。
而我和父亲则成为了这其中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父亲要了两瓶啤酒,我不能喝酒就只要了瓶果粒橙,然后就呆呆地坐在后排,呆呆地看着三个大叔的演奏,双目无神,若有所思。
父亲一口一口抿着酒,因为生病他也不能多喝。
喧闹垄断了我的心智,我才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我是那般无趣,无趣到明明融不进去还要逼得自己来走一遭——我跟自己说的原话是,来酒吧就当体验生活,当一回生活的记录者。
可我似乎更适合咖啡馆,做一个金丝眼镜端书的某某。
四周的吵闹开始影响自己的身体,我示意父亲走吧,酒吧不适合我——
“你坚持了十分钟。”
父亲说。
回到安隐已经快十点了,路途中间碰到了小杨,他正在急冲冲地往外走,看见我们顺道聊了几句:
“逛完啦?玩的咋样,还可以吗?”
父亲搭话:
“还行,就是这小子要去酒吧,一会会就不行了。”
“哈哈哈小孩子嘛……那没什么事我去接客人去了。”
“嗯嗯,好。”
结束了这场可有可无的对话,脸上的欢笑终于被疲惫耷拉下来,回到民宿里,我累得趴到床上,戴上耳机,动都不想动了。
“我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一个人醉倒在沙发,
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偶尔和自己说说话,我一个人也害怕,我把床头摆满了娃娃,我怕我有一天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家。”
快告别吧,这该死的让我不知所措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