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淡淡的照着马路,两辆车在路上急速行驶。大胖子坐在第二辆车里,看着前方忽明忽暗的车流,耳边只有轮胎沙沙的摩擦声。他们的车驶过时,行人纷纷侧目怒视,不明白车速为什么这么快。
司机就是刚才挨耳光的男人,肿着半边脸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瘦高个男人坐在副驾驶,望着路边熙攘的人流,若有所思:“你说他们现在会去哪里?”
司机说:“不知道。”
瘦高个男人说:“他一路带着个女人逃到这,现在肯定疲惫不堪,如果是你,你会去哪里?”
司机扶住方向盘,想了一下说:“我会买飞机票回中国。”
瘦高个摇头说:“他不会,他现在一定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如果实在逃不掉就准备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司机有些不相信:“就凭她一个人?”
瘦高个男人说:“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这么做,你如果想找地方睡一觉,会去哪里?”
司机说:“那当然是旅店。”
瘦高个男人说:“首尔中国人聚居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大林,他刚刚从这里逃走,另一个是安山,我想他们现在已经到那了,那里中国人多,很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
司机说:“那我们现在去安山?”
瘦高个男人回头和大胖子商量:“大哥,我们现在去安山?”
大胖子点点头:“好,我们去安山朴日變的酒吧,让他把人找出来。”
安山是首尔最早的中国城,简直就成了中国人的自治区,大街小巷随处都有中文招牌,各地方的风味小吃,像炸麻花、烤羊肉串,油炸臭豆腐,在这里都可以见到。
两辆车进了安山,天已经很晚,娱乐场所的霓虹灯远远近近的闪烁,街上很热闹,有很多浓妆艳抹的韩国大妈招揽生意,有车在她们附近缓速驶过,她们就跟在车窗外,不停跟车里人吹捧她们店里优惠的价格和优质的服务。
汽车缓缓挤出人流,拐入一条林荫道,他们提高了车速,沿着一条公园外连绵的波形矮墙行驶,停在这条路上唯一一家没有中文标识的酒吧门前。
酒吧里人头攒动,数不清的胳膊在忽明忽暗的炫光下摇摆,音乐声震耳欲聋,大厅尽头的舞台上有个女郎在热火朝天地表演艳舞。男人们手里端着酒,用贪婪的眼光盯着舞台上疯狂扭动的女郎,那个白的耀眼的女人用她柔软的肢体博得阵阵尖啸和喝彩。
大胖子带着人在人堆里左推右搡穿过去,顺着楼梯上二楼,楼梯口站着两个表情严肃的彪形大汉,看到大胖子上来忙鞠躬迎接,带着他们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和雪茄味,朴日變靠着椅背半躺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嘴里叼着半截雪茄,身上坐着一个穿着校服但体态丰满的女学生,看到大胖子从门外进来,忙推开女学生,绕过桌子,规规矩矩向他行了个九十度的礼说:“大哥,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大胖子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擦着汗说:“你给我查查有个叫王岩的中国人住在哪家旅店。”
朴日變说:“王岩是谁?”
瘦高个接话:“你先别问了,快派人去找,还有个女的跟他在一起,也是中国人,护照上的名字是崔今善。”
朴日變不敢怠慢,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大胖子靠在沙发上,一把把向后捋头上乱发,冲正准备离开的女学生说:“你,你,就是你,去给我倒一杯加冰的伏特加,多加冰块,我快热死了。”
女学生屁股一扭,装没听到,朴日變瞪了她一眼,她才踢踢踏踏向酒柜走去。
朴日變收起电话说:“大哥,只要这个人在安山,马上就会有消息。”
很快女学生就端来一大杯酒,大胖子点点头,抢过来一饮而尽,把酒杯还给她,看着女学生离去的背影不坏好意地笑。
果然很快电话响了,朴日變急忙接听,答应两声后,高兴地说:“人找到了,离这里不远,我带你们去。”
旅店大厅里空无一人,灯光昏暗,一个头发微秃,穿着旧短礼服的男人在门口迎接他们,看他们过来,递给他们一把钥匙说:“人在四零二房间。”
大胖子不放心地说:“人没离开过?”
他说:“没离开过,不过有几个人进去好久了。”
大胖子脸色变了:“什么样的人?”
他说:“戴着墨镜,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我也不敢多问。”
大胖子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去了他的房间?”
他说:“他们一进来就打听‘王岩’住哪里,我不敢不告诉他们。”
大胖子脸色沉重,所有所思,朴日變拍着胸脯说:“大哥您放心,这里是安山,我随便打个电话就能叫来几十号人,他找多少帮手都没关系。”
大胖子摇摇头,苦笑,带着人挤进电梯,到了四零二房间门口,他又开始犹豫。朴日變拿钥匙朝锁孔里捅,门被推开了,往里看,有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对坐饮酒,桌上摆着几瓶韩国烧酒,白色的快餐盒敞开着,盛着几样打包带来的下酒菜。
大胖子一脚踹开门,率先闯进去,进了房间他又怔住了。房间里坐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王岩,另一个脸上带着一条长长的刀疤,从眉梢到嘴角,几乎把整张脸劈开,伤口现在已经干瘪收缩,密密麻麻的针脚扭曲如蜈蚣。
靠桌子里边,还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门外看不到,听到突然门响,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大胖子看到这个女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
刀疤男人搀起地上的漂亮女人,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指着桌上的一包瓜子说:“你替我把这些瓜子剥开,韩国人嘴笨,不会像中国人那样用牙嗑瓜子,你攒到一把我再一口吃下去。”
漂亮女人低着头,不敢看大胖子,哆嗦着抓把瓜子剥壳,刀疤男人看着大胖子说:“你现在真出息了,敢踹我的门,不是前两年跪地求饶的那个胖子。”
大胖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安,安大哥,我不知道你在这。”
刀疤男人说:“我听说你后来投靠了七星帮,这两年混得还不错,可这里是首尔,你们老大到这也不敢跟我这么放肆。”
大胖子的脸已经全无血色,挥手让身边的人退出去,浑身哆嗦着,一步步挪到刀疤男人面前,勉强挤出笑容说:“安大哥,我真不知道您在这,我要是知道,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来这里。”
刀疤男人看着他说:“你这大张旗鼓的到这来找谁?”
大胖子狠狠瞪着正剥瓜子壳的年轻女人,嘴上虽然不说,眼睛里却充满愤恨、怨毒之色,就像是恨不得立刻跳起来,一口把这个女人生吞活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