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流着眼泪的夏天

在高考的最后一个月,韩诗若从学校失踪了,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班主任通过各种方式,才联系到韩诗若的舅舅。

“抱歉老师,诗若外婆去世了,她现在整个人很不好,可能没办法去参加高考。”舅舅无奈地说道。

“她舅舅啊,高考可不是儿戏,再说,以诗若现在的成绩,考上华大的希望是非常大的。我知道失去亲人,是很痛苦,但是如果她不参加高考,那她往后回想起来,肯定也一样痛苦。”班主任劝道。

“我自然知道。只是,如果你来看一眼,你也会不忍心去劝她,我再看看吧。”舅舅说道。

“行,您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是否可以家访一次?”

“我再劝劝吧,不行的话,再跟你说。”

“行,咱们再联系。”

舅舅看向以前外婆居住的房间,诗若已经在那里一待又是一整天,整天基本不吃东西,眼睛都是肿的,却从不大声哭出来,你跟她说话吧,她还会假笑着跟你说没事,我待会就去吃东西,我待会就去休息,我待会就去洗澡....,可.....。

林淮泽好不容易在学校看到李博航,便挡住了李博航的去路,他得知道个为什么。

李博航受诗若班主任之托,拿一些必备的考题什么的,拿回去的诗若,虽然,他知道诗若肯定一个字都不会看,就她现在的状态,你推一下,她就会倒下的状态....。

“诗若外婆去世了。”李博航说完眼眶便红了。诗若的外婆也相当于是自己的外婆,这种打击,他和诗若一样,完全承受不住。看着林淮泽不敢相信,完全惊讶,不知所措的样子,李博航打算都告诉他,一直以来,他都看得出来,林淮泽有多在乎她。

“外婆那天在居委会很开心的练着舞蹈,要参加老年协会的活动。只是突然间外婆就倒下了,送往医院,也没有救过来。诗若知道后就立马去医院了,只有在医院那晚,她哭得撕心裂肺。后来每一天她都跟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一样,不哭不闹,脆弱至极,无声的流着眼泪,基本都待在外婆的卧室。我妈说让她缓缓,不要去打扰她,不然怕她精神上受不了刺激.....”李博航是流着眼泪说完的。

林淮泽拍了拍李博航的肩膀,边安慰李博航,也边安慰着自己。

“就是这样子了,所以诗若学校的事情,我会帮她弄得,你有什么话是想让我带给诗若的吗?”李博航擦完眼泪说道。

林淮泽摇了摇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无用至极。

“没事,希望没影响到你复习。我先去找诗若班主任了,然后回家,我应该也基本不来学校了,我妈说现在的诗若需要我们的陪伴,我艺考考完了,文化科我也有信心,如果你有什么事,微信找我。”

林淮泽点了点头。

“走了。”李博航拍了拍林淮泽肩膀,便走了。他知道肯定也吓到林淮泽了...。

外婆,你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你那天中午还很开心跟我说,你要去跳舞,我还说你老大不小还瞎折腾,你明明是很开心的,为什么呀,为什么不知道回家呢,我都已经等你很多了,你咋还不知道回来,练舞练得连家都不知道回了吗,跟我去学校一样,一去就要好几个星期么,好吧,以前都是你等我回家,那现在..轮到我等你回家了,你记得回来哈。韩诗若不敢说出来,只能心里想着,边想边流泪,累了就靠在墙上休息一下。这屋子都是外婆的味道,外婆哪里就离开了,他们都瞎胡说。

回想过往点滴,是外婆把她带大,是她和外婆相依为命,是外婆给了她完整的童年,给了她满满的幸福和爱,她的回忆都跟外婆有关,怎么可能,到这就断了。看着照片里的外婆,那时她才四岁,外婆还很年轻,这个是她五年级参加元旦晚会和外婆一起照的,这个是一起去玩拍的,这个是冬天一起烤火照的,这个已经初一了,这张外婆笑得很开心,......

林妈妈看着回到家的儿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校里的事,她也都知道了,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有点什么事情,班主任都会和家长及时联系告知。

林妈妈敲了敲林淮泽的房间门,一扭把手,没有上锁,开了。

“还好么?”看着林淮泽坐在书桌前,背影却是忧伤。

林淮泽没说话。

“如果你的选择是放弃高考,妈妈不强迫你。”林妈妈拿了个椅子,坐在林淮泽旁边说道。

林淮泽诧异地看着妈妈,这...是真的吗?!自从知道韩诗若的事情,他的魂就像飞了一样,飞到了韩诗若身边,他不想她那么伤心,他想去看看她,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学习上了,试卷不到两天就堆满课桌,他却一张都没碰过。

“过完这个夏天,你就是个大人了,妈妈尊重你的决定,我和你爸爸都会谅解。只是,妈妈希望你能表达你的情绪,忧伤或者痛苦...。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很优秀,都不需要爸爸妈妈操心,这可是妈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你。”林妈妈说道。

“我....”林淮泽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必,她应该是个好女孩,妈妈不反对你早恋,相信你的眼光。只不过,妈妈想跟你说,既然这么喜欢人家姑娘,就要负责任的喜欢,你希望你们有以后对不对,所以你才不想一个人去考大学,一个人上大学。但是,阿泽,妈妈希望你能明白,考大学,是你们俩以后能在一起的第一个条件。你是你,她是她,好的爱情,应该是为各自的目标去追求,然后相互分享,相互依偎,这样你们的三观会贴合,你们才会有未来。当然,现在是特别的时期,失去亲人,是谁也接受不了的,但是,妈妈希望你像个男子汉一样,去帮助她也帮助你自己。”

“妈妈的建议是,努力去让她和你一起参加高考。”林妈妈的理解和支持,林淮泽十分感动,为自己不成熟的想法感到惭愧。

“妈妈从没怪过你,想想我家儿子,还能去喜欢一个女孩子,妈妈很高兴。”林妈妈摸了摸林淮泽的头,说道。

“爸爸很生气么?”林淮泽问道。

“不会,他也理解,他很同情那个女孩子,如果可以,等来年清明节,我们去献花,是应该的。”林妈妈说道。

林淮泽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是的,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陪韩诗若,不去参加高考,他是不可能丢下她的。现在听妈妈讲的,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带着她,离开悲伤,自己应该代替外婆的位置,余生照顾好她。

“早点休息。”林妈妈说完,便先出去。

林淮泽,你要打起精神来。还有最后一个星期,对,最后的高考战场上,必须有他和韩诗若的影子。

韩诗若在舅舅,李博航和李妈妈的陪伴下,那颗空洞的心好像有被幸福环绕。韩诗若好像愿意说话了。

“真不想去高考了么?”舅舅温柔地问道。

韩诗若摇了摇头,高考,学的知识完全忘记了...,怎么考。

“没事,明年再考也可以。”李妈妈先安抚,然后接着说,“只不过,以前外婆还经常跟别人炫耀说我家诗若马上就高考了,然后就会带着我去大城市,终于能看到她读大学的样子,算是对得起她外公了...,外婆在说起你时,总是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一大滴一大滴的泪珠滴在地上,韩诗若觉得自己没用至极,辜负了外婆的期待。

“我都听博航说了,你一模考得很不错,基本上可以去华大的,外婆高兴得不得了,还跟我们说到时候怎么怎么庆祝,请大家来家里吃饭....。诗若,阿姨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外婆,从没离开过你,而你,也应该感知到,外婆就在你身边,我们应该过好自己,让外婆放心,让她在那边依旧开心。”

“吃点饭吧。”舅舅重新热了饭菜,端了一碗给韩诗若。韩诗若摇了摇头,说:“我去睡一下。”

躺在床上的韩诗若,又不自觉地开始掉眼泪,离开的悲痛,真的很痛,不知哭了多久,枕头湿了一片,累到毫无知觉时,韩诗若睡过去了。

学校给所有高三学子放了三天假,第四天,考场上见。李博航小心翼翼地拿着韩诗若的准考证,也一并帮她买了考试所需的文具,就好像到那一天,他们会一起踏入考场。

“在干嘛呢?”李博航装作很轻松地问道。

韩诗若只是对着一颗小草发呆,把自己放空,这样好受一点,好像在某一个维度,能感受到外婆的存在,她和外婆能在一个时空。

“我昨晚梦到外婆了,还记得那次我们两个偷偷去一个小山坡么,回来后我妈把我打了一顿,说我不学好,没个哥哥的样子,把你带到那种地方,外婆担心了一下午。昨晚外婆带我们一起去了,说委屈我了,老是替你背锅。然后外婆还嘱咐我说,一定一定要替她照顾好你,我也答应外婆了。”

韩诗若的眼泪就好像柔弱的小姑娘,一瞬间就会掉下来。

“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你,想不想听听?”李博航说完便掏出手机,播放林淮泽给她的微信语音。

“韩诗若”韩诗若听到林淮泽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快更多,“我很想你,我一开始想的是,陪你,陪你一起放弃高考,让你某一天回过头时发生,我还在你身后。但..,后来想了很多,也清醒很多,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要你,跟我一起,参加高考,我要和你一起出现在华大。我已经接过外婆的接力棒,余生都让你幸福。六月七号见。”

可能最感恩的就是,你已经准备跳下悬崖了,总有人拼命抓住你,用他的性命告诉你,未来可期,你还有我。

看着韩诗若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李博航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在温暖的庇护下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