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沸腾的感情是什么？
愤怒？悲哀？憎恨？还是别的什么？
冯世不知道，他死死盯着qb，魔力化作狂暴的海潮吞噬地面，将其化作泥泽般的领域，无数眼瞳和利齿在其中游走咆哮。
只要一秒钟，他就能撕碎眼前的活物，将它的每个细胞熔毁，从分子水平消灭！
但冯世却没能下手。
现在的情况是他孤身一人位于qb的养殖场，一旦开战，这里刷出的魔法少女都是他的敌人，可谓人尽敌国。
也许他能瞬杀三个魔法少女，但面对十个能力互补配合默契的魔法少女围殴，他能逃出生天就算是实力强大。
何况他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收获。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只不过是qb这个种族制造的交流界面，相当于远程操控的生物机器人，qb完全可以批量制造，买一送一。
他甚至能想象qb以圣战的名义刺激人类同仇敌忾，产生大量的正能量，进而让更多少女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所以他没有打的理由，决不能让一时的冲动支配自己。
嗯，绝对不是他打不过的原因。
见冯世闭上眼，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qb晃了晃尾巴，走到冯世身边安静地坐下。
时间流逝，金乌西落，殷红的火烧云遍布天际，随后黑暗一点点吞没天空。
某种蛮荒恐怖的气息开始出现，缓慢地扩展，在突破某个临界点后迅速扩散，占据整片天空，随后宛若鲸歌般深邃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传达某种哀伤的情感。
在那歌声中，包含恶毒的魔力被强制唤醒，进而暴动，激荡气血冲击冯世体内的每一根血管。
于是丝丝缕缕的黑色从脖颈上升起，迅速爬上冯世白皙的面孔，交织出复杂而狰狞的蛛网，令冯世雌雄莫辨的精致脸蛋变得无比狰狞。
压不住了！
冯世一咬牙，紧急将宝贵的魔力疏散到体外，宛如活物的魔力展现出恐怖的腐蚀性，所过之处草木尽数枯萎，就连大地也变得粘稠，仿佛吞噬无数生命的淤泥。
qb好奇地凝视这一切，猩红的瞳孔中磅礴的数据流转，详细记录眼前的一切，直到身体被那可怖的魔力吞噬，它依然恪尽职守。
黑色的天空忽然出现一点火光，它急速膨胀，向两边延伸，在天空中画出一个完整的圆，而在那燃烧的圆圈中，无尽的淤泥淌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鲸歌瞬间变得高昂，无数魔女在燃烧的月光中诞生，被冯世魔力腐蚀的地面更是成为魔女的温床，数十只触手怪从翻滚的泥浆中窜出，还来不及欢呼就被泥浆中心最大的那只吃回去。
什么鬼？
这TM究竟是什么鬼？！
冯世浑身颤抖，艰难地吞咽唾沫，脸因为魔力大量流失和补充一阵白一阵红，跟活见了鬼一样。
不，他就是见了鬼！
毕竟魔女和猛鬼的区别着实不大，而那整个燃烧之月就是一只星球级的魔女！
源自种族最上位的威压如同海啸，毫不留情摧残冯世还没完全脱离魔女范畴的精神，强迫其俯首称臣，那恐怖的威压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冯世：
什么魔女之夜，什么超弩级魔女，在它燃烧之月面前都是臭妹妹，连提鞋都不配！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地球为什么还没有毁灭？！”冯世摇摇欲坠地自问，可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猛地甩了甩头，冯世镇定心神，推开结界深处的真理石门，狼狈地滚入其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门后的空间依然纯白，真理撑着脸，看到冯世来了，便露出了微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等待已久。
如同爬进酒肆里的孔乙己，冯世狼狈地扔出几枚悲叹之种，那源于他刚刚吞下的魔女，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收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世惊魂未定，连提问的声音都在颤抖。
但这一次真理却没有捡起悲叹之种，而是直接用右手叩击地面。
水波般的纹路荡开，白色的地面有了画面。
在深沉的夜色中，鹿目圆面对qb许下天真的愿望：“我希望你们从人类正面的情感中获得能量！”
千万年来的定式被否定，全新的法则覆盖其上。
于是世界就此歪曲，按照另一条轨迹发展，在经历于原世界线同等的岁月后抵达冯世观测到的景象。
即人类被qb圈养，作为一种新型的能源牲畜。
“她为什么会许下这种愿望？！”冯世近乎咆哮，如果鹿目圆现在在他面前，他定然会因为怒气冲动地给鹿目圆两巴掌。
完全无法理解！
这简直是最恶劣的玩笑！
明明好不容易战胜了魔女之夜，接下来只要重建城市，按部就班就可以打出happy end，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许愿城市复原都比这个靠谱好吗？！
“大概是因为她平等地爱着所有人吧，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魔法少女，甚至对qb和其他因为能源不足困扰的种族都抱有一份怜悯。”
真理淡然地推测，可他的话却有一种魔力，让冯世不由自主的相信真相就是如此。
“因此她才想颠覆世界的法则，让qb和人类达成双赢，恐怕在她的设想中qb为了获取能量会引导人类积极向上，让人类社会比现在更加美好。”
“但她没想到过，人类文明能发展至今反而是因为多元化文化会带来多元化的欲求，有助于魔法少女堕落。”
“所以qb才任由人类发展，甚至暗中推动。”
“可一旦人类的正面感情成为能量来源，那思维简单的人类才最符合qb的要求，最好是只要有口食物就能开心一整天。”
“你所看到qb以宗教洗脑驯养人类的形式恐怕是qb数千年来摸索的最佳配比，兼顾了产量和产能效率。”
真理近乎冷酷地分析：“毕竟qb所属的种族没有人类常规意义上的感情，想要理解如何最大限度地诱导人类的正能量，想必它们一定废了一番功夫吧？”
似乎被这第三视角的冷静感染，冯世也仿佛事不关己那样补充：“结果就是鹿目圆因为绝望变成了燃烧之月，成为qb新的能量源泉。”
“正是如此！”真理颔首，赞许地说：“任何不切实际的愿望都会招致扭曲，带来平等的绝望，这也是等价交换。”
冯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肺挤瘪，他无力地顺着身后的石门坐在地上，望着地面上那几颗被真理拒收的悲叹之种，迷茫地自语：“就这么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啊！
他还没和巴麻美贴贴啊！
好歹，好歹让他再见巴麻美一面啊！
就算只有一句再见，也好过现在这个鬼样子！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理的话像福音一般，让冯世猛地抬起头，旋即反应过来，苦涩地问：“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真理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宛如磨刀霍霍向钱包的奸商：“等你回来我们再详细讨论这件事吧，现在你该出发了。”
*
*
冯世将盛有黄金蜂蜜酒的易拉罐送到嘴边，动作忽然停顿。
来自未来的灵魂无缝粘贴于此，瞬间融合覆盖当前时间点上的意识，就如两份名称相同的文件，后来的会覆盖原先的。
炽热的魔焰自掌间爆发，将黄金蜂蜜酒连同易拉罐一起焚烧殆尽。
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冯世深情地注视巴麻美，仿佛要把女孩的身影永远刻在悲叹之种中，随后冯世忽然对晓美焰怒吼：“开时停，鹿目圆出问题了！”
一刹那，晓美焰以超越魔法少女的手速让世界陷入了静止。
*
*
鹿目圆不安地看着窗外的鸽子，这些白色红瞳的小动物大晚上也不睡觉，在她家附近转来转去，防止qb偷家。
可惜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在此之前冯世完全没有想到鹿目圆会被策反，通过某种手段和qb一起计划如何许愿。
“时间快到了……”鹿目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瞟了眼窗外的鸽子。
奈亚子告诉她今晚鸽子会陷入沉睡，到时候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她没等来鸽子沉睡，而是两人夜闯民宅。
晓美焰一下子扑在鹿目圆身上，上下其手，检查每一处可能有伤口的地方，直到鹿目圆脸红的快要晕死过去，晓美焰满意地才放开鹿目圆，转而看向身后抱手而立的少年。
“没受伤。”
冯世强忍愤怒，面色难看地说：“她当然没受伤！她和qb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受伤？！”
“怎么可能……”晓美焰不敢置信地看向鹿目圆，鹿目圆不敢直视她的眼，心虚地偏开。
“抱歉……”
鹿目圆细小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让气氛瞬间跌破冰点。
暴躁的魔力自冯世脚下涌动，无数眼球恶意地凝视鹿目圆，晓美焰立刻挡在鹿目圆身前，声音有些颤抖。
“你要干什么？”
和冯世合作的这段时间里，晓美焰已经深刻地了解了冯世的危险，面对冯世她能够逃跑，但绝对没有胜算，更不可能保护鹿目圆周全。
冯世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只少女。
无数利齿在他脚下的眼球间穿插而出，白色的小鼠在其中游走，便如啃食魔女之夜前的那一幕。
晓美焰脸色一点点苍白，她明白了冯世的意思。
两人曾经的目标都是消灭魔女之夜，保护这座城市，但在魔女之夜消灭后鹿目圆成为新的威胁。
晓美焰明白。
她见识过鹿目圆堕落成魔女的形态，那是远超魔女之夜的灾难，是行走于世间的绝望，绝对没有战胜的可能性！
所以鹿目圆绝对不能许愿！
但这条底线却被鹿目圆自己突破，于是再没有和解的余地。
冯世歪过头，冷漠地看着鹿目圆：“抱歉，但能请你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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