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金石药

甘罗从赵国回来，被嬴政封为上卿之后，这位神童就消失不见了，连吕云都不知道甘罗去了哪里。更多的人猜测，是被嬴政杀了。当时的甘罗十二岁，为秦王的嬴政也不大，才刚刚十五岁而已。

“甘罗如此，项橐也是如此。”

吕云颇为惋惜的说道：“大人有才都难以掩饰，别说小孩子了，到处炫耀是难免的。项橐七岁就敢拦孔子的车，还刁难孔子，这本身就是找死的行为。”

范简点头，深以为然，道：“人常言‘折杀我也’，孔子三千门徒遍天下，是何等的身份。他拜七岁的孩童为师，不管这个孩童是谁，肯定会迅速的传遍诸侯，为其招来杀身之祸。”

折杀，后人的解释是承受不起，不敢当的意思。项橐是难到了孔子，但逼着大圣人拜师就过分了。人家之所以为孔圣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学问大，而是势力大，儒教的教主，和道祖、佛祖是一个量级的人物。项橐仅凭一点小聪明就敢为难孔圣人，或许孔子没怎么在意，东游的路上难免寂寞，逗逗小孩子寻开心而已。

但他的儿戏行为传到诸侯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各国听所项橐七岁就难住了孔子，都想将其控制在自己手里，绝对不能为敌国所用，实在不行那就毁掉。

项橐包括他的父母都没有想到，做圣人的老师那是需要付出，也需要承担大任的，不是好玩儿那么简单。

折，本意是手拿斧子砍断树木。古人认为，人的天年是120岁，12岁为一折。人若是没活过半数60岁的称为夭，夭折之人，就是连12岁都没活过去。

在古人的观念里，人在12岁之前，还算不得人，行的是人鬼两道，小孩子在12岁之前很容易看到鬼魂、妖物。神童，则是限定在12岁之内，超过12岁就不算神童了，因为年满13岁就可以上学了。当然，能上学的人都是贵族、地主阶级，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的。天子、王子、公子、诸侯、卿大夫、士大夫家的孩子，必须要满十三岁才可以去上学。之前的话，在家中也是可以自己读书的，但不会被强迫，全凭兴趣。原因也很简单，12岁之前的孩子，和60岁之后的老人，不会被当做人的，他们是鬼、神。所以，小孩子可以随便玩儿，老人可以随便作，年轻人是不能管，也不能说的。

杀人也是，残杀老人和孩子，被认为是天大的罪孽。

所以，项橐才活到了12岁才被杀死，那时他已经算人了，不再是‘神’，人是可以杀的，但杀鬼、杀神没人敢坐，除非膨胀后的秦始皇。

“茅草叶子能杀死你吗？”范简看向了鬼谷子。

“不能。”

鬼谷子解释道：“项橐能被杀死，是在他身体转化的关键时刻，也就是人神转换的过程中。假如迟半刻，不仅钢铁无法伤他，茅草叶也不行。”

行，五行相生相克也。

不行，是逆转五行，使相克、相生失效。

“项橐的尸体会不会腐烂？”范简打起了鬼心思。

“当然，硅基生命也是有机体。”鬼谷子道。

“舍利子又是怎么回事？”范简问。

“舍利子，不腐尸身，这些都不是有机质。而是服食玉石、金丹造成的。”

鬼谷子说道：“修真是非常复杂的，如今的术士、方士炼丹都不得要领，不懂本质，就算是炼金术再高明也没用。”

又是几年过去，秦始皇的身体越来越差，臃肿不堪，宫内的御医都没有办法。

这是大量服用金丹不死药的后遗症，破坏了体内的脏腑机能，造成了消化系统紊乱。

也可以理解为铅汞中毒，金丹的主要成分就是铅和水银。

燕人卢生被派去寻找羡门仙人，回来后呈上抄录的《录图书》上有一句谶语：‘亡秦者胡也’，随后便派蒙恬领三十万大军，出兵北伐匈奴。

这是秦始皇第四次出巡回来后做的决定，不得不让人怀疑，那《录图书》的谶言是他有意安排的。

理由很简单，这第四次出巡的是燕地和北北部边境一代。路线是从咸阳出发，向东抵达碣石（昌黎），经右北平郡、渔阳郡、上古郡、代郡、雁门郡、云中郡，之后取道上郡返回咸阳。

其主要目的就是巡视北部边境，为抗击匈奴做调研、准备等工作。准备好，时机成熟了，便安排人上书，卢生《录图书》中的谶言，就是出兵的借口。天子不发无义之师，别说天子打仗了，就是两个人打架，也要找个茬儿才能动手。无缘无故的打人，就是无道，君子不干那种事。

所以，猜测‘胡’为胡亥者，估计是陈胜、项羽他们反秦时找的借口，借口骂二世胡亥昏庸，残暴。

至前224年，秦始皇三十三年，又征逃犯、上门女婿（入赘女方的男人）、商人等为士兵，攻占南越，设置了桂林郡、南海郡、象郡，贬五十万人到五岭戍边，与当地的越人混居在一起。

五岭，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在湖南、江西与广东交界之地）。梅鋗、吴芮都在那里。

北边的蒙恬将匈奴击退，取河套以南四十四县之地，他长期驻扎在上郡，威慑匈奴。

秦始皇又征调万民修筑长城，将秦长城、赵长城、燕长城连起来，东西长达万里。

全国人口是有限的，经历春秋战国，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再也没有了战乱，人口快速的恢复，达到了2000多万，接近3000万。

老秦认为都是他的功德，即便是修长城、修陵墓，发配戍边，又如何？相比列国打仗死的人，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后世的影视作品经过艺术加工，将修长城，修骊山陵墓的人描述的凄惨无比，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建筑工人每天都搬砖抬石头，吃不饱哪里来的力气干活？而且也不会故意的饿死工人。

当然，出事故死人的事也不少，在山岭上修长城，是很危险的。但这也说明了，修长城的人伙食应该不错，没有一个好身体，别说干活搬砖了，上山都费劲。

还有，秦法严苛，所有人都有户籍，人命关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死的。一个工人死在了事故中，那也是要调查的，不明不白的死，基本不可能。

秦始皇整顿法制，将徇私枉法的、明知其罪而放出狱的、明知其无罪而被判入狱的司法官员，流放去百越戍边或到北边筑长城「谪治狱吏不直及覆狱故、失者，筑长城及处南越地」。

不仅仅是这些，如项伯、项梁叔侄都曾因杀人而隐姓埋名逃亡，避祸，足可见秦国律法的严明。

秦都，咸阳。

范简入朝，已是秦始皇三十四年，老秦已经四十七、八岁，看上去很臃肿，肥胖，但人的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吃金丹不老药，中毒都是副作用，但也有积极的一面，能提升人的精神。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就拿唐代的孙思邈来说，他是很注重养生的，生于公元541年，死于682年，经历了西魏、北周、隋朝、唐朝四个朝代，活了141岁，真可谓是成仙了。人天命120岁，超过了，那是上天给你增添的寿元，属于天道恩泽，那就真的不是人，而是仙寿了。

老孙在他的《千金方》中说：“有贪饵五石，以求房中之乐。”

其中的五石，就是五石散，从西汉到魏晋南北朝服食五石散成风，最大的功臣就是秦始皇和汉武帝，是他俩将燕、齐的方士给养活了。

秦始皇、汉武帝求仙，主要就是燕人、齐人给弄的，方士、术士、神仙等文化，在齐国和燕国最发达。

在秦朝有齐人方士徐福、燕人卢生等，在汉武帝的时候也有一个齐人方士李少君。他曾得到了炼丹的秘方，但他没钱买材料，便跑到长安去给天子炼丹了。

想要获得皇帝信任，必须要懂得进阶之道。比如吕不韦投资子异人，巴结华阳夫人。李少君则是去结交了武安侯田蚡（汉武帝的舅舅，王太后同母异父的弟弟，官至丞相），一次在武安侯的府上喝酒，见到一个九十岁的老人，他便对那老人说：“我曾经和你的祖父在某某地方打过猎呢。”

那九十多的老人，依稀记得年幼时跟随祖父打过猎，便符合着李少君说：“对对对，八十多年前，我祖父确实在那个地方打过猎。”

老人这么一说，田蚡府上的宾客都惊异万分，把李少君当成了活神仙。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汉武帝的耳朵里，把李少君请到了皇宫，李少君看见汉武帝的一件旧铜器，就对汉武帝说，“我见过这件东西，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曾把它摆在自己的床头。”

汉武帝一听，忙趴那铜器上刻字，果然是春秋时齐国的铜器。齐桓公距离汉武帝已经过去了500年，这李少君见过齐桓公岂不是也几百岁了。于是汉武帝问长生不老的方法，李少君说他能凝汞（水银）成白银，飞丹沙成黄金，金成服之，可白日升天。汉武帝便让李少君在宫中炼丹。

后来丹沙没练成金丹，李少君就死了。但汉武帝却是认为李少君羽化飞升，成仙而去了。因为在李少君死前的晚上刘彻做梦在泰山遇到了太乙真人，太乙真人说他是来接李少君上天的。在李少君的尸体入殓时突然就不见了，而衣服的扣子都没有解开。

皇帝爱什么，民间什么就会盛行。方士炼药，除了了炼金（金丹），还有炼石，金也是从矿石里炼制出来的，金、石属于一个体系，称为‘金石药’。

石，就是五石散，用矿物配置而成的方剂，主要有石钟乳、石硫磺、紫石英等，这东西在医学上主治伤寒等症状。服用后可使人脸色发红、浑身发热、精力旺盛、甚至还会出现幻觉。

到魏晋南北朝时，上流阶层的贵族、士人都服用五石散，能不能长生成仙先不说，这东西的确是能使人精力旺盛就已经非常诱人了。

秦始皇的身体都破陋不堪了，可人还那么的精神，这就是矿物中毒引起的。服用了金石药，对人的机体组织造成了伤害，免疫系统便会通过发热来杀死入侵之异物，身体便会发热。而矿物的金属成分，则是会对神经信号产生干扰，从而让人的精神错乱，产生幻觉。

金石药有成瘾性，长期服用会引发皮肤生疮溃疡、嗜睡、狂躁等症状，严重者会中毒而死。

此时的秦始皇嬴政就是狂躁症患者，他这样身份的人狂躁起来，绝对是国家的灾难。

这一日上朝，范简也来了，依旧坐在高台上，在皇帝宝座的东侧。在秦朝，王也是君，这时候的诸侯王，和汉朝之后的亲王、郡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级别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