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熊心

智，智慧也！动拳头者不智，动武的是粗人，浑人，二百五。读书人，儒生不动武、动手，即便是非要和恶势力搏斗，也要用‘口诛’、‘笔伐’，这个叫做智慧，智取。打不过你，可以用智慧扇动舆论，蛊惑能制裁你的力量来制你。

信，信用。人与人之间要有信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的话要算数，要遵守。做出的承诺，要兑现。这些就是信。

人名出现仁、义、礼、智、信、忠、孝等字眼者，其出身必是儒家。人的字里出现这些字的，他自己就是儒家子弟。

宋义、韩信者，皆儒家子弟也！

韩信，最后便是死在了他坚守的‘信’字上，没有辜负了汉王刘邦对他的‘信’任。

眼前的宋义，也是个有‘义’之人，不管好与坏，心中有坚守，有信念的人，都值得尊敬。他的死不是死于项羽的剑，而是死在了这个特殊的时代。

董仲舒之前的时代（前134年），注定儒家子弟不会好过。孔甲（鲋甲，字子鱼，陈人称其位子甲，子鲋）在秦始皇时不仕，投陈胜后也不被重视，后来就隐匿了。这位算是个有智慧之人。

董仲舒之后，很快就出现了一位儒道大牛，名叫扬雄。扬雄可谓是将儒家的‘务虚’发扬到了极致，嘴巴超级能说能辩。其思想言论很是极端，站在他自身的立场上，以其社会地位，以儒家利益为标杆大肆的评论古人。可谓是影响、误导了无数的后世孺子的思想观念，对古人失去了公正、客观的认知。春秋战国、秦、楚汉的名人、英雄，没有他扬雄不发表一番评价的。其言在一句话中都会出现两种标准，前后矛盾。

比如其对蒙恬之死的评价。蒙恬死前曾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认为自己修长城挖断了地脉，天理不容，所以吞药自杀了。这个和项羽败亡后把失败归结为‘天要亡我’是一样的，在安慰自己，我不是被你刘邦打败的，是天要我死，我是顺天意自杀的。

蒙恬也一样，不是你赵高胡亥打败了我蒙恬，是我修长城断了地脉，老天要我死，我才吞药自杀的。假如单单是你胡亥赵高，只要我蒙恬愿意，分分钟干掉你。

说白了，人家蒙恬、项羽，威风一世，不愿意死于他人之手吧了，想死的体面点儿而已。

蒙恬有没有干翻胡亥赵高的能力？是真有，咸阳周围的京畿之地叫内史‘郡’，蒙恬就是内使郡的最高长官，叫内史恬。当时胡亥剥夺了蒙恬的军权，转交给王离。蒙恬依旧是内史，咸阳以及周边都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在我的地盘听我的’，秦始皇应该对蒙恬有脱孤，赋予了他在特殊情况下‘勤王’的权力。这也是胡亥能削掉他的兵权，却那不掉内史的原因，因为那是秦始皇给的，二世三世都没有权力剥夺蒙恬的内史之职。

当时赐死扶苏时，蒙恬就说了，这诏书有问题，咱们等等再死。他的意思是，凭借内史的权力，他可以干掉胡亥，扶立扶苏即位。

可扶苏愚腐啊，受儒家毒害颇深，直接就自杀了。

扶苏的死对蒙恬打击太大了，即便是手中有勤王的权力，可他失去了扶植对象，不死还能怎么办？无奈，有力无处使，这才是蒙恬吞药自杀的根本原因。

再看扬雄是怎么评价蒙恬的，他在《法言》中自问自答「或问：“蒙恬忠而被诛，忠奚可为也？”答曰：“堑山，堙谷，起临洮，击辽水，力不足而尸有馀，忠不足相也”」。

或许有人会问：蒙恬忠诚却被诛杀，那么还要忠诚有什么用呢？

回答是：蒙恬为秦修长城，挖山填谷，西起林洮，东至辽水，没多大的用途，却弄得尸横遍野，他这种忠诚是不足以称道的。

范简很想努力的活着，等一百五十年候去问问扬雄：若是依着你，秦始皇让他修长城，蒙恬做为世代受主隆恩的臣子，应该怎么做？

难道要蒙恬违抗秦始皇的命令吗？

秦始皇做的决定，哪一件是能被阻止的？

就算是蒙恬违抗秦始皇誓死不修长城，秦始皇或者将其免职，或者将其斩杀，然后换另一个人去修。你扬雄又会怎么评价他呢？

不仅是扬雄，太史公也对蒙恬表达了不满的评价，他说：我亲自去北地看过蒙恬修的直道，确实是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当时天下刚刚一统，需要的是修养生息，身为名将的蒙恬应该劝说秦始皇拯救百姓的急难，赡养老人，抚育孤儿，使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可蒙恬没有劝谏秦始皇，而是逢迎秦始皇，为他去修长城、开直道，害死了无数人，加重了人们的苦难，他们兄弟被诛杀不是顺理成章的吗？又怎么能归罪于地脉呢？

太史公的话说直白点就是：你蒙恬甘愿做暴君的鹰犬爪牙，害的天下民不聊生，被杀是活该，别拿什么地脉说事。

天啊！以太史公的意思，蒙恬最为秦始皇的臣子，其实就是原罪了。他蒙恬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对的。

公平公正的站在蒙恬立场上评论，以臣子身份做还臣子的事，蒙恬没任何错，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当得一个‘忠’字的评价。其他的就不要说了，纠结于对错是非，就太‘务虚’了，是拿圣人的标准去强迫别人，这叫强人所难。

伟人就对孔夫子和秦始皇做出过评价，他老人家说：孔夫子是说空话不办事的人，秦始皇是实实在在为天下做大事的人。

还是伟人的说的实在，著书立说，搞说教，可以，但不能空说，你要从实际出发。纯粹的文人，读书人，没用做过实事的，夸夸其谈终究会有失偏颇。

历史上有文采的人，如黄巢、曹操、岳飞、伟人等，人家从自身的实践抒发情感，那才是情真意切，实实在在的打动人。

孔夫子、孟轲、扬雄等就太‘虚’、太‘空’了，比发射导弹、火箭够不着你们。当然，人家是真的高，圣贤嘛！就要高高在上，否则怎么教化世人，接受人们的朝拜？

再有就是这个宋义，劝说项梁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凭什么说人家骄傲。还有孔甲，也敢教陈胜怎样怎样。项梁、陈胜算是善类，看看曹操，杨修在他面前哔哔，直接就给咔嚓了。

把熊心接了回去，连带宋义也接走了。

项伯攻打彭城失利，死了不少人，项梁命项伯重新整编败军，尽快恢复战斗力。

但此时，秦嘉乘胜利之威，派出朱鸡石、余樊君两员大将反攻下邳，大军已到下邳城外。

“先生，我亲自出战，斩杀朱鸡石、余樊君。”

“不，你是主将，需要坐镇中军。还是派手下大将出战吧！”

“谁可出战？”项梁问。

投靠来的义军势力大的还有陈婴、吕臣、蒲将军、英布，对这些人项梁不是很了解，别给放出去后再被秦嘉给杀败，那可就真的丢人现眼了，而且丢的是他项梁的人。所以还是由他亲自出战来的稳妥。

范简道：“陈婴、吕臣不行，蒲将军、英布则是太行了，任何一个都可胜秦嘉。”

别人不知道，范简可知道英布也是处在顶层一流级别的战将，仅次于项羽的存在，蒲将军和英布同级。

以后陈婴、吕臣的人要打散整编入其它将军手下。而英布、蒲将军的人则不能动，他们的队伍已经进化成了具备特色的英家军、蒲家军，拆散就是犯罪。

项梁召英布、蒲将军进帐，在两人脸上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更喜欢脸上有刻字的英布，这个看起来更猛一些。蒲将军则稳重不少，相比英布少了些锐意，缺乏了进取。但这个并不是说蒲将军就差了，两人在一起搭档的话反倒是可以取到互补的作用。

“加封布为右将军，蒲为左将军，蒲将军稳重有余，布将军勇猛过人。此次攻击秦嘉，我为功方，布将军更适合一些。”

项梁提起一支令箭交予英布，道：“本将命你出城迎战朱鸡石、余樊君，将其生擒活拿，不得有误。”

“谨命！”

英布领命，虽然他更喜欢直接斩敌于阵前，生擒活拿更适合蒲将军，但项梁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可见其对自己的重视，所以必须要好好的表现，不能让人失望了。

名将就是名将，英布出马，在下邳城外将朱鸡石、余樊君军击溃，并生擒活拿两人。随后，项梁命蒲将军、英布军攻击彭城，斩景驹、秦嘉逃亡胡陵。

胡陵县，也是名城。在沛县北四十里的湖田中，泗水经方与（鱼台县）过胡陵至沛县，再进彭城（徐州），继续往东就是项羽的老家下相了。春秋时属鲁国，孔子曾在胡陵问礼于老子。几个月前，沛公刘邦起兵攻打胡陵、方与，击杀泗川郡守，正式揭竿起义。

英布、蒲将军占领彭城，项梁命朱鸡石、余樊君追杀秦嘉。

当初，陈胜自立称王后，秦嘉、董缏、朱鸡石、郑布、丁疾等相约起义，他们打的也是陈胜的旗号，其实全天下起事的人都是在举着陈胜的大旗。陈胜知道后派武平君做为秦嘉的监军，但秦嘉虽然高举陈胜的旗帜，却不愿意听陈胜的号令，对众将说：“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大家不要听他的。”又假传陈胜的命令杀了武平君，自立为大司马，得知陈胜被杀，立刻就立了楚王后裔景驹为楚王。

“能成吗？”项梁有点信心不足。总感觉放朱鸡石出去，类似肉包子打狗。

范简道：“这是做给人看的，现在投奔我们的人都并非真心投靠，这一次要利用朱鸡石行杀鸡儆猴之计，若是朱鸡石真的趁机跑了，将他抓回，当着所有人的面斩杀，以树立军威。”

项梁嘴角抽抽，这巢王太阴了，什么是时候都在算计。

“将军，如今这年月若是没心眼，迟早会被人害死。”

范简看出了项梁的心思，说道：“我范简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若是我自己起事，这天下真的没人是我的敌手，也不用什么阴谋诡计，更不用去计算人心。

但我无此天下之心，若不是为项羽，根本就不会离开巢湖的。”

“先生，羽儿能得天下吗？”项梁对范简也不用隐瞒，项羽取代秦始皇的心思，范家几个公子是都知道的。

“天下好取，可守住江山就太难了。这不单单是打仗就能行的，如秦始皇嬴政多么的英雄盖世，他得天下容易，保住大秦江山却太难了。秦王朝毁在了谁的手中？正是秦始皇的两个宠臣李斯和赵高之手。”

范简道：“其实在秦始皇临死之前想着杀掉李斯和赵高来的，为公子扶苏扫平障碍。但他后来又改了主意，希望蒙恬、扶苏能以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杀掉李斯和赵高。”

“原来如此，实在是可惜了。”

项梁叹息道：“否则这天下就不用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