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中,李云归等众一言不发,陈科虽有伤势但是确实没啥大碍,皮外伤而已。李云归和王凯没提刚才的事情是担心陈科在同火战友中丢了体面,陈科却来到李云归面前,单膝而跪行礼道:
“今日得亏云归兄相救,从今以后为云归兄马首是瞻”
王凯见状也过去,如同陈科一样,行礼道:
“如若不嫌弃,我王凯也愿为云归兄马前卒”
王凯本就为人圆滑,识人不少,看出李云归必定不同常人,本心生敬佩,见陈科如此,也顺势拜了。李云归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知道这是军营里面的常态也是传统,但李云归对陈科和王凯这样的行径并不喜欢,觉得有些投机取巧之嫌,就像赌博押宝一样,李云归明天有可能就是不一样的身份了,赶紧攀附一下自己的命运也许就真的不一样了。李云归皱皱眉头,说道:
“男儿生于世间,必当顶天立地,要功名富贵就得真刀真枪到战场上拼,药师将军当年显赫大唐,一生灭萧梁,破公祏,平定吐谷浑,那一仗不是挺直腰杆,堂堂正正打来的?你们在这卑躬屈膝与我,只能让我看不起你们,你们也看不起自己!”
说完,李云归转身背过去,看着营帐外面,一言不发。
陈科和王凯满脸羞愧,他俩心中真是为了结交李云归而来,但是心中同时也有那一点小算盘,被这李云归一说,确实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陈科生性骄傲,站起身来,厉声说道:
“我陈科虽不是什么君子侠士,但也不是摇尾乞怜之辈,这都尉一职还说不定谁来坐呢,明日一决高下!”说完拱手出了营帐,留王凯一个人,王凯也拱手说了句“王某也是如此说,明日见分晓”出去了。
李云归看着窗外,两件事一直绕在心头,一是,封常清将军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二是,吴浩峰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一定要拿下都尉一职,对于他来说,做个小兵是万万不能展示他的抱负的,这是一个机会!
以往军营早训的鼓声在卯初响起,但今天足足迟了一个时辰,但是军士们早已起床,李云归在营帐内吐纳运气了一个时辰后,走出帐外,见已经忙的热火朝天,封常清将军的牙军校尉指挥军士搭建考核比赛用的跑道,由于参加比赛的有四千余人,校尉在新军营设立起始点,一百五十里处设置终点,一百五十里以外的由牙军一对一的跟随,一是为了辨别谁坚持到了最后,跑的最远,二是为了能够及时救援。
军鼓第二遍响起,将士们用完朝食,着装整齐,严阵以待,李云归和四千余名将士站着起始点,等待指令,李云归在人群中看到了吴浩峰,吴浩峰冲着自己拱了拱手,李云归正待回礼,只听第三遍鼓声响起,封常清走上高高的点将台,向牙军校尉点点了头,校尉高声叫道:
“众将士听令”
“咚”军锣脆耳的声音响起,将士们开始往前奔跑,速度并不块,他们都是通过一百里测试的,知道长途奔跑讲究的不是速度,而是耐力,但是都尉、校尉这些职务是摆在眼前的,自己拼了命也要弄一个回来,这是四千余名将士共同的想法,而且能够上战场立功升迁的名额只有一千个,看起来一千个不少,但是四千人参加获得的机率很大,自己咬咬牙跑快一点,也许就能得到了。
而李云归十分明白,一百五十里是一个界限,跑完一百五十里只是得到了获取名额的机会,而争取到都尉的职位需要更大的挑战,他需要知道跑完一百五十里的有那些人,是那些人在继续跟他争夺都尉的职位,所以他要跑在最后,他感觉自己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吴浩峰,他要时时刻刻盯紧他。
李云归看了看身边的人,都是老相识,吴浩峰和他的三个兄弟就在离自己两三丈远的地方,钱匣子和雀三儿不时的向他这边看,看来他们心里也很明白,在李云归身后不远的处跟着的是陈科和王凯,李云归也没多想,继续往前跑。
李云归和吴浩峰一伙人始终跑在最后面,在一百里左右的地方,明显有人开始体力不支,有人开始挣扎犹豫,但是不管怎么样所有人都得坚持跑完一百里,因为这是入伍的最基本的标准,很多人憋着一口气咬牙坚持,刚过一百里的镖旗就有一大批人选择了放弃,没有放弃的人也体力有些跟不上了,此时已到巳末将至午初,冬日的太阳并不毒辣,但是此刻却显得燥热,石老四身材魁梧又穿着厚厚的军装,不停的冒汗,其他人也是一样,纷纷解开水袋喝水,而石老四的饮水量巨大,还没跑到一百二十里处自己的水袋的水就已经全部喝完。李云归倒是没有像石老四那样,他也感到口渴,但不敢大口的喝,只是含着水并不急着咽下,一边跑一边将含在嘴里的水一点一点地咽下。
钱匣子见石老四这般喝水感觉不妙,赶忙告诫石老四。
“老四,别这样喝水,这样会把胃撑破的”
“哦,我现在想挣破也没水了”
钱匣子将身上的水袋抛过去
“你留着喝,也不多了,一口一口慢慢喝,不然会出事的”
石老四接过水袋默默的挂在了身上。
到了大概一百三十里左右处,队伍中的人已经不到三千人,李云归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倒下,像搁浅在岸上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远处的石老四也是奄奄一息,对于壮汉来说长途奔袭肯定是吃亏的事情,石老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李云归这边也是咬着牙在支撑,自己并没有运作体内的真气,他觉得运作真气这种行径是属于作弊,李云归不齿与这般做。陈峰和王凯已经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但是肚子里憋着一股气,不能让吴浩峰这帮人看不起,更不能让李云归看扁了自己,他们俩心中暗下决心,即使自己跑死在着路上,也要跑完着一百五十里,在吴浩峰这帮人后面倒下。
雀三儿回头看看奄奄一息的石老四,然后看看跑在前排的吴浩峰,突然猛的一回头,直奔李云归而来,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雀三儿会来这一手,只见雀三儿肉掌已快到李云归的面门,陈科一直注视着雀三儿这伙人,所以看到了雀三儿的动作,但是依然在筋疲力竭的状态下无法快速做出反应,只得快速奔到李云归面前,欲要为李云归挡下那一掌,雀三儿其实本意就不是冲着李云归而来,而是陈科,见陈科主动迎上来,心中暗自一喜,化掌为爪,直冲陈科腰间的水袋而来。李云归那里允许他再出第二招,早已做出反应,一把抓着雀三儿的手,雀三儿手被抓,身体一下子就瘫软下去,刚才那两下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雀三儿瘫软在地上,眼睛却盯着如同纸鸢一般的石老四,李云归明白,雀三儿是冲着他们的水袋而来,于是解下身上的水袋,递给雀三儿,雀三儿抱起水袋向石老四跑去。
“云归···李兄将水袋给了他,后面你怎么办?”王凯见状急切的问,陈科解下自己的水袋递给李云归,李云归并不接,拱了拱手
“你们留着吧,坚持到最后,我还能应付”说完,李云归继续往前跑
雀三儿将水喂给石老四一口一口喝下,在石老四耳边言语了几句,石老四立马站起来,精神似乎好了几分,冲着天空吼了几声
“咦哟咦哟咦哟~~”
钱匣子和雀三儿哈哈大笑,吴浩峰却不见了踪影。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同样的声音
“咦哟咦哟咦哟~~”
“哈哈,是大哥在回应我们,他跑到前面去了”
李云归甚是欣赏他们几兄弟的情谊,会心一笑,陈峰和王凯心中也有几分佩服,反而自己劲头又足了几分。
到了一百四十里处,剩下的三千人已经不到一半了,所有人几乎以一百五十里作为终点,但是这最后的十里已成为了这一千五百余人的刀山火海了,每跑一步几乎就是煎熬,心中的声音呼喊着“快到了快到了”,却又一个声音嘲笑着“到不了啦,到不了啦”。
李云归心中的目标是二百里,他虽然已经筋疲力竭,但是心中的目标没有一丝的动摇,钱匣子、雀三儿、石老四几个盯着远处,心中所想的是自己的大哥吴浩峰,他们就凭着这口气,一直在苦苦支撑,而陈峰和王凯则看着钱匣子三个和李云归,心中想的只要他们三个不倒下,他们死也要支撑,所以也是苦苦支撑。每跑一里地,就有一大批人倒下,好像前面的路始终没有尽头一般,跑过个一个小土丘还有另一个小土丘等着自己,无穷无尽,眼看着再翻过一个小土丘就能看到终点的旗帜时,还在继续奔跑的人已经只有一千余人了。
跑在中间的吴浩峰翻过最后一个土丘,看到了终点的旗帜,他身上似乎腾起一个新的力量,他竟然开始加速往前奔跑,被他超过的将士们瞪大了眼睛,虽然惊讶,但是已经累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李云归站着小土丘上,看着向终点快速奔去吴浩峰,心口如重拳击中,闷声说不去话来,旁边的钱匣子几个人发出干干的笑声,上气不接下气得说道:
“大哥开始发力了···追不上啰”
陈峰和王凯心中同时冒出一句话:“果然是吴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