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2009年9月孟凡壮考入苏州大学王健法学院，由我指导他攻读宪法学与行政法学硕士学位。我指导研究生有一个习惯，与新入学的研究生第一次见面时，要求他（她）们提交一份详细的个人简介，内容除介绍个人的基本情况之外，还要求写明自己的人生目标、职业打算、三年安排和学术兴趣等。孟凡壮于2009年9月12日提交的个人简介，我至今还保留着，那时他在其中就表达了“在老师的指导下准备考博”的愿望。当时，我对凡壮讲，立志考博，首先就要打好基础。我要求他旁听苏大王健法学院各学科最好的老师开设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课程，他做到了，不但认真听课，还积极主动虚心地向各位老师请教问题，给许多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2012年9月，孟凡壮顺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攻读博士学位。

孟凡壮在苏州大学学习期间，当时我主要研究生命权问题，孟凡壮对生命权的有关问题产生浓厚兴趣，硕士生期间在《云南大学学报（法学版）》上独立发表了学术论文《立法禁止克隆人的合宪性之争》，并最终以《立法禁止克隆人的合宪性分析》为毕业论文，顺利通过答辩，获得硕士学位。2012年他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后，师从韩大元教授继续从事克隆人技术与宪法关系的相关研究。前些日子，喜闻孟凡壮的博士学位论文《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宪法界限》将要出版，邀请我写几句话，我感到非常高兴！

众所周知，生命是我们人类从事一切活动的基础和前提。没有生命，就没有一切，再也没有比人的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了。生命权是天下第一权，它是其他一切权利的本源，是所有人权的基础。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以克隆人技术为代表的生命科技对宪法上的生命价值带来巨大冲击，需要积极予以立法应对。同时，克隆人技术立法本身也存在宪法界限，又需要在冲突的宪法价值中寻求平衡。基于这一核心命题，本书先后研讨以下主要问题。

第一，克隆人技术发展对宪法价值的冲击。主要探讨了克隆人的相关概念、克隆人技术的发展状况及其运用前景，指出克隆人技术对于宪法上的生命和人的尊严等宪法价值带来了冲击，宪法对此需要积极应对。

第二，克隆人技术立法宪法规制的必要性。首先分析了法律规制和宪法规制的关系，梳理了当前世界各国对于克隆人技术的立法规制现状，并指出当前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合宪性在学界遭受质疑，在实践中克隆人技术立法出现了违宪问题。本著作认为，通过宪法对克隆人技术立法进行规制，不仅有助于对克隆人技术立法进行合宪性控制，还有助于通过宪法对多元社会价值观进行整合，而且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宪法规制还具有系统性、开放性、包容性和多元性的特点。

第三，克隆人技术立法宪法规制的价值基础。本书详细论证了生命与人的尊严在克隆人技术立法宪法规制中的价值基础地位，归纳了生命与人的尊严在宪法规制中的形式体系、内容体系以及其面临的内在冲击与外在冲击，并强调在自由主义和功利主义价值对于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冲击背景下，应当在坚守生命和人的尊严的基础价值的前提下，在相互冲突的宪法价值中寻求合理的平衡。

第四，克隆人技术立法宪法规制的规范基础。本书以宪法规制与宪法文本的关系为切入点，认为宪法文本是宪法规制的依据，而宪法规制是对宪法文本的贯彻。随后，作者分析了宪法对克隆人技术立法方向、立法程序与立法内容进行规制涉及的基本权利等相关宪法条款。

第五，克隆人技术立法宪法规制的实施机制。作者首先探讨了克隆人技术相关法的合宪性解释问题，指出在克隆人技术立法滞后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对胚胎等克隆人技术相关法进行合宪性解释的方式实现对克隆人技术的规制。而后，探讨了克隆人技术立法过程的合宪性控制问题，认为在克隆人技术立法方向上应当发挥生命与人的尊严的价值指引作用，在立法程序上应当保障民主参与原则的落实和贯彻。最后，探讨了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合宪性审查问题，对合宪性审查的启动、合宪性审查的考量因素以及合宪性审查的法律解释方法进行了分析，并以加拿大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合宪性审查为例，分析了比例原则在合宪性审查中的运用。

第六，克隆人技术立法宪法规制的挑战与展望。作者分析了克隆人技术的发展趋势，认为宪法对此应当认真对待，积极应对。当前各国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宪法规制面临诸多挑战，包括宪法规制的价值共识难以达成、宪法规制的理念和制度基础比较薄弱、宪法规制的权威和效力面临冲击等。对此，作者指出，应当继续坚持巩固生命与人的尊严的价值，坚持宪法文本的规范基础地位，并可考虑通过国际法律共同体建构世界秩序，从而迈向克隆人技术立法宪法规制的全球一体化。

第七，我国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宪法规制。本著作重点分析了我国克隆人技术立法面临的困境特别是合宪性危机。作者指出，我国克隆人技术立法规制秉持“功利主义”逻辑，强调克隆人技术对国民健康和医疗进步的功利价值，形成以部门规章为规范基础的宽松型行政法规制模式。而且，我国克隆人技术的法律规制应当在理念层面汲取德国严格规制模式的价值内核，确立生命和人的尊严的价值优先地位，在具体的制度设计方面应参照英国等国家的立法经验，在宪法的指导下尽快完善克隆人技术的法律规制体系。

克隆是新鲜事物，克隆人问题是学术前沿问题，研究难度较大。应该说，本书对克隆人技术立法的宪法界限这一宪法学新问题的研究是深入的，是成功的。本书应该是国内第一部专门研究克隆人的宪法学著作，可喜可贺！当然，本书对有些问题可能需要进一步论证，比如宪法保护的人的生命的起点如何界定；如果克隆孩子诞生之后应否及如何予以宪法保护；克隆人技术涉及的宪法价值冲突究竟应当如何协调，等等，这些问题都值得深入研究。希望作者在本书再版时能够加以解决，并希望凡壮在克隆人方面的研究取得更多更大的成绩！

我从2005年开始指导硕士研究生，至今已经指导的研究生近百人，孟凡壮是我所指导的硕士研究生中第一个考取博士的。他能够考入名校深造，跟随名师学习，而且在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读博期间，与导师韩大元教授一起在《中国社会科学》上发表大作，并在毕业后顺利到华东师范大学法学院担任大学老师，现在又出版著作，我作为他的硕士生导师感到非常高兴和自豪！凡壮为人忠厚老实、助人为乐，做事认真负责，勤奋好学并勇于探索，我相信他将来在学术上一定能够取得更大的进步并能为宪法中国的建设做出更多的贡献！

苏州大学王健法学院教授

上官丕亮

2018年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