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在外面等着她把房门打开,把饭盘推出来,这样我既好叫琼姨来端盘子,也好再看看嘛,可是……为什么不是我去端?琼姨吩咐了的,我不能去的!而且,她还要给小姐说话。

我觉得这一个房子就像一个牢笼一样,她就是里面的犯人。然而不同的是,所有的看守都希望她走出这个牢笼,像鸟儿一样可以在烈阳之下自由的飞向,像和平鸽一样为大家带来安心。然而本来应该让每一片羽毛散发光彩的她,却自己把自己关在了阴暗的地牢之中,任意的折断了本来该翱翔的翅膀,收敛住了自己的光芒。

每个人都可以认为她是应该在烈阳下飞向的自由之鸟,然而却是她自己把自己关在了笼子里,把自己囚禁了起来。自由不属于她,自由是禁忌的。她放弃了阳光、放弃了翱翔。屈身在那阴暗的囚笼之中,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让自己出去。

今天有些奇怪,按理说最多半个小时,她就会把盘子拿出来的。我疑惑的挠了下肩膀,几乎同时不好的想法在我脑袋里面蹦出来。

等等?

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本不该如此的迟钝!我是个学护理方面的学生,按理来说应该是很敏感的!傻子都知道!每天一日两次,早饭她几乎不吃,只吃中午饭和晚饭,药只是晚上提供,一天一片,一共维持了十二天,十二片!我想她应该没有那种药的足够抗药性!那十二片,足够致人于死地!

我简直想打死自己!

“喂喂喂,小姐!你在吗?”我赶紧的冲上去敲着门,里面却毫无反应!

完了!估计是咽下去了!

“喂!”我大喊着,琼姨和管家循着吵闹声而来。

我傻了吗?叫她开门?人都在阎王边上画圈圈了!

我后退了几步,冲上去撞向那个木门!

天,好疼!木门纹丝不动!

琼姨和管家愣着,不解的看着我。

“喂,傻了吗?快把门撞开啊!人要没了!”看着他们呆若木鸡,我已经完全顾及不到在学校学“‘在与家属交流时的注意事项”了,着急的对着他们大吼“两位木头人!你家小姐出事情了!”

他们一愣,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的秘密,连忙的撞着木门。两个都是过半百的人了,哪有那么多劲,一轮后木门依就纹丝不动!

我在后退了几步,准备一下撞上去!

刚跑了几步,突然就滑倒了!他们疑惑的看着我,该死!

我站起来,已经完全的愤怒了!搞什么啊!现在人都快没了,为什么还要保持门的完整?

“让开!”我朝他们大吼。

他们刚让开,我就冲上去!提起右脚,踹了过去!

不得不说,我学习足球不是没有太大用处,至少现在有用!

果然门“吱呀”一声,虽然没有开,但是效果过于显著!

一脚不行?两脚!

我连续的踹了几脚,门裂开了!而且中间已经有一个洞了,不能踹了。从洞里面看,里面黝黑一片,只有几束阳光照射在那里,依稀的可以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

现在只需要……

我猛然的撞上去,谢天谢地!门一声刺耳的“吱呀”叫了一声就开了!

终于开了!

我用力过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去,我在摔下的同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的确是有一团的物体蜷缩在床上!

还没摔在地上,我手一撑,支持这自己的重心,但也慌忙的向她跑去。身体不稳,眼前完全看不起。乱爬了两步,又不小心踩在了饭菜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又爬了起来,两步跨了过去。

“喂,喂!醒醒啊!”我摇晃着她。我傻了吗?我是护士欸!

我探着她的鼻息,很微弱!

摸了脖子边的脉搏。原谅我学识浅薄,但我可以大致确定,抑制类药物食用过度而导致的心率失常和肌肉痉挛以及呼吸衰竭!

好在我学过这些方面,保持空气通畅!

我转身一把拉开窗户,夕阳光透亮进来。同时窗帘被我一下拉坏,唰啦的一下落在了我面前。

“去叫医生啊!”我对琼姨他们大吼,当时的我已经着急得不得了,完全顾不得对长辈尊敬还是不尊敬!

我埋头看着她。

天!

多么可爱的女孩!

我已经来不及欣赏了,当我准备急救时,我犹豫了……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对着昏迷的她道歉,同时做起了心脏复苏。

“欸?”琼姨在旁边愣了,着急的她像个木头人一样瞪着我。

哇啊啊啊,这就是胸部吗?这是我第一次触摸女性的身体脸不由得变得更红了起来,之前本来就很红,再加上刚刚的脸红,简直是红的彻底了!

我看向她的唇部,这是我的初吻啊!

脸更红了我感觉我的耳朵快熟了,头顶开始冒缕缕青烟了,但是为了救人还是没有犹豫!

“对不起了!”

琼姨呆若木鸡。

我按照教的样子,做人工呼吸。

一次,两次……

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交替进行,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滴在了她的衣襟上。

给老子活过来啊!活啊!

我不断的重复着,再次人工呼吸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我抬起头,愣了一下,再次埋下头。

呼!

那个女孩嘴巴里突然有什么冒了出来,直接喷在了我的嘴里!

迅速的离开她的嘴,我的嘴巴里又苦又酸,我早该垫一个纱布的!连忙吐出嘴里东西,是几片没有消化完的药。再看时她,她转过头一个劲的吐,把吃进肚里所有的药全吐了出来。

“呼~”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没什么大碍了。完全忘记了嘴巴里的酸苦味,当我回过神时,嘴巴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啪!”我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早点发现就不会这么样了!我真的该死!

我很后悔自己的迟钝,以至于我往后的生活都不敢有所松懈。如果说一个病人出事,不单单是医生的过错,而更是护士的过错。错就错在,一个合格的护士会在任何时候让神经紧绷,从不松懈。同样的身为医护人员,在工作乃至生活中对一件小事放松神经乃是大错之中的大错。而我,在这个年龄却犯下了这样一个很大的错误。

背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是管家和医生。管家大叔带着小跑,然而医生却有着几分散步的快走。走这么慢?这医生你还真是不怕病人出事啊!我忍着想打他的心态,乖乖的站在高叔旁边看着医生检查她。

……

(♀):我要死了吗?我的胃好疼!为什么不是安稳的睡着死去?果然……安眠药都是骗人的。

我好像身处在无穷无尽的黑色之海里,我慢慢的下坠,仿佛没有底,伸手不见五指……我要死了吗?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吧!背后仿佛有千万只手拉着我,让我去陪伴他们。就来,就来。

然而眼前却突然就亮了,这里难道是天堂吗?还是?不对!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而是会下地狱的。

突然闯进在我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很年轻。就是他,在大街上看着家,在院子里面被当作打工仔的他!他将整个黑暗之海照亮!他在向我伸手!背后的千万只漆黑的手瞬间烟消云散。

“回来!”他紧紧的拉着我。

他是个很活泼的人,原来家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声音,死气沉沉的。他来了之后整个家里成天充满了笑声!我每次坐在床上,都听得见他的欢笑和琼姨的笑,以及——高叔叔无奈的放纵他,叫他不要恶作剧的声音。

我只见过他两次,但是他却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就仿佛……我们很早之前就已经相遇。

“不要死啊!”

一个朦胧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什么?”我(♀)没有出声,准确来说,我仿佛发出不了声音!我就像在水里,而他在尽力的救我。难道说我忘记了什么吗?还是说?我到底答应了什么?

有什么好活着的?

我看到了我妈妈,还有爸爸……

“给我醒过来!我他娘!”朦胧之中,远处传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不要走啊!”是个孩子的声音?“醒过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沐子,以后你就有妹妹了!”

“你们都是爸爸的宝贝!”

“沐琳,真是个好名字呢!”

“对啊!”

琼姨?奶奶?

高叔叔?爷爷?

还有他们?高叔叔,琼姨!

还有……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们说好的!要在一起哦!”

“……我一定会一下子就找到你的!我可以一眼就把你认出来!”

“我不要走!……”

放开我!

薄如蝉翼的记忆被猛然拆开,碎成零星片片。

……

“她没有大碍,发现的早,再晚点就得住院进行手术了。”医生有厚厚的鼻音,操着一口并不准确的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对我们吩咐着。“洗胃就不怎么需要,因为还没怎么发挥药性。”

她有很严重的人群恐惧症,这和她自身脱不了干系。其他的倒没有多严重,她的自杀行为主要是这个导致的。

多沟通,多交流,要出去适应外面。

这几句话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靠着墙,异常的自责,身为一个护士,不该这样的!

“孩子,这不怪你哩,谁也不知道会这么样。”管家安慰我,并递给我一个冰了的毛巾,让我敷一下自己打肿的脸。

门已经被我踹坏了,根本关不上,在半米高的地方还有一个拳头大的小洞。

我看着虚掩着的门,里面的女孩还在熟睡。倒没什么大碍了。现在,该我盘问他们了。

“琼姨!高叔!”我自我认为神色严肃的样子看着他们,“是不是该说说怎么回事了?”

“孩子,这不关……”琼姨还没说完,就被管家挡住了。

管家语重心长的说:“说也没什么这都是老事了,再说了,说了对这个孩子有点好处的。”

我不知道他在说谁。

他说起了这位小姐,沐凉的事情:

如果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扯淡的肥皂剧,那沐凉的事就是潸然泪下的悲剧。

沐凉现在16岁,比我小三岁,正直青春年华,是青春活力花朵绽放的高潮时间段。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大小姐,父亲经营着一家不大,但也并不小的公司,过的是奢华的生活,母亲是一个小学的语文老师。一家人以仁慈为本,教育为基。

本来,沐凉应该过的好好的,父母双全,宠爱倍加,在小时候她还是个十分阳光开朗的女孩,十分的温柔乖巧,受所有人欢迎。

在她八岁生日那天,她的妈妈告诉她

“沐子,你有妹妹咯!”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妈妈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这所有的一切,在她八岁之后都不存在了……

一个争执,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她的母亲虽然过着可以完全不用工作还可以过的很好的日子,但她依旧要去教书,她说,“我不只是沐凉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妈妈,更是所有读书孩子的妈妈。他们都是未来社会的栋梁!那些想改变自己命运的孩子,那些想通过学习成功的孩子,我将倾尽全部心血去培育他们!”她不但是沐凉班的班主任,也是隔壁班的班主任。

……

在办公室里,隔壁班的一个孩子的家长在和沐凉的母亲争执。很久~很久~

沐凉躲在办公室外面看着,亲眼看着那个长得像疯子似的女人抓她妈妈的头发,妈妈挺着大肚子,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那个男人挣脱老师们的手突然抡起椅子砸过去!紧接着拿起电脑砸向沐凉的妈妈

沐凉看着躺在血泊里的母亲,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里面的妹妹。

“不要怪罪于谁,不要躲避于谁,勇敢的去面对,勇敢的……”母亲咳嗽了一下,下体血流成河。“沐子……你这个名字取得好,真好听……你妹妹就叫……沐琳……”

生命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呼吸就像齿轮运作一样,慢慢的就停止了。

沐凉哭着叫着自己的妈妈和自己想好的妹妹的名字:

“沐琳!妈妈!”

被拉着的男人向她吐了口唾沫,“这个是你妈?都是一个崽样!”

为什么?哪有为什么。沐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被打。明明妈妈那么的温柔,明明可以带薪休假,但是就算挺个大肚子也要来学校给同学上课。

“不要怪罪谁,不要逃避谁……”

医生和爸爸赶到时,妈妈已经躺在凝固的血泊里变得冰凉,沐琳胎死腹中。至此后沐凉的爸爸开始消沉,以酒度日。好在有着管家,公司得以平稳运转。在沐凉妈妈死后半年,沐凉的父亲死于肝硬化。沐凉从此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七年来,只出来了四次。被抬出来的四次,三次是自杀未遂,一次伤心过度昏迷。

管家很简单的讲述了沐凉的事情。

“小子,这些你懂吧?”管家神色异常的严肃。

“嗯,我懂了。我出去透透气。”我准备离开到外面去透透气。

“我不希望我们以外的人让小姐受伤。”他在我生后不动声色的说着。“我们都不愿意让小姐受伤,更别说你了。“

“哦?”

“这是我们家里的事,现在小姐出事了,我不希望外人知道。你懂吧?”

“啊?”我回头一脸傻傻的看着他。

“过几天请离开这里。”

“不要!”

“为什么?”管家比我还傻的看着我。

“你都给我说了,你还叫我走开?”我无奈的吐槽着他。

“所以说,你想干什么,敲诈吗?”

“只能怪你嘴巴大好么!”我完全忽略了他是个大叔我是个小青年,也忽略了经常抄的护士行为语言准则。

“啧,你到底想干什么?”管家已经完全的戒备我了。

“我是个护士,虽然说不是医生,但我希望,我可以让她走出阴影。”我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是胡说八道。“虽然说我平常喜欢满嘴跑火车,但是这次我想说,我不会傻的让她受伤,我不希望我眼前的所有事情变坏。”

在了解她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帮她走出去,因为……可能因为我也是孤儿吧。

“扯什么?”管家更加的傻了。

“有意见吗?”我假装毫不在意的对管家说“反正,小姐也是那样,我毕竟是个护士,怎么来说,也是比较专业的一类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医生也不好找,难道说你不想让沐凉好起来吗?!”

……

……

双双的沉默让我的神经悬了起来。

“好吧……你小子我也比较放心,如果你敢让小姐伤心!”他的表情好像准备吃我!“我要把你生煎了!”

全身汗毛挨个挨个立起来了!不过那根神经却缓缓的放下平稳的落在心头中。

“对了……”我转身看着高管家。“弄坏的门和窗帘我会赔偿的!”

“还有碗和盘子。被你踩成两半了!”高管家在我身后对我说着。

虎躯一震。完了,这个月工资,没了!

我走出去,看着门外的太阳。烈阳似火,从今天开始,我就有一个我自己的病人了。门外的车辆依旧的多,巨大的高塔反射着白得刺眼的光,有几个建筑冒着水汽烟子。

“终于还是留在这里了!”我松了口气。但是回想时……刚刚的聊天内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怎么会那么的不符合现实啊?好奇怪哦!

……

她睁开眼,阳光亮得刺眼。窗帘被谁拉坏了,一半就像烂泥一样铺在地上拉也拉不上了,周围发出微微的香味,香味掩盖着阵阵酸臭。她坐起来,胃疼的难受。地面收拾的还算干净,估计是琼姨。她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一切,只知道自己腹痛得难受,似乎享受了甜美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四周一片灿白,强光下的人若隐若现,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她揉了揉头。梦果然忘得很快,但是这次的梦似乎有几分的美好。

她无力的看着周围,床头放着一碗养胃的汤,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喝了对胃好哦,早日恢复哦!

字很丑,她皱着眉头盯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排类似于“甲骨文体”的字。

汤有点微微的热,但是喝下去胃暖暖的,而且呕吐感少多了。味道也非常好,有点微微的甜,但入口后喉咙有几分的辣。越喝越想喝,前所未有的舒服从胃散发到全身。

喝完的她感觉精神百倍,虽然说整个人还是浑身发软。她很无力的下床,脚软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仔细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门居然被踢坏了。

她端着碗,拉开门。虽然说被踢坏了锁不了,但是可以关上,要推开得要使上一点劲。

她使劲打开门,一个脑袋倒在了她的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