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唐)温庭筠
禹蝶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过问寒蝉,心里不是没有去想他的婚后生活。进城后她去找宁波,一见面宁波就开始对她广播起来,听说寒蝉结婚第三年,不幸从天而降,岳父大人突发脑溢血,抢救两个星期后走掉了。
从哪儿得到的信息。禹蝶淡淡地问,其实她早有耳闻,只是不愿提起。每当一个传闻飘进她的耳际,都会激起她情感的波澜,她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忧而忧,仿佛他的喜怒哀乐与她的双翼捆绑在一起,难道蝉与蝶还在同频共振?
德敏呀,她那一位在教育局普教科。那时候寒蝉刚提拔为教育局人事科副科长。
宁波不愧是闺蜜,把知道的消息都抖出来,她知道禹蝶不会轻易打探寒蝉的消息,在宁波面前就不一样。
其实他的才华与情怀一直都存在,他当年考公务员是全市第一名,他有实力做得更好。无论外界如何传说,杜撰,夸大寒蝉的神话故事,在禹蝶看来,他与生俱来的才情不会改变。
他这个人这么虚伪,你咋还为他说话,你一点都不恨他吗?宁波好像在为禹蝶抱打不平。
谁说他虚伪?禹蝶不想听到关于寒蝉的这个词。
同学群里都说他是个虚伪的人,当年他结婚的消息一传出来同学中像炸开了锅。宁波想都不想说了出来。
恨不起来。虚伪是为了隐藏更真实的自己。你还听说他的什么。禹蝶不想直呼寒蝉的名字。
他妻子叫林丹杨,比他大四岁,长相一般,跟你完全没得比。林丹杨在工商银行上班,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妻子可能像母亲一样疼爱他,这样就好。禹蝶在心里为他庆幸。
黎老师,同学们想请您讲几句。开吃前,寒蝉的话打断了禹蝶的思绪。
黎老师站起来,像从前站在讲台上一样笑呵呵的,只是眼角爬上了几条细纹,鬓角多了些许白发。他清了一下嗓音说,我其实很为你们骄傲。十年的讲台磨练与再学习,你们的职位和学历都上了新台阶,拿了专科文凭又拿本科文凭,从普通的老师和班主任成长为优秀教师、学科带头人,成长为学校的管理者,做教导主任和政教主任的都有了,像寒蝉考入公务员队伍成为教育局的中尖力量,禹蝶的诗经常上报纸,我很喜欢读,你们在各自的领域成就自己的才华,为师者我很欣慰,为你们自豪啊!师范学校虽然不存在了,但是,有我就有你们的家园,希望你们常回家看看。
掌声响起的同时,有人流泪了。
宁波看旁边的禹蝶在哽咽,用胳膊肘悄悄碰了她一下说,寒蝉现在是教育局人事科正科长。
同学们都向黎老师敬酒,黎老师欣然接应。寒蝉和陆海岚非常尽兴,向黎老师敬了一次又一次酒,看黎老师都快支撑不住,他们又一前一后向女同学们敬酒,除了邱美玲喝酒,其他女生都在喝可乐。
聚餐结束后,寒蝉说,大伙到招待所门前合影留恋。他在前面指挥排队,就像刚进师范学校指挥晨练排队那样潇洒自如,那时候他第一次以影子的角色闯进禹蝶的视线,此刻仍然是一抹怎么也抹不掉的影子。队伍排好报,他快速站到禹蝶身后的男生旁边,那熟悉的气息瞬间弥漫过来,仿佛飘过一杯经年陈酒。可禹蝶一直是对酒深恶痛绝的,此刻的酒味格外却醇香。
秦韵站在队伍的另一边。
咔嚓一声,留下了十年走过的光影。
黎老师跟同学们合完影说下午还有事先回家了。
陆海岚,你招呼一下同学们,下午去我家里打牌,在教育局家属东院,晚上我们在雅聚乐再聚,我请客,一个也不能少。寒蝉像当年在教室里组织活动一样干脆利落,不由分说,陆海岚,要是谁晚上不去,我拿你是问。我先回去准备烧水泡茶,一会儿见。
禹蝶说,德敏,我不喜欢打牌,我们好久不见,一起去宁波家呗。
走吧,我那一位今天刚好带儿子回奶奶家了,难得的闺蜜约会空间。
宁波的两室一厅收拾得非常整洁,禹蝶一进门就半躺在沙发上说,德敏,把你知道的某个人的消息全告诉我,我今天兴趣来了,想知道个够。
你说的寒蝉呀。唉,现在个个都过的好好的,看你们家汤锐锋多爱你,从二班传来的可靠消息,你每个生日人家都有鲜花和情诗赠送,幸福指数像血糖仪暴表。还牵挂他干个啥。
所以,我无聊地想关心一下他过的好不好。
怎么说呢,人家家族势力大,姐姐姐夫都在荔阳市任要职,哥哥嫂子在棘阳市身当重任,这老同学前途一片光明。
这些我不感兴趣,他和他的官二代夫人……禹蝶竖起两个食指头顶了顶,恩爱不?
林丹杨个子不高,长得有些胖,可能他俩走在一起海拔与身段相差比较大,在家属院从来没看到他们一起散过步……肯定是在家里恩爱啰,要不咋生了个儿子。哈哈……德敏还是老样子,说了搞笑的事情一边开怀大笑一边用手捂嘴巴。
不想听了,我要睡觉,呼——呼——禹蝶闭起眼睛竟打起呼噜。
禹蝶你别想那么多,其实他心里爱的谁连外星人都知道,要不中午请了我们吃饭,晚上还要请,还不是为你。
管他爱谁,得到他整个人的不是我,是林丹杨,残酷的现实。睡了,睡了,一睡方休。禹蝶翻向沙发内侧,不说话了。
德敏向沙发那边使了个眼色,以前在学校开会的时候,这两个家伙总是开心地逗来逗去,原来他们对上眼了,我这榆木脑袋都没朝那方面想。德敏凑到宁波耳边小声嘀咕,其实寒蝉的这段政治婚姻并不幸福,应该是有得有失。
这禹蝶嘴巴可紧,连我都没透露一个字,还是毕业后跟我说她和寒蝉在谈恋爱。是宁波的声音。两个人嘀咕了好一阵子,屋子里笑声不断。
二位亲,毕业后才敢谈恋爱好吧,在学校那是暗恋。禹蝶突然开口,吓得她俩一愣。顺序是这样的,相思三年,热恋两个月,思念两年,最后迎接我的是隆重的失恋。真的好隆重,持续了快一年,不,直到现在,可能是一生一世。
喂,别老说我了,你们俩老实交待,在师范有没有心悦的人?古人是这样说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禹蝶转移话题,宁波的我知道,她那时候跟我说过是谁,我一点都不吃惊。
宁波使劲推了禹蝶一把,你个乌鸦嘴,还记得那么多。
德敏:宁波,是谁呀,快说,哈哈——
禹蝶:德敏,你先透露一下,她再说。
非说不可吗?德敏又笑着去捂嘴巴。
禹蝶:当然。必须。不说出来,憋一辈子不难受吗?
德敏:我那时候好喜欢张志成,每次看到他时,心里就砰砰乱跳,眼睛也不敢直视他。
禹蝶:我们的数学学习委员,寒蝉的同桌,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俩“心悦”的对象竟然是同桌。张志成从乡镇调到教育局勤工俭学办,他媳妇是规划局的,跟汤锐峰同事,很会打麻将。
宁波:晚上一定要跟张志成唱一首情歌,跳一曲舞蹈,要不就像禹蝶说的那样,憋一辈子会难受的。哈哈——
德敏:打死我都不敢。禹蝶,你晚上得跟寒蝉跳一曲,难得相聚,不要错过好时光。哈哈——
禹蝶:他肯定跟你一样,打死他都不敢和我跳舞。
三个女人一台戏,没完没了,欢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