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林思云出殡之日,棺椁中躺着的人儿已经换上了珠翠冠、青袖衫,赵允升站在棺椁前直直地看着,他不敢伸手去摸她的脸,怕一碰,她就碎了。
他就这样呆呆地站着,看着她,嘴里嘟囔着:“你今天真好看,以后记得穿着这件衣服来接我。”
说罢,他的眼泪从眼角滑出来,他怕眼泪滴到她身上不吉利,赶忙拿手擦掉。
时辰到了,宁源过来与赵允升说道:“公子,吉时已到,该封棺了。”
“好。”赵允升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含眼,将棺材盖好,边上抬棺的侍卫拿起锤子,用力将封棺钉钉在棺材内,棺材被封死了,赵允升的心也被封死在里面了。
县北十五里,坐落着名相魏征之父的陵墓,此处名为黄沟东南入虎掌沟,黄河之水自西观城县界流入,至东有山流出,也算得是一片山灵水秀之地。再往里走,是一片梅园,这个季节梅花开得正好。
这是宁源悉心挑选后,报予赵允升的,赵允升一看到有梅花,便定了这儿。梅乃花中四君子之一,在最冷的时节开着最热情的花,他觉着最衬林思云,也最像林思云。
刨土,入棺,赵允升在一旁看着,他想起之前在驿馆埋葬那两名女子时,林思云曾问过他:“你说我将来的下场会好过她们吗?”
赵允升回想着,嘴里嘟囔道:“我只愿与你生同眠,死同穴,生生世世不分离。你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陪在我身边的,你说要与我白头到老的,为何……为何你又要违背诺言,先离我而去。”
他泪流满面,越去回想以前,越是按捺不住思念她的心情,他看棺椁被放进去,一层一层的土撒在上面,而他的爱人,在里面。
他不想失去她,不想离开她,他疯了,疯一般冲过去。
他将埋土的侍卫推开,把棺椁上面撒上的土抹掉,他用力推着棺盖,想把棺椁重新打开,想再看一眼里面的人。
可是棺椁已被钉死,无论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一旁的宁源想去拦他,被他大力推开,他依旧不管不顾的要打开棺椁。
宁源从后面使劲抱住他往回拖,他大力挣扎着,哭喊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宁源急了,吼道:“公子,你清醒一下!思云姑娘已经死了!她活着没跟你过一天安稳日子!死了你还要折磨她吗!”
“我不管!我要她!我只要她!我要她活过来!我要让她活过来……”他哭得像个小孩子,像小时候失去糖果的小孩,大声的哭着。
宁源从未见过这样的赵允升,从小到大,他都善于隐藏自己的脾气、性格,甚至有时连宁源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今日,他却像个孩子般哭着、喊着,他释放了对林思云的感情,也释放了压抑在心底二十几年的痛苦。
自墓前回来后,赵允升便一直瘫坐着,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吃饭只吃几口,睡觉要抱着林思云的衣服才能睡着,要不然,便是整晚的噩梦。
他感觉睁开眼、闭上眼,都是林思云,仿佛林思云还没有走,还在他身边。
宁源实在是看不下去,想起之前去送林思云,在唐府门口林思云送他的手镯,他本想送予小菊,让小菊以做慰藉,现在看来,赵允升更需要它。
宁源回房找出那块镯子,他怕压坏了,精心用盒子装了起来。他将镯子呈给赵允升,赵允升一眼便认出那是林思云的手镯,惊喜道:“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回公子,这是那日公子差奴才送县主去唐府,在唐府门前,县主赠予奴才的。”
“是吗,我用黄金一百锭,换你这镯子可好?”赵允升如获至宝,十分开心。
“公子,这本就不是奴才之物,奴才如今只是将此物返还给公子,不求任何赏赐。”
“那不行,那你提个条件,我尽量满足你。”赵允升拿着镯子,细细观察着。
宁源思量片刻,说道:“公子,奴才可以留着这个恩典,等日后再提吗?”
“随你。”赵允升无心其他,一门心思只在镯子上。
宁源识相的出了门,剩赵允升一人坐于堂上。
赵允升此刻开心极了,他一直摸索着,试图从镯子上找到一些林思云的痕迹,当然肯定是找不出的,不过他想着,只要是她戴过的,便都是好的,都是该宝贝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