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灯会白日篇

行人街挤满了人,摩肩接踵,几乎都是贴身而过,男女老少,都奔到这灯会上,观赏盛大的灯会,虽说,这灯会要等晚上才开始,不过早早的,青林街边的小贩们将五颜六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图个灯彩,也引人注目。

卖形状各异人面具的,粉色,紫色,挡着全脸,只遮上脸的,图案有猫,俏皮的虎,还有色彩浓重的老花腔脸谱面具。

温折草兴致勃勃,脚步也放的轻盈,“五小姐,你看那卖发簪的,多好看啊,还不同花色的。“

夏芜穿着鹅黄色石榴裙,这个颜色娇嫩,也是女儿家最常穿的颜色,此时,一路走来,至少有三四个穿着与她同颜色的姑娘。

大白天偷溜出来,最好不要被人注意到,这街上人挤着人,娇俏的小姐不少,一般人家的姑娘也是泛泛,与她不同心思的是,那些小姐,姑娘们,费劲了心思将自己打扮的靓丽夺目,看灯会只是其一,能寻得如意郎才是重点。

一时间,青林街上淡雅的蓝色百褶裙,粉色石榴裙,鲜艳的红色千褶群,各色齐放,五彩缤纷。

秀丽的女子走在街上,引得呆笨书生,贵公子门频频侧目,不过,这街上实则拥挤,还未等一睹芳容,只见了个艳丽的衣裙,秀丽的姑娘们就被来回拥着的人群,挤出了视线。

妇孺们支起摊子卖些粥类的吃食,走累了的老妇人携着孙子,叫了碗粥,坐在长凳伤歇起脚来。

但夏芜不知道的是,她肤白貌美,虽然在这各色缤纷靓丽女子中,她的鹅黄色石榴裙并不出众,但如若从正面遇着,定会让人走不动路。

肤如凝脂,腰弱扶柳。

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夏芜心思并不在那卖发簪的摊上,草草扫了一眼小摊上精致亮丽的发簪,就略了过去。在卖面具的摊前停了下来,五颜六色的面具闪着亮晶晶的光彩,小摊前支起的架子上面具整齐摆放了几列,形状各异。

夏芜从架上拿起一个银白色的猫形状面具,妖娆的白猫眼角娇俏,分外可人。

夏芜纤手摸着面具,细细端详着,这面具质感冰凉丝滑,一双猫眼妩媚动人,顺手又拿起手边一个粉色的面具。

小摊贩满脸堆笑,有眼色道,“姑娘好眼力啊,这两个可都是稀货,一个二钱银子。“

“折草。“夏芜示意,站在身后的温折草忙从怀中掏了四钱银子递给小摊贩。

付过钱后,温折草疼惜道,“五小姐,你应该让我和那小摊贩讲讲价来着,四钱银子呢!!“

温折草顺手将面具抱在怀中,又低头认真看了看,这两个面具除了银白色的好看那么些,也都一般嘛,哪值四钱银子啊。

夏芜一脸无谓道,“无妨,不过四钱银子,这面具能帮上的忙,可远超这四钱银子了。“

“啊,哦。“显然,温折草并想不通,这不能说话的面具还能帮什么忙。

不过,管它呢,只要五小姐开心就好了。

青林街走到街中心,右侧是一向受欢迎的“怡春楼“,俗称妓院,牌匾上招摇的挂着一绺彩色灯笼,迎风轻飘飘舞动着,新裁的丝绸带上坠着两个大红灯笼。

姑娘们穿得大红大绿,庸脂俗粉的性感,站在门前扰着红丝帕,招揽客人。

二楼窗台栏杆处也站着姑娘,熟稔的和并不认识的过路男人,调笑着,媚眼如丝。

温折草忍不住回看了两眼,虽然隐约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但,这么热闹,繁华,勾得她很想进去看看。

“小,小姐,你说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啊。“

夏芜没有回答,因为她们前面有一群来者不善的人,直直得盯着她,像猎人发现了狩猎动物一样的眼神,并朝她们走来。

夏芜直觉不对,拉着温折草转身往后走。

“呦,小美人,不要走这么快嘛。“

为首的深蓝色华服的男子迈着步子,向后一挥手,他身后跟着的小厮便上前,将夏芜两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男子踱着步,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揺着,慢悠悠的走到夏芜面前,一副翩翩好公子模样。

“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嗯?竟生得如此貌美,让本少爷可是一见倾心啊。“

将手中展开的折扇合拢,轻挑起夏芜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称艳。

温折草见此人如此轻挑,上来就动手动脚,跨步上前,挡在夏芜身前,一把拍掉那抵在夏芜下巴上的折扇。

“你,你,干什么!“温折草敌视着男子,但结巴的语气泄露出她此刻的紧张。

这男子一行人,小厮就有六七人,穿着华贵,言语放肆轻挑,指不定是哪家浪荡少爷。

不过,她一定会保护好五小姐。

那男子被扰了“赏花“的兴致,瞥了眼挡在美人前面的瘦弱丫头,啧啧,到底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发育不全,瘦瘦弱弱,他可不屑对着这一个黄毛丫头费时间。

“起开,起开。“

男子用折扇实实的拍在她身上两下,要她让开,但温折草认准了的事,就绝不会有任何动摇,倔得像头驴,一动不动。

不过,这男子用的折扇,可是上好的沉香木所制,柔韧耐用,关键是,打人非常疼!

深蓝色华服男人见这婢女如此执拗,嘴角不满的撇了撇,男子近身伺候的小厮见状,忙上前,指着温折草,“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敢和我家少爷作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青林街逛街,逛妓院的人一时都止住了脚步,男女老少团团围了一圈。

有怒视这作威作福小厮的,恨恨不平这男子流氓作风的,但都只敢怒不敢言,当然,也有专程看热闹的,总之,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却始终没有一人敢上前劝阻。

温折草扫了眼围着的人群,咬咬牙,对那小厮道,“我是奴婢,你也是奴婢,我看你也不想活了,敢和我作对!“

温折草只一头懵的回骂过去,全然不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没事,没事,底气一定要足!

“嘿,我看你还来劲了,兄弟们,把这女的按住,别让她碍咱们少爷的好事。“

那五六小厮,扯着将温折草拉开来,温折草又揣又跳,使劲挣扎。

“障碍物“被清楚,那美人又完完整整的现在眼前,华服男子盯着,口水都要流下来。

围观的人群也被夏芜这倾世美貌震惊了番,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不过,可惜啊,马上就落入虎狼之口了。

“啧啧,真是尤物啊。“那男子看得出神,步步靠近。

夏芜无措的往后退,可,她往后退,那人群也跟着后退,她根本退无可退,有垂涎她美色的,有惋惜她遭遇的,却偏偏没有挺身而出的。

华服男子伸出手来,想要触碰美人滑嫩可人的脸,三厘米,两厘米,近了,越来越近,夏芜虽往后退着,但并不妨碍他伸出的魔爪。

见避无可避,夏芜双手抵在脸前,语气惊慌,“走开!你给我走开!“

“小美人,让我摸一下,就放你走。“

就在男子距那滑嫩的肌肤约有一厘米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丝滑无骨的感觉,反而从手间袭来一股痛意。

“嘶,“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手在原地停滞。

一张瘦弱的小脸抵在他眼前,手里对着他的是一把破旧却锋利的簪子,簪子上还沾了血。

很显然,血是他的,这黄毛丫头竟然敢刺他?!

温折草拿着簪子对着他,眼神充满了防备,“你敢动我家小姐,我就还扎你!“

被温折草咬伤了的小厮,捂着手走到华服男子面前,“少爷,这丫头好大的劲,都给我咬出血了。“

男子阴森森的瞪着他,“把这丫头给我按住,敢弄伤我?今日不给她点眼色瞧瞧,传出去岂不坏了我李安舟的名声!“

又喝一声,“给我按住!“

温折草将夏芜护在身后,“五小姐,你一会儿趁乱快跑。“

话音刚落,几个小厮就将她一把捞住,牢牢按着。

李安舟抚去手上浸出的血迹,对那小厮道,“你先去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是,少爷。“

那小厮被温折草咬了一口,本就想撒一口气,这可好,能光明正大的给自己出口气了。

将袖子往上挽了挽,掰正温折草的脸,“敢咬我是吧?我让你咬!“

“啪。“好狠的一巴掌,劲力十足。

夏芜在一旁被吓得,啊了一声。

温折草的脸被打偏一处,等回过头来,瞪着那小厮时,嘴角竟有了血迹。

目光怨愤,却不发一言。

“呦,还敢瞪我,骨头挺硬阿?好,那我就打到你求饶为止!“

“啪。“又是狠有力的一个嘴巴。

围观人群唏嘘,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温折草疼得眼中渗出泪,两眼冒着星星,太丢人了,疼就疼吧,可为什么会有眼泪出来!

小厮下得力度大,一时自己也打得手疼。

小步踱着在一旁看着的华服男子身旁,请功道,“少爷,您气儿消了吧?“

华服男子手拿着折扇,朝温折草走过去。

那一张瘦弱脸色蜡黄的脸上,明晃晃闪着几个巴掌印子,嘴角还带着血迹。

男子满意的勾起嘴角,折扇拍在温折草被打的脸上,声声清晰。

“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了吧?“

温折草怒瞪着他,“王八穿着马甲还是王八,你休息动我家小姐,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这黄毛丫头敢骂他?

男子刚缓的脸色,又拉了下来,“你想当一条忠实的狗是吧,好,阿福,把她的狗腿给我打断!“

“是,少爷。“

夏芜吓得浑身发颤,“别,别打她。“

男子闻声,“呦,小美人,我倒很想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你这丫鬟,太不长眼,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你可别怪我心狠啊。“

华服男子一仰手,那五六个按着温折草的小厮,大力一转,将温折草摔倒在地。

温折草想,肯定死定了,以后要变成瘸子了。

名阿福的小厮,巴巴的上前,“少爷,您先请,好让您消消气。“

男子点点头,将衣服下摆一甩,抬脚就向温折草踢去。

只听“嘭“一声,李安舟抱着原本要踢下去的脚,四处跳了起来,“我去,疼死本少爷了。“

跳着还未站稳,一黑色鎏金衣袍的男子,身影一闪,待他安稳落定,李安舟和几个小厮就被踢倒在地,四处打滚。

李安舟俯在地上,嚣张不减,“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黑色鎏金长袍男子,身影落在温折草面前,背对着她站着,温折草整个被笼在他的背影里。

男子黑发飘逸,眉眼俊俏,冷削,“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若再不走,你另一条腿可就不保了。“

李安舟吞了吞口水,腿上的痛意更甚,此人功夫高深莫测,还是少惹为妙,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安舟目光闪烁,不敢对上男子阴冷的视线,“阿,阿福,还不快扶本少爷起来!“

阿福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将李安舟扶了起来,“少,少爷,我们还是先撤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几个倒地的小厮也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行人围着李安舟,却是后退着。

李安舟疼得蹙起眉,“要你说!“

又伸手指着黑色鎏金衣袍的男子,“你,你给本少爷等着!“

阿福搀着李安舟,连退带爬的退出了人群。

围观人群,见无戏可看了,便纷纷散了去,该逛街的逛街,逛青楼的逛青楼去了。

黑色鎏金衣袍男子身后,穿着紫青祥云袍的男子,伸手将温折草温柔扶起,“你没事吧?“

温折草还沉浸在刚刚那个从天而降的黑色鎏金男子身上,三两下就将那群恶霸给收拾了一顿,救了她家小姐,太帅了,太解气了。

那人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罩住,仿若能遮挡一切风雨。

“呀,原来是你阿,小丫头。“紫青祥云袍男子扶温折草时,方才看清她的脸,只是这小丫头心不在焉似的。

察觉到有人温柔的拉她,温折草动了动身子,唔,好疼,被直直摔在地上的身子像被闪了架似的。

脸也高高肿起,那两个巴掌还隐隐作痛,总之,浑身都疼。

温折草撑着地起来,这才发现要扶她起来的紫青衣袍男子,看清那人面容时,温折草一张小脸越发的窘迫起来,“是,是你啊。“

是那日帮她说话的那位穿着蓝青色靴子的男子。

呆滞在人群旁的夏芜也缓过了神,步履匆忙的跑到温折草身前,柔声询问,“折草,你没事吧?“

“小姐,没,没,折草没事,我壮着呢!“

温折草被那紫青祥云衣袍男子和夏芜一左一右搀着,从地上起来。

那黑色鎏金衣袍男子转过身来,一眼便瞧见温折草那红肿得很高的脸,见他望过去,竟呆呆的对着他笑。

“谢,谢,多谢公子。“温折草吐字不清,想挤出笑来,可无奈,一张脸痛的厉害,遂,摆出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表情。

夏芜温婉的走到黑色鎏金衣袍男子面前,柔柔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夏芜,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那黑色鎏金衣袍男子目光正扫在温折草身上,阴冷的一张脸,竟隐隐有些笑意。

半晌,视线转到眼前温温行礼的女子身上,淡声道,“在下陆北城,夏姑娘不必多礼。“

夏芜柔柔点点头,欠身,目光转向紫青祥云衣袍男子,“这位公子,小女夏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苏沧澜双手拱起,回行了礼,“在下苏沧澜。“

“苏公子好。“夏芜眉眼温柔。

这时,空气中响起一突兀的声音,温折草结巴着,“苏,苏,苏公子,多谢,上次。“温折草话也没说清,不过苏沧澜是听懂了的。

这个小丫头倒是有骨气,明明打不过那些人,却还舍命护主,若是今日没遇着他们,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没事,小丫头,我倒十分敬佩你的勇气呢。“

温折草憋红了脸,讪讪笑着。

抬眼看那黑色鎏金衣袍男子,“六,六,六公子,多谢你。“

陆北城好看的眉头折起,六公子?什么时候他改了姓。

夏芜衣袖掩着嘴,肩头轻颤着。

苏沧澜嗤笑道,“这是陆兄,陆北城,不姓六。“

温折草小脸要红透,小声说着,“我叫的是六,六公子啊。“

陆北城一脸黑线。

夏芜隐够了笑意,柔声道,“两位公子,我们出来时间也不早了,府上规矩严,就先回去了。“

“不知两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他日,让家父登门拜访,方面道谢。“

苏沧澜摆摆手,“夏姑娘言重了,我们二人非江南人士,现居驿站,就不用麻烦令尊登门拜访了。“

夏芜莞尔一笑,“如此,大恩不言谢了,两位公子日后若需要帮忙,夏芜定竭尽全力相助。“

“再会,两位公子。“

陆北城淡淡点了点头。

夏芜轻扶着温折草就要走,温折草左瞅右瞅,仔细细细看了看夏芜,这才放下心来,小声说着,“小姐,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你叫什么名字?“

温折草正小声的和夏芜说着话,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温折草和夏芜同时抬起头来。

只见那黑色鎏金长袍男子,一双冷目正看着温折草。

温折草被眼底的寒意吓到,说话都打着颤,“六,六,公子,奴婢,奴婢,温,温折草。“

一颗心都提了上来,这个贵气高冷的男子,不会记仇吧!!除了没念对他名字,应该没,没其他别的岔子了吧。

温折草悄悄看了眼男子,陆北城的目光却别了过去,不知看向何处。

“六,六公子,没其他事的话,奴婢和小姐先,先行一步了。“

温折草几乎是一瘸一拐的拉着还一脸茫然夏芜两步就逃离了这“案发现场。“

那位六公子,可太吓人了,眼神能杀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