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车上，纪泽洋左手夹着烟，曲肘随意地搭在车窗上，右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从刚才上车后，白若璃就一直扭头看向窗外，到现在快半个小时了，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莫非白宗杉和白若淼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言语？
思索了半天，纪泽洋也没想出怎么劝她。
直到白若璃主动开口道：“虽然我不想和你复婚，但儿子还是很想要个爸爸。你如果平时有空的话可以去汪雪茹家看看他。”
纪泽洋一愣，弹了下烟灰，目光复杂地瞥了白若璃一眼，开口问：“为什么不想复婚？还是说你有什么顾虑？”
说到这，纪泽洋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猜测道：“莫非你在顾忌姑姑？其实这点你大可放心，她在黄家住，不会和我们一起住。不用担心她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纪泽洋，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白若璃忍不住打断他，漂亮的眼睛因为不满而微微眯起，好看的弯月嘴此时抿得成一条线。
她平时很少生气，这么多年也就只有纪泽洋这个男人才会惹她不痛快。她和纪明慧之间可不是互不相见就能相安无事的，这中间隔着难以磨灭的仇恨。
当年父亲孟元康受冤入狱，母亲白桦车祸身亡，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有纪明慧的影子。
否则她为什么八年前会那么痛苦地答应纪泽洋的求婚？他真以为她只为了纪明慧的五百万吗？
纪泽洋见白若璃好像真的动怒了，讪笑一声，“是现在回医院，还是你想再去哪转转？”
“回医院——”
……
白若璃虽然说了回医院，但是纪泽洋并不想这么快送她回去。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
于是车子直接朝着他们以前最爱去的地方驶去。
那是京郊的一处风景区，白若璃以前就喜欢来这里写生，一坐就是一天。
有时候他还会嫉妒地捣乱，攥着她的手腕，让她手里的画笔直接戳到他的脸上，嘴里还贱兮兮地说：“媳妇儿来，照着老公脸上画，老公脸可比画布好看多了。”
那时的纪泽洋，性格没有现在这么沉稳，性子毛躁还很幼稚，没事就喜欢逗弄她，直到把她惹毛了才住手。
美其名曰：最喜欢看到你被我惹哭，又被我哄好的模样。
白若璃说他这种心理很变态，但他依旧乐此不疲，还腆着脸说：“只有亲老公才这样！”
……
当车子停下后，睡着的白若璃才被纪泽洋打开车门时灌进来的风吹醒，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到医院了？”
纪泽洋弯下腰，一手搂腰，一手抱腿，将她抱出车门。
“没有，带你散散风。”
白若璃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色。
款款溪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围在附近的百日草和波斯菊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一座熟悉的二层小别墅。
这是纪泽洋当年特意买下来，亲自设计装修，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的山间小别墅，也是两人远离世间喧嚣的秘密家园。
“怎么来这了？”白若璃压下脑海中突然涌现的回忆，故作平静地问。
纪泽洋将她抱到轮椅后，慢慢推到小溪边，不答反问：“自从回国后，你就没来过这边吧？”
当年离婚的时候，纪泽洋原本想把这个小别墅给白若璃，但是她没要，直接签下放弃他一半财产的协议，选择净身出户。
“没有，钥匙丢了——”
纪泽洋沉默半晌才说：“回去我再给你配一把。”声音低沉有些落寞。
白若璃转头看他，见他站得笔直，手指夹烟，表情似是怀念地眺望远方。
衬衫的领角因为抱她翻起了一块，领口松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只是那锁骨上新添了一小块青紫，不知是不是跟谁打架了。
“纪泽洋，你没必要这样。咱们都已经离婚了。”
“我想和你复婚。”
“……我不会同意的。”
“我可以等！多久都愿意……”
白若璃语滞，过了许久才道：“如果说我爱上别人呢？”
“……”
纪泽洋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在呆愣片刻并抽完最后一口烟后，目光渐渐变得阴沉，一字一句地说：“那就一起下地狱！”
纪泽洋骨子里狠，没想到他这么狠。
这一刻，她真的从纪泽洋眼里看出了“我得不到宁可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的狠意。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直上后脑，毛孔渐渐收紧了许多。
……
小别墅很久没人住有一股嘲味，但里面却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过来打扫房间了。
不知是不是纪泽洋早有预谋，小别墅的冰箱有不少食物，青菜、鱼肉、鸡蛋应有尽有。
白若璃见纪泽洋不打算今晚送她回医院，心下好奇他是如何跟医院请假的。
“医院晚上九点查房！”
“没事，我和廖叔说了。护士今晚不会查你的房。”
好吧！有熟人就是好办事！
晚上纪泽洋给白若璃亲自下厨做了四菜一汤，全是清淡少油的素菜。
“尝尝，手艺退步了吗？”
白若璃微抬着头，斜眼打量了他两眼，衬衫西裤外面套了个不搭边的粉色系小围裙，上面印着Hello Kitty的头像。有一种霸总秒变家庭煮男的感觉。
为了方便洗菜做饭，纪泽洋把袖子随意地往上卷了几圈，露出健硕的小臂，左手腕昂贵的手表并没摘，上面溅了不少油点子。
白若璃目光微变，看了他左手腕良久，当年的刀就是刺得这里！
“好久没做了，要是难吃，我们就打电话点外卖。”纪泽洋害怕不好吃，又解释了两句。
白若璃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片绿色苦瓜放入口中，酸酸甜甜，还带着苦瓜本身的苦味，味道多样但非常爽口。
“不错，没退步。”
纪泽洋大喜，如临大赦般坐下，殷勤地给她盛饭，这模样与当年谈恋爱时，他第一次给她做饭时一样，带着小心和期待。
两人正吃着，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别墅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纪泽洋回身一看，就见他姑父黄戴的儿子黄凯，正抱着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人，满脸醉意地走进来。
边走嘴里还念叨：“看，这里够隐蔽吧！折腾多久都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