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山

弱柏倒垂如线蔓,檐头不见有枝柯。

影堂香火长相续,应得人来礼拜多。

悠远的钟声在坐禅山间回响,朝霞中仿佛有佛陀降世,诉说着佛的慈悲。在钟声里来来往往的香客缓缓开始爬山,希望得到佛祖的保佑。在人群中有一队人马格外突出,与虔诚的香客零零散散不同,这队人在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的带领下直上坐禅,后面紧跟着十余名奴仆装扮的壮汉。

一顿饭的功夫后,这伙人登上了山顶。只见一座恢弘的寺庙坐落在眼前。大门上一块牌匾,上书三个金色的大字‘金佛寺’。锦袍的中年人与知客僧见礼后在一个小沙弥的带领下敲响了主持房门。

咚、咚、咚

“进来”禅房中响起中气十足的二字。锦袍中年人在小沙弥的带领下进了禅房,十余护卫则分别守在禅门两侧。

锦袍中年人进入门中后只见蒲团上一老僧正双手合十,满脸慈悲的看过来。

小沙弥见老僧后行了一礼道:“师傅,张守信张施主来了。”说完便站在老僧身后。

老僧起身说道:“阿弥陀佛,老僧慧空见过张施主。”

锦袍中年人急忙开口:“不敢劳大师起身,守信见过慧空大师。”

二人入座后,沙弥奉茶。寒暄了几句后,中年人才将来意道来:“大师,少爷已在贵寺修行十年了,夫人实在想念的紧,特意差遣老奴接少爷回家,以续天伦,还望大师应允。”说完又是一礼。

老僧连忙还礼道:“本是应当如此”。说完便让沙弥在前领路。张守信与一干奴仆在后跟随往后山而去。

而此时后山别苑中有一少年正盘坐假山之上。这少年虽身着僧衣,双手合十,但二尺长发披在后背,显然只是带发修行,并未正式落发为僧。只见少年腹部微缩,显然正在打坐练功,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自有一股韵味,由此可见已入了三昧。一盏茶的功夫后,少年缓缓收功。

正巧小沙弥领着张守信等人前来。

少年看到中年人连忙跑过来叫道:“张叔,你可来了,浩然可想你了。”

张守信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笑着道:“少爷可真是长大了。”二人一边说着话,少年一边将张守信往里屋拉去。这别苑虽在寺庙之中,但却十分的豪华,别苑中假山错落,青石铺路,红墙碧瓦。可见这少年家中不是一般的富贵。

二人里屋入座后张守信便讲述浩然的父母如何想念他云云,想将他接回家去,直说的少年好不悲伤,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家去。为了好生安抚这少年,张守信不得不讲一些外面的趣事,张守信实在是对这少年溺爱得紧。

吃过早饭,张守信带着少年向主持辞行。见了主持少年只觉得一股不舍堵住了喉咙,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

老僧看着少年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只道:“痴儿,痴儿,下山去罢。”,

少年看这老僧,强忍泪水。恭恭敬敬的给老僧磕了几个响头。一言不发地向山门外走去。

直到脚步声已远去老僧才长号了一声:“阿弥陀佛”。

少年与一干人等出了金佛寺,下了坐禅山。看着山下的大道上来来往往的香客,少年才重新打起精神。

张守信将少年请进了一辆马车,自身才进入其中。诸多护卫便分立两旁,前六后八。将马车护卫其中。

随着张守信一声令下,这队人马才徐徐前行。

已至中午,少年仍旧兴致不改,掀起窗帘左瞧一瞧,右看一看。仿佛要将这十年错过的风光都弥补起来。张守信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不时向少年诉说一路的风土人情。眉宇间的溺爱只差写在脸上。

原来张浩然年幼之时体虚病多,请了诸多名医,收集了许多的名贵药材,才让张浩然活到六岁。好在张家是大富之家,不然一般的家庭连他一日的花销都负担不起。直到遇到一老僧化缘,才看出病症,说是需要外养内练,用内家真气梳理与药材外用才能治愈。老僧向张老爷说明缘由后,张老爷虽有万般不舍,却也不能误了儿子的性命,便让老僧带着六岁的张浩然回到坐禅山,传他武艺,念诵佛经。不忍孩儿受苦的张老爷自然是向金佛寺捐了大笔香火。这十年来也是供奉不断。

张老爷事业繁忙,不能常带张母经常看望张浩然,一两年能见一次,只得遣张守信往来照顾。张守信虽有四十有余,却膝下无子,便将张浩然视若己出。来来往往,二人便名为主仆,却情同父子。

金佛寺离遵信城的张家相隔千里,虽有马车代步,却也十分颠簸。经过两日的赶路,张浩然虽已练气小有成就,但也早已疲惫不堪。张守信心疼张浩然便决定在客栈留宿一晚。

客栈名曰来福客栈,虽处交通要道,有钱住宿的人也不多。晚饭张浩然草草的应付了一点便躺下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早上下楼用餐,一些馒头,一叠咸菜,一壶清茶。张浩然实在饿极了,也只当做山珍海味,正吃的兴起,又有几人从楼上下来,显然是昨夜住宿的客人。但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当中的一美貌女子,约有十二三岁,带着两个婢女款款而来。身着绿裙,头戴玉钗。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神韵非常,一头柔顺的长发垂到腰际。加上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蛋足以衬托出一个美人胚子。

张浩然在和尚庙里十年,哪里见过这等风情,一时间竟看得呆住了。嘴里的馒头也忘记下咽。这本也没有什么,但恰好少女看来,眼神相对却让张浩然尴尬到了极点,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少女噗嗤一笑,转而又好像记起了什么,连忙收敛笑容,对着张浩然娇哼一声,转身而去。

张浩然赶紧回过神来,三两口对付了手中的馒头,大饮了几口清茶放车子罢休。

用过早饭后一行人便又重新出发,往往遵信城而去,马车中张浩然望着客栈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张守信看着张浩然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