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棋……我有些想起来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下象棋的样子。那会儿的我们还是没有一米高的小屁孩儿,为了抢个黑红还能争得打起来,总是母亲过来拉架。不知道现在,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照顾她。不过我想,就算萧世荣骗我,苏晓东发现我失踪了,也会帮忙照顾一时。我便稍稍安心。
棋,棋……我看着地上杂乱排布的黑白棋子,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我好像也看到了这黑白的交错的景象,是哪里呢?哦对,马道人的那个村子,就是一副阴阳图。只不过那里的排布严整。
马道人他们是阴阳家,所以住在一个构成阴阳图的村子里,守卫着高祖的陵墓。那子房是建造陵墓之人,莫非他也是……阴阳家?
阴阳家的学说我虽然了解不多,大多还是从道家听来的,但我知道,阴阳图看起来死对立的,但是讲究的是平衡、互化,乃至于统一。
所以,这棋局也许不是要以黑子吃白子去赢得一场胜利,而是要追求一种平衡。那黑白子乃是阴阳之道。
想到这一步,我再次重新审视这盘棋。虽然大部分黑子白子是贴在一起的,但是整体来看,大部分白子在黑子的左侧,而且,一部分白子向左有空位,黑子向右有空位,我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让萧世荣和他的手下后退,退到棋局外面,我要自己独自来下这盘“阴阳棋”。
因为我刚才动的是黑子,我便继续操作黑子,将一颗黑子向右侧踢了一脚,它便顺着地砖缝滑了一格。紧接着,有一颗白子也动了一格。看来,每挪动一块黑子,便自有一颗白子动,不知是不是有机关消息在控制。
尝试了几次,我发现每个黑子都有一个对应的白子,而且运动的方向恰好是完全相反的。那这下我心里有底里,开始一边观察计算,一边操纵黑子,在进与退之间,上下左右移动,力求使左右阴阳平衡。
渐渐地,一条黑白的分界线逐渐明朗起来。这样一来,想划分黑白子的运动方向便更加容易了。
虽然这里气温很低,但是来回走动和踢棋子还是让我忙得是大汗淋漓。我偶尔抽空看一眼萧世荣那边,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我脚下。
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黑白子区分开来,左右各自一边。我本以为,这样就行了。但是好像周围并无事发生。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士兵俑手里的火幽幽地烧着,一时间,周围又恢复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我觉得你弄错了。”萧世荣说。
“你看出来错在哪儿了吗?”我问他。
“我觉得不应该是一样黑白完全划分开,你试试按照阴阳图来。”
说得轻巧。这么多棋子,认那两颗是对应的就要费很多脑细胞了,再一一挪动,真是累的不行。
“等我歇会儿。”我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来水,灌了一口。
我重新看了一眼地上的棋局。想要把黑白对立的两面改造成“阴阳图”倒的确不难,只不过,这样玩,真的是子房的本意吗?俗话说旁观者清,我决定相信萧世荣的判断一次。
于是我把棉袄脱了,又开始了折腾,有的棋子对应关系记错了还要反复重来。不知道花了多久,我头上都开始向下滴汗的时候,总算是快完成了。只差少阴和少阳位的两个“点睛之笔了”,两三步就能完成。
我回头看向萧世荣,对他说:“做好准备,万一这次对了呢。”
他说:“你开始吧,我们不需要准备。”
我从地上拿起自己的棉袄和包,深怕一会儿发生什么事情,跑都来不及。
看他们一个个确实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便将最后的几个子儿一一归位。
突然,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但是幅度不是很大,还不至于至于把宫殿建筑震塌,所以我们都没有往外跑。我心想这应该是对了,没想到萧世荣脑子还挺好用的,不知道这震动意味着又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隆隆隆……”一阵转头落地声响起。我中一惊,心说不是吧,真把房子震塌了?
回头看,只见原来对着正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面的转头掉了很多,露出来一个圆形的孔洞,上面正绘着一副“阴阳图”。
片刻之后,震动停止了,我们站稳身子的同时,那扇门发出一阵金属的摩擦声,然后自己打开了。
又是一扇门,石门、铁门、宫门,算上这个阴阳门,这已经是我们遇到的第四扇门了。看来子房为了掩盖太阿剑,也是花了很多心血。在他的安排下,常人第一扇门都发现不了,即便有阴阳家监守自盗,天时锁也未必能破解。
也许真如马道人所说,天时锁为我们所破,也如同他把兆域图给我一样,都是天意。
不过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有意义,我们必须继续向里走。
我招呼着萧世荣和其他人,抓紧时间进去这扇门。可是,当我们走近时,门里突然升腾起一阵白色的烟雾。
我们几乎所有人都连连后退,生怕沾上这烟雾,毕竟古墓里这种烟雾看起来它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然而,我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它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样“具有破坏性”,反倒像一阵水雾,慢慢地就那么散了。
这种地方照理说不应该有水雾。小孩儿都知道,水雾是水蒸气遇冷凝结而成的。这地下不说别的,哪儿来的水蒸气呢?
不思考不觉得,这里的温度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要比进来的山洞更高,当时爬门钉进宫门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热了,不过我以为那是剧烈运动的结果。刚才下棋,我也是越来越热,完全感觉不像是冬天。
我问萧世荣:“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热。”
“你刚发现吗?还真是先知先觉呢。”他说道。
“零上十二度。”萧世荣的一个手下说道。我回头看着他,他正看着一支西洋的温度计,我心说你们真行。
我有些怀疑萧世荣是不是真的笑话自己所说的对这里“一无所知”,他的手下准备得也太齐全了。
那这就更离谱了,如果是水蒸气,水温最少比十二度高,而且就像春天我们在家里烧开水一样,没个几十度也不容易产生烟雾吧?如果是水蒸气,那里面一定有热水。
我们等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再冒出来烟雾。我看看萧世荣,意思咱要不进去看看?
他又看了那边两眼,就走了过去。
我们紧跟其后,走到门口,这才看清一些,这里面有一条砖砌的墓道,看来,我们这才真正意义上进入了墓里面,至少都是在外面转悠。
萧世荣进了阴阳门,就打着油灯到处看,我在他后面踏进去,也扫视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构造非常奇特,就像……一个巨型的旋梯,向下有很多圈,以我的角度暂时还看不到底,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墙面是砖砌的,但是“楼梯”却是一根一根的石头条,中间的缝隙,比一节楼梯大多了,跨大步子刚刚好能踩住,不过能不能踩稳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扫视之时,我的余光看到头顶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我。我抬头一看,一条跟刚才所见宫门门钉差不多粗的巨蟒正悬在上头,面目狰狞地看着我们,与我头顶的距离不足两米。
我被这一眼猛然惊地坐在了地上,萧世荣发现动静,也连忙抬头看。可是没想到他却笑了,是那种讽刺意味的笑。
我抬起头仔细一看,这蛇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我们。难道是壁画?我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云南那条双头蛇给我心里留下太大的阴影了。
我站起身来,仔细端详起来。这谁画的,也太缺德了,画这么写实干嘛?这写实画风,与我印象里的汉代画像石、壁画大相径庭。这条蛇……应该就是那条被斩的白蛇了吧?顺着它的身子向后看,果然是高祖斩蛇起义的故事。图上的高祖,甚是威风。
想必继续往前走,还会有描绘其他事情的壁画,比如值得吹嘘的约法三章,鸿门宴,衣锦还乡什么的。那些都不重要,让我最为震撼的是,这艺术风格本身已经超越了时代的局限,而且是大大超越,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西汉初期的人画的。
但是万事无绝对,如果一直墨守成规,很多科学上的大发现在以前都是不可能的,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被常识和惯性思维所欺骗,所谓金石学亦是如此。
尽管它很值得观赏,但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我们现在面前的难题,是这一条一条石头组成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