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书相赠

平了这件事,时间也不早了,沈老师带着我准备告辞。

但是老刘突然跟沈老师说:“沈老师,我跟这个小伙子有几句话说,您看方便不?”

沈老师看了看他,点点头,示意我跟着老刘走,自己站起身来到院子里去了。

我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因为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说的?但此时我也是相信老刘是有能耐的,便随他进了房间。

老刘从他的衣柜里翻出来一个东西,是用一老布包裹着的什么东西。他放在床上,打开包裹,里面出来的是一本书,书页泛黄,还有不少斑点,看着很脏,应该也是修了好些回,才勉勉强强才没有散页。

第一面儿是空的,显然也不是封皮。他递到我手上,笑着跟我说:“翻翻看。”我大致翻了一下,看着应该是本古书,都是用隶书写的毛笔字,还有一些图,画的是山川、符咒之类的东西。

老刘说:“这本书送给你了小伙子。”

“啊?”头回见面就送我一本古书,这有点让我受宠若惊。

我还没反应过来该说点啥,该不该要,老刘就接着说:“你们上过学堂,教育程度高,本来不会信这些东西的,但是过了今晚你也许就信了吧,”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得出你身上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这本书你有空就看看,要是以后还做金石工作,没准儿什么时候能用上。”

我一时脑子有点发蒙,气?与众不同的气?啥意思?不懂。

老刘接着说:“它原名叫啥我也不知道了,当年有段特殊时期,那时候封面儿被我师傅给撕了,不然一定留不到今天。老祖宗们留下来的东西,但凡能留到今天,一定有它的道理,你们搞金石的一定是知道这个理儿的。我这一把年纪了,本来都以为这手艺要失传,今天遇到你这小伙子也算是缘分。这本书不难懂,我的文化水平都可以学,别说你了。”此时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欣慰,这个一开始让我觉得有些颓气的小老头,居然有些可爱,有些可敬。

他都这么说了,不收下倒显得我不是东西。我把书小心地放进原本的布里裹了起来,对老刘也不知道要说些啥,想了半天只从嘴里冒出来两个字:“谢谢。”

老刘送我和沈老师出了家门,一路上沈老师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叮嘱我回去要跟宿舍里那几个说,别再去北边的林子惹那些狐狸,有些东西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对付的,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我边听边答应,心里却盘算:大腰子经历这一通一定不敢去了,细竹竿儿本来就那胆子,刚骡子没经历估计也不感兴趣,说不说大概区别也不大。

回到宿舍,我跟其他三个把晚上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叫他们以后边去那边儿了。果然如我所料,都说谁没事做还去那地方啊。

我又给他们看了看老刘送给我的书,他们挨个儿翻看了一遍,都确定是古书,而且年代一定不少,说我是发了一笔横财,因为我们在学堂也经常听说古籍卖出天价的新闻,有不少名家学者的书社在收这些古籍。

我却想着人家跟传给徒弟似的传给我的书,再贵那也不能卖了。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工干活儿,把书小心收好,不能让它在破损了,也就洗洗睡了。

那天晚上可能是连日都太累了,也可能是心事得解决,睡得很安稳,第二天准时就爬了起来。终于不用去工地挨批了。

日子还想往常一样,大家吃完早饭,一起去金石工地干活儿,各自在一亩三分地里挥洒汗水,田野金石和种田很像,面朝黄土背朝天,其实用的家伙也都差不多。

到了休息的时候,老朱问我那天晚上是咋回事儿,其他有好几个民工也挺热闹一样凑了过了,我就说:“啊,没啥大事儿,有个女学生半夜犯了低血糖,我们送她去镇上看病去了。”

“不可能,”旁边一个妇女立马大声抢着就说,“昨天村北头的都跟我们说了,你们有两个学生跑过去玩儿,那个丫头大叫一声就倒了,脸色难看得跟死了一样。”

“哎你咋说话呢!”因为我和大腰子关系好,探方都是挨着的,他正在里头加班加点呢,听到这话,直接站起来吼起来。

这一声声响很大,工地上几乎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我心说这妇人嘴上也真是没个把门的,但还是要立马打个圆场,我对那妇人说:“喂,不兴你这么咒别人的,而且哪像你还说的那么严重,别听他们胡说,就是犯了低血糖,脸色当然好不了,这病来得快去得快,今天不跟没事儿一样吗,你们想太多了。”一边示意他们散了吧。

大腰子毕竟也不是小孩儿,也沉住了气,没再与那妇人理论,毕竟在工地和村民闹僵了会变得很麻烦。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村民们不能再面儿上胡乱猜疑了,我颇有一种行使了官方解释权的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从日升到日落,下工之后吃完饭,我早早回到宿舍,拿出来老刘送给我的古书,开始翻阅起来。我被书中所讲的各种之前未曾听过的东西所吸引,看起来津津有味。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是在晚饭后独自研究书中的东西。很多东西看着很离谱,但是仔细想想没准儿也有可能,比如这本书对人的定义大致是这样的:人是气和形的统一体,人的死亡有的是气灭,有的是形灭,二者是不同的。

我对这所谓气的理解,可能就像是西方传教士给的画本儿里说的灵魂,而形就是肉体吧。中西方都有这样的说法,而且那不干净的东西是我亲眼所见,那是不是说…

这一段儿的后面,有人用工整的笔迹写了一句别有意味的话:“人若忙于俗事,不对气修炼,老死的人大多是气灭,形灭的人气也不能留存。”不知道老刘还是他师傅还是其他什么人写的,不过这样解释得话,还真是应了那句“信则有之,不信则无。”

除了“气”的理论之外,这书上还有一大把东西,杂乱地讲了不少风水符咒星象什么的,虽然不知道实际用处有多大,不过我还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且当是休闲,基本上也没记住多少。再说世界上诸子百家各种论述都很多,看看别家的新鲜事物也是有趣的,毕竟博采众长,融汇贯通,才能成大家,虽然我不大可能成为那种人。

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因为我们是四月初土地化冻来的工地,也忙了一段时间了,终于到了学堂定下的休息日。大家都没事儿,白天就洗洗衣服打打牌啥的,下午沈老师特地带了我和大腰子两个“苦力”去镇上买了好些菜,大都是肉菜,还买了几瓶白酒,一大桶米酒,准备今天回去好好享受一下子。

回去我还去厨房帮着忙活,很快天也要黑了,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今天大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每个同学看到都是哇得一声。等人来齐,大家纷纷开动。女生喝米酒,男生喝白酒,男生其实就我们宿舍再加上沈老师,没错,金石专业是女学生多的。

俗话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话吹牛逼的时间就到了。但这个时候细竹竿儿因为太瘦,酒量不行,已经被扶回去歇息了,反而女生那边还在嗨得起劲。白酒区这儿就剩了我,大腰子和刚骡子在陪沈老师喝酒吹牛逼,沈老师一遍一遍地讲他之前参加什么SX文物大抢救,QHL金石大勘探之类的事迹,虽然带着不少夸大,但是有些内容是货真价实的。

突然,他眼睛一转,不再说那些光辉岁月,反而问我们道:“啊,你们仨,是不是只有高鑫有对象了?”

之前听师兄师姐说过,沈老师之所以是“老不正经”,有一样事儿是他最喜欢干的,那就是大庭广众乱点鸳鸯谱。但是奇妙的是,他点的,后来还有不少真成了的,也许因为金石这圈子本来就很小,有机会一了解,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还真就保不准。今天这家伙喝了不少,果然就要开始了。

当时可能只有我知道这茬儿,大腰子先答话了:“是呀,这两光棍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干嘛,就是不找对象。”

我心道兄弟你这话要坑人了,果然,沈老师把头转向女生那边:“哎姑娘们,你们静一静!”

女生们不知道有啥事儿很快安静下来,朝这边看过来,沈老师把手指向我俩:“我这里有两个优质单身男青年,有没有谁考虑一下啊?你看这周华,人高马大一米八,长得也凑合,现在谈着年底过年就可以带回老家了,你们爸妈一看绝对就喜欢。还有这罗刚,看看,人憨厚老实,这年头老实靠谱的男孩儿可不好找!有兴趣的快坐到这边来,先到先得啊!”

女生们听罢几乎全乐了,还有互相作势往这边推的。这场面,怎么可能有人过来呢?

而我只看见,在人群之中,萧芳不是那么高兴的。

萧芳是我一直喜欢的人,她也知道我的心意,但是一直是拒绝我的。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现在我们有些尴尬,她也抬头看了这边一眼,但是眼神相对之后很快就缩回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沈老师并不肯罢休,说道:“哎,那个谁,若梅啊,你先过来给她们做个示范。让她们看看爱情的力量。”李若梅听了,略有害羞,不过还是起身走到大腰子身边坐下,女生们一阵起哄。

沈老师接着对女生们说:“你们看看,你们这一届就成了一对儿,我回去要被笑话啊,那都要说我这个老媒人不行了。快快快,再不来人的话我可要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