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转眼间就过去了二十来天。
已经到了三月底了,赵达理还是没有联系到霍敏,只是他不敢再去人事部询问了,好像这样便能多骗自己一段时间、多装傻一段日子……
明明心里万分不安,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会时不时地走神,时不时地叫错人名,时不时地看不清这个世界……
他心想:我大概是病了,中了一种叫做“霍敏”的毒药,初时平平淡淡,终时深入骨髓,失之则无法“活命”……
以前,他总以为14岁那年夏天便是人间最灰暗的日子。
可是,明明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他却仍然感受到了这个无尽黑暗的世界,他找不到出口,看不清方向,摸不到阳光……
他不死心的一有空就给霍敏打电话,无人接听;发消息,无人回复……有时候,一个“已读”的字样都能让他快乐大半天;有时候,她的一条在别人朋友圈下的回复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原来,她只是不想理我而已……”
这个认知比“不知道她的消息”还让人恐惧,让人不安……
终于,赵达理还是没忍住向赵知书求救了。
他本以为,可以完成妈妈的嘱托把妹妹宠成一个快乐的小公主,可是她太独立,他太无用……
——
三月三十一号,下午四点钟,还在204班级上课的赵知书接(看)到了她哥打来的电话。
本来她准备等课间休息的时候再接的,可是赵达理不停的打电话过来,赵知书最后跟还在埋头写卷子的学生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出了教室接通了电话。
也就十多天没接到赵达理的电话,可是他那没有“生气”的声音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赵知书慌忙的开口“哥,你怎么了?”
电话里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低低的抽泣声,这声音让她也十分难过。
她没有开口说话,这声音便一直持续下去。
赵知书抽空回去瞄了一眼教室,然后拿着手机跑到了教学楼后面的办公楼,找了一个老师替她上课。
她则找了一个安静偏僻的地方跟她哥聊天,“哥,你想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吧,不要憋着,不好……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也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嫂子的……”
赵知书不知道霍敏和赵达理的近况,所以很自然的说出了“嫂子”二字,可是赵达理却是突然哭得很悲恸,比小时候被人抢了玩意(这里主要指手工制作的木质玩具)还要哭得大声……
赵知书顿时也没辙了,她也不太会哄人,关键是她跟她哥关系缓解后,他也没这么难过到需要人哄的地步啊!
小时候那就更不用说了,她哥明显是不需要被哄的,毕竟可是“大哥”一类的人物,只有他揍人的地步,哪有别人惹哭他的时候呀!
除了14岁那年“马失前蹄”、“小河沟里翻了船”才被一帮小虾米给联合欺负外,好像就再也没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了。
赵知书还在斟酌该怎么用词来安慰赵达理,他倒是先开了口,抽噎的说“知书……妹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赵达理断断续续的说完后,赵知书立马回了句“哥,你说!”
“知书,你能跟霍敏联系一下吗?我联系不上她,我联系不上她,联系不上……她不理我了,她不理我了,不理我了……不要我了,不要了……”
赵知书随口安慰了他两句就挂掉了电话,转而给霍敏拨打了过去。
霍敏好像没有听见,直到第二遍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听上电话。
赵知书自从出了车祸之后跟霍敏的关系明显熟络了许多,她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开了口“嫂子,你,你跟我哥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霍敏苦笑了一声,“知书,你知道了。我还想着该怎么跟你说呢,你就打过来了电话。也好也好,我就告诉你吧……”
霍敏的语速不快,她说了许久才停下来,赵知书中间没有打断她,一直在细细的聆听。
直到她准备挂断电话,赵知书才匆忙的说了一句“敏姐,我找到男朋友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哥?他很好的,他只是反应有些慢,他……”
霍敏打断了她的话,“知书,你别说了。我现在没法面对他,拜托你帮我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至于你的婚礼,我没法去了,祝我……赵家的小仙女一直幸福快乐~”
霍敏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赵知书点开了录音机里的通话录音,戴着耳机听了一遍。
她说:知书,对不起,我没能坚持下去。你以后别叫我“嫂子”了,还是叫我“敏姐”吧……
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坚持着一个道理“坚持下去便能成功”,而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小时候,我不喜欢学习,我爸就跟我说“闺女,你要是不好好上学,以后就得天天到地里干活,你怕累吗?怕热吗?怕虫吗?……”
然后我就开始好好学习,一路以来顺利的考上理想的大学。
我还记得我刚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会儿,我爸他背着我偷偷哭了好久,那时我便发誓我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带他去过好日子。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变“出息”,他,他怎么就倒下了呢??
你知道吗,我现在害怕睡觉,我害怕一睡着就要跟我爸天人永隔了,我害怕……
他那么一个说一不二、强壮高大的人,如今竟然虚弱的躺在床上求我答应他一件事情。
他用祈求的语气跟我说“闺女,爸快不行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爸给你找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就是你小时候还说长大后要嫁给他的小江,咱们村东头的江礼,你还记得吗?他回来了,还来看望我这个糟老头子了。爸活了大半辈子了,看人准,那小子是个好的,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咳咳……”
我当时就言语激烈的反驳了他,我说“爸,我有男朋友的,你不能,不能乱点鸳鸯谱。我,我不同意……”
他当时低声下气的求我“囡囡,爸一辈子没求过人,这次就当爸求你了,小江这孩子错不了,咳咳……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男朋友,爸也没见过他,要是,要是他以后对你不好该怎么办?……江礼这孩子就不一样了,爸是看着他长大的,而且咱家还对他家有恩,老江说了你嫁过去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我说不出拒绝他的话来,我妈端着药也过来劝我。
我……我……我……我,真的,没有办法,呜呜……
知书,我家已经这样了,我没办法拒绝我爸,也没法去拖累你哥,你知道吗?……
我以前对一句话一直持怀疑的态度,那句话说“这个世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并且能白头到老,绝大多数都是在合适的年纪找了一个适合的人相伴此生或是孤身一人,这是常态。”
以前我总是想,那些不能“两全其美”的人肯定是不够勇敢、不够坚持,要是我遇到了喜欢的想要过一生的人,我死都不会放手的。
现在仔细一想,好像不对,是我想得太过于美好了。
恍然间,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早已经一团糟了,只是我爸妈在为我遮掩真相,我真傻……
这些日子,我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我不敢放松、不敢倒下,我们家就只有我了……
知书,跟你说了这么多,我感觉我好像能稍微放松一点儿了,谢谢你听我唠叨完。
你哥是一个好人,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是一个胆小鬼,我不敢面对现实,也不想去面对,原谅我最后做一次缩头乌龟吧……
吱吱,你帮我告诉你哥一句话“赵达理,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至于原因,你就跟他说我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朝秦暮楚……
拜托你,知书。
再见……
然后知书她自己的声音很快被播放出来“敏姐,我找到男朋友了,马上就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