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魂魄离开了皮囊,所以我才会变成植物人?”殷童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从来没想过生死这种问题,离她太过遥远的事情,她不愿意也没时间去想,可是现实摆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去相信。
“看来你还不是太笨。”
殷童无法想象魂魄是如何会脱离肉体单独存在的,但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她只关心如果才能重新回到过去正常的状态。
“这么说只要我回到自己的皮囊,就能从植物人醒来?可是我怎么样才能和肉身重新合二为一呢?”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黑衣男平淡的语调中透着冷漠,“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解答你的疑问的,接下来的话对你很重要,所以你要听清楚了。”
“作为一个魂魄,你处于一种很不稳定的状态,或者说作为一个魂魄单独在外游荡是不被允许的,阳世有阳世的法则,阴世有阴世的规矩——”
“但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会有一些游离在规则之外的灰色地带,严格的讲,你这种情况并不归我管,我只负责引导鬼魂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地狱才是我工作的地方,但今天出现了一些意外,我原本是要带另一个人的鬼魂离开的,可是他并没有按时出现在这里,而是变成了你这个阳寿未尽的魂魄——”
“你的意思是说我本就不该死,这个车祸完全是个意外?”虽然有点惧怕,殷童还是忍不住插嘴。
“听我把话说完,虽然你现在的状态是个没有归依的魂魄,但没有外力的作用,你不可能再和肉身合二为一,这里只是你暂时的栖身之地,你终究要去往真正的归属地,所以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跟我去阴界……”
殷童根本不想考虑第一条路,她再一次打断他,“第二条路呢?”
“因为你阳寿未尽,所以你还有一次回阳世的机会,回到你原来出车祸的地方,找到下一个事故受害者,用他的死换你的生,你就能重新醒过来。”
“等等——”对方话中的信息太多,殷童根本反应不过来,“什么叫找到下一个事故受害者?”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殷童还是感受到男人从帽兜下的阴影里投来了鄙夷的一瞥,“你见过有谁教过婴儿怎么吃奶,或者小狗怎么吠叫吗?”
在他看来,不管作为人,还是作为鬼魂,都有一种求生的欲望,这是任何动物的本能,即使是植物,也知道尽可能深的把根扎进泥土里,通过长得又高又大的方式,来挤压别的树种的生存空间,从而让自已更好的生长下去。
“你自己体会吧。”黑衣男冷漠中透着不耐烦。
“可是,不是说我不该死吗,为什么不能让我直接回到阳世呢?”殷童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为任何事情负责,一切只能遵守宇宙的法则。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一样,世界的总物质是一样的,你要获取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一样东西,否则就是违反了物质定律,你要想回到原点,就必须找到一个替代品。”
殷童还是不明白,她张大嘴巴,努力理解着黑衣人的话。
“出于好心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并不具备很多鬼魂具有的能力,比如附身,匿形,造像,幻听等等,你的能力很有限,试一下就可以知道。同时受灵力的限制,你只有在凌晨2:00——3:00阳气最弱,阴气最盛的时候才能现出人形,也就是说,只有在这段时间你才能具备正常人的形象,所以好好珍惜并利用这个时间段。”
“这不公平。”殷童几乎是喊了起来。
黑衣男丝毫不理会,自顾自的说下去,“还有,你的时间是有限的,月亮经历一轮阴晴圆缺需要二十九天,你只有二十九天的时间完成这个任务,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你没能找到替代者,你会变成真正的植物人,你的魂魄就会消散。”
“我不明白,”殷童嚷道,“我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要遵守这么不合理的规定,你又是谁,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不合理?”男人冷哼,“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人人皆平等的西方极乐世界?三界六道中,神仙也不敢说自己是绝对合理的,你一个小小的魂魄,和我来谈什么合理与公平?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反正我这里的掌控者,你早晚还是要来见我的。”
“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就会立刻跟我下到地狱。”
殷童还想再问,黑衣男突然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堵白得刺眼的墙壁,好象他从来就不曾来过。
病房内的亲戚们开始离去,离别前和一对老人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表示关切的话。
走出病房,外面的阳光依旧,虽然心里还存有一丝忧伤,但也为悲剧没有发生在自己的子女身上而庆幸。
殷母坐到病床边,抓起女儿那只裹缠着纱布和留有滞留针的手,手很凉,她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暖着,“童童啊,你就快点醒来吧,虽然你平时爱使小性子,动不动就说要离家出走,可我知道,那些都是小孩子的气话,你就是为了吓唬吓唬我们的,我们老两口老了,经不起你开这种玩笑了。”
“上次你说要吃用猪板油做的葱油饼,那几天不是我的风湿性关节炎又犯了吗,所以没来得及做,你要是醒了我立刻就给你做上。”
……
殷母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相信女儿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而睡得沉了点,殷父则坐在一头的椅子上低着头沉思。
殷童还在思索着黑衣人的话。
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殷童本能的飞扑上去,可惜她没能象往常一样勾住他的脖子,他也没能象往常一样托住她小蛮腰。
男子径直走到病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