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跟几个女孩子一起,在舞池里跳的正开心,陈问今突然来拉了她走。
上车后,惠说:“今天这么主动拉我走,有什么阴谋?”
“这不是替你着想吗?超时回家引起你爸的注意没有好处。”陈问今寻思着喝过酒,就不开车了。其实这年代查的没那么严,也还没有‘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句深入人心的话,但他在未来已经习惯了,所以坐了计程车。
“晚上什么情况?”陈问今又问了一次在包间里惠没有回答的问题,只是,他看着窗外仍然热闹的夜,未来消失了的烧烤摊,炒粉炒饭大排档都是人,有些是在等人进夜场,更多的人次日要工作,这时已经从夜场离开,吃点东西再回去休息。‘年轻真好,满怀着挤进人群展示自我的热诚……’
“没事呀。”惠此刻看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异样,眼里都是欢喜的光,不觉藏有任何心事。她循着陈问今的目光,看着车窗外飞闪而过的路景,说了句:“在路边吃东西不怕脏吗?”
“看来是问题解决了。所以,是认为不值得说,还是不需要说?”陈问今很肯定刚才惠是有不开心的,也相信她此刻是没有不开心了。至于惠的问题,他不想讨论,记忆中的惠本来也不吃路边摊。这时候她说起路边摊的问题,分明是转移话题。
“没事了啦——”惠一副让他放心的神色,却没有回答,是不值得说,还是不需要说。
车停在路边的时候,惠在车里亲了陈问今一下,没让他下车,很谨慎的说:“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回来,万一被他碰上就不好了,你就别下车了。你是回家还是回去玩?”
“若可随风而入,我就不去了。”
“走了!”惠脸色飞过一抹红,白了他一眼,带上车门走了,然而没两步却又回头说了句:“最好回家睡觉啦,免得喝醉了干坏事。”
“这你可以放心了,今晚阿豹吸引所有视线。”陈问今笑的开怀。
“不是谁都那么没品味的,何况还有人是只看脸的,反正你记得乖点喔。拜——”惠挥了挥手,嘴里说着不信任的话,眼里却是信任的光。
这一次,她真的走了。
陈问今本来要让司机回去,却看见路边电话亭里走出来一条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穿着黑色贴身短裙的火姐,她正望着惠过马路的背影。
陈问今让司机开车往前,停在火姐面前的,后者看见他在车里,笑了笑,直接开门上车,关了车门就靠近过来。
陈问今连忙抬掌制止说:“请保持距离——然后,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管的着吗?”火姐点燃了烟,司机大约是有话说的,但碰上火姐恶狠狠的眼神就没说话了,显然知道这样的丫头劝她别在车上吸烟也没用。
“别搞事。”陈问今寻思着如果火姐要伤害惠的话,他就只能上手段了。
“怎么?怕我动你女朋友啊?”火姐红发下眸子里满是神色得意的说:“不动她也可以,你当我男朋友咯!我吃亏点,允许你脚踏两只船。”
“……美女,是什么给了你这种奇怪的自信?让你以为威胁这种做法很讨人喜欢?”陈问今觉得火姐的脑回路实在很有趣。
“我是给你台阶,给你借口好不好?我打听过了,知道你很纯情,让你这样的男人脚踏两只船当然要有理由,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所以你当我男朋友,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火姐说着,又吹了口烟,接了句:“晚上去开房,然后你就会越来越喜欢我了。”
“你住哪?”陈问今微笑问了句,火姐的某些气质,跟他记忆中认识的几个女孩有点类似,却又存在明显的差别,火姐更自我。
“说了去开房呀!去我家可不行,除非你想被人打死。”火姐又吐了口烟,神色间,显然觉得陈问今已经答应了她的提议,特意单手按在座椅,利用手臂对胸口形成压力,让黑裙上面的部分撑的快裹不住里头的汹涌似的。
“送你回家,然后,请用最快的速度忘了我。”陈问今没好气的纠正她的误会,他倒不是被打动了而心软,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去。
阿豹那边是拥挤的包间,不绝的啤酒,这些对他而言已然是负担。倘若摆几盘小食,他还能舒服的吃着。然而阿豹这般的少年,喝酒都得设法弄钱,哪里还能买吃的?来盘鱿鱼丝都是肉痛的开支,会自然换算为不如多来点酒。
“喂——别太过份了!我送上门啊!你还有不吃的道理?”火姐的脑回路陈问今是真够了,他很不喜欢这种人,无论男女,俨然天底下只有一种逻辑是正确的——就是他们自己相信的逻辑!他们可以只用一种逻辑解释所有的人和事情,并且认为一切与逻辑有冲突的情况,都是因为别人的虚伪。
这样的人,根本没能力尊重别人。
陈问今知道跟火姐没办法讲道理了,如果非要沟通,只能是设法从她可能理解的方面着手,于是就问她:“你知道什么是真爱吗?”
“我知道你跟她是玩真感情!但我也想跟你玩真感情,所以允许你脚踏两只船,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火姐的理直气壮非常认真,红发下的眼眸里透着很认真的严肃。
陈问今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自辩也很多余,于是就说:“好吧,先不说我有没有理由,我女朋友总有理由不答应吧?”
“她凭什么不答应?她不愿意可以离开你啊!我都愿意她干嘛不愿意?她敢不愿意我打到她愿意咯!你如果不想我打她,也可以不告诉她的啊!”火姐红发下的眼眸里透出来的神态,仍然那么理直气壮。
陈问今很确定,他们太难沟通了。“要么,送你回家;要么,你、或者是我,下车。”
火姐片刻犹豫都没有,立即对司机说了清河,竟然是陈问今之前买车的那一带,果然如阿方所说,那一带就是火姐常活动的地方。
“你想我早点回家那我就回家咯,不过我没这么早睡,你得陪我喝酒。”火姐说的好像很乖巧,结果还是为了提要求。
“梦里,梦中喝酒千杯不醉,可尽兴也。”陈问今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的火姐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你很搞笑哎!算了,不想喝酒的话……一起吃宵夜总可以吧?清河那边很多烧烤摊的哦!我请。”
“谢了,不饿。”陈问今对烧烤的兴趣还是很浓厚的,但如果是跟火姐一起吃,他就没兴趣了,因为烧烤还得搭配冰啤酒。
热的烤肉,重的调料,撒上辣椒粉,味蕾在火焰中跳跃,冰凉的啤酒入口,全化作了一个字——爽!
若是没了冰啤酒,燃烧的味蕾会迫不及待的迅速扫空了桌上的食物,那又是另一种节奏感了,非是不美妙,只是食欲享受的时长远不如冰啤酒的搭配。
火姐把烟弹出车窗,托着下巴,注视着陈问今的眼睛,眸子里透出来撩人的光芒,只见她张开的红唇里吐出来一句话:“不想吃烧烤呀?那、请你吃桂林米粉怎么样?清河那的桂林米粉店很好吃的喔,我平时也常吃。以前有好几家店,后来都被这家打败了,秘制卤水加牛腩,配上自制的辣椒酱,只有试过才知道有多好!”
很显然,火姐是用了心思的。
陈问今一直觉得,投其所好是非常可恶的,因为让人……很难拒绝!
‘清河以前也没去过几次,还都是匆匆忙,真不知道那里的桂林米粉味道如何,说不定会有惊喜呢?’陈问今犹豫着,火姐看出来了,反而不着急的等着,突然拿脚碰了碰陈问今的腿说:“吃个宵夜要多久?”
“那就去尝尝。”陈问今暗暗痛恨被抓住弱点的事实,不过,吃个宵夜能有什么关系?试过之后,有本事火姐下次再在清河区找个他不知道的米粉店来勾引他?
夜晚的清河,跟陈问今上次来买车的时候不同。
白天的时候也有不少店铺开着,只是人很少,少的让人怀疑这些店铺如何谋生。
夜晚的时候,人却很多。
一间间修车店前都有车停靠,这些车改装的灯光显眼,贴纸、涂鸦各不相同。
不远的东面,还有引擎的声浪。
原来,夜晚才是这里的白天。
火姐带着陈问今往里走,一些店铺拉开了栅栏,门口都站着姿色各异的女人,许多人看到她都打招呼。
有看起来很熟悉的夹着烟问她:“男朋友啊?”
“帅不帅?”火姐一脸骄傲之态,又迫不及待的补充说:“超能打的哦!”
“那得赶紧拉去开房啊!绑住他的身体就绑住他的人了!”那女人这句话恍然间让陈问今找到了火姐认知的构成源头。
“还用你教?我怎么漂亮直接就迷死他啦,等开了房这辈子他都离不开我!”火姐说的洋洋得意。
“就是她们教的你,身体绑住人的真理?”陈问今突然对火姐的成长经历产生了好奇,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
“本来就是啊!我爸,还有他的那些兄弟,这里的那么多男人,他们喜欢的这些女人一是漂亮,二是活好!清河有个萧后很厉害的哦,没有她五分钟搞不定的男人!等以后你对我好点,我可以让你找她试试,喜欢的话我去跟她学,别人她不会教吃饭的本事,我嘛,她不敢不教!再说了,我也不会抢她饭碗!”火姐毫无顾忌的说着这些,陈问今听着却不觉得她讨厌了,算是对她成长的氛围有了大概的了解。
火姐如果在清河长大,耳熏目染的都是那些,自然就成为影响她认知的关键,她在学校如果一直霸道惯了,那就没有别人告诉她大多数人的正常价值观是什么样的,不同路数的同学只会对她避而远之,谁敢跟她讲道理,她也只会觉得是笑话,然后用暴力告诉别人她相信的真理,于是她的同学朋友只能说她说的都对了。
至于教师讲的那些,跟火姐在清河看到的生存方式不一样,她自然会相信‘眼见为实’,还会在心里耻笑课堂上的道德礼法。
许多人会对火姐产生同情,继而涌起拯救她灵魂的责任感,使命感。
陈问今只是更深刻的认识到,火姐果然是很麻烦的人,比他最初以为的还更麻烦,也许今天连米粉都不该来吃。
但这念头,在走进米粉店里时,立即改变了。
店里的食客不少,充盈着很好闻的汤底香气。
还没吃,陈问今就觉得没有来错。
汤底好的米粉,极少会为了省成本用口感欠佳的米粉。
陈问今看了辣椒酱,并不是大多米粉店用的那类,自制的可能性很高,闻着辣椒酱的气息,味蕾就不由自主的跳跃,仿佛已经能感受到不比寻常的辣度。
火姐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陈问今的表情,眼神,看出来他对这里的初步满意态度,很骄傲的说:“以为我骗你?我也常吃米粉,没发现有比这家更好吃的。”
“有机会可以试试我学校附近的那间,味道很出众。”
“吃过,是不错。但辣椒没这里的刺激,拉低了水平。”火姐如此评价,陈问今倒是对这里的味道更期待了。
当米粉端上来,加上牛腩青菜和酸笋时,陈问今看着端粉的年轻女人,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搜索着记忆,拿起勺子先尝了口汤底,味蕾的兴奋度,迅速让陈问今的记忆定格在海边的那间米粉店!
是,汤底极其相似,基本可以确定是一样的配方。
陈问今又吃了口粉,尝了块牛腩,花生,这些全都对的上号。米粉店里的牛腩做法,酱汁,用的米粉以及煮的程度,还有花生全都一样,统一配送的连锁店都未必有这种相似度,因为最终煮热的时间掌控各店不同,牛腩及汤汁放多放少也会影响汤底的味道。
陈问今观察端米粉的年轻女人,对照着记忆中海边米粉店里的老板娘,恍然大悟!
‘那村子里的年轻男人跟这位成了夫妻,女方带着家传配方,把米粉店开到那男人的村子里……’陈问今终于明白了,却又觉得世事实在奇妙,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未来何时会跟海边村子里的男人相遇。
火姐看陈问今尝了原味之后开始加入辣椒酱油醋调制个人口味,神色看来,显然很满意,于是就说:“喜欢的话,明天再请你吃。”
“美女,我既然知道了地方,以后随时可以自己来吃。”陈问今刚开始忍辱负重,就为了知道位置。
“信不信我一句话,这间店就不做你生意?”火姐的语气瞬间恢复了唯我独尊的霸气。
“不会是永远。在此期间,鹏市我至少还知道五家店的米粉很好吃,你能一句话让他们都不做我生意了的话,那我真的会害怕。”陈问今笑着开吃。
“你敢告诉我是哪几家店,我就能让他们不敢做你生意!”火姐说这种大话还真不怕闪了舌头。
不过,陈问今觉得这年代,火姐这话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少做一个人的生意没什么,但总有人去骚扰的话,对生意的影响就大了。
“能查到我说的是哪几家店,不也是难度的一部分吗?”陈问今说着,继续吃粉。
火姐洋洋得意的说:“切!就知道你不敢说!你只要敢说,就能让你这辈子没有米粉吃!”
陈问今知道火姐不是在吹牛,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话。
所以,没有争论的意义,还是吃粉更香。
店门外,突然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个血人扑到在店门外,陈问今扭头望去,就看见一把短剑刺进血人的后颈,又迅速拔出。
白脸,是在海边村子里见过的那个,一拳击碎石头的白脸。
白脸拔出短剑,挥手甩去上面的血,看见两个自己人殴打另一个倒地的男人,神色漠然的交待说:“干掉他,别留麻烦。”
白脸自顾朝其他还在反抗的人过去。
陈问今正看着,火姐突然冲出店门,打着、拽着地上的血人哭喊叫着:“起来啊扑街!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干嘛躺着不动!快起来啊!起来啊扑街老爸!快起来啊——”
已经走开几步的白脸回头,看了眼火姐,又看见两个同伴把卷缩成团的人打的快死了,就又交待说:“火龙的女儿也处理干净,我讨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