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沙漠战场受挫

隆美尔向阿盖拉撤退——缺乏交通工具——致命的1月——奥金莱克计划在2月中旬进攻——拜尔迪耶和哈尔法亚携一万四千名俘虏向我方第三十军投降——隆美尔开展武力侦察——震惊：班加西完了！——隆美尔乘势追击——撤出班加西——我军后撤三百英里——命运的反复无常——英国装甲部队的数量和质量——第一装甲师事件——逆转：影响深远

前一卷中讲到，经过长期准备，奥金莱克将军在北非沙漠地区获胜，解除了托布鲁克的困境。访问华盛顿期间，我谈及奥金莱克将来的行动时，本以为可以满怀信心。然而，隆美尔却有条不紊地将其部队撤到了加柴拉以南。在该地，他遭遇了由戈德温—奥斯汀将军指挥的第十三军。三天的战斗之后，12月16日，隆美尔军队被迫沿着至班加西的海岸公路撤退。我们的机动部队从沙漠的侧翼迂回包抄，试图阻截隆美尔。然而天气恶劣，道路崎岖，尤其是给养不足等问题使得此次行动以失败告终。敌方军队一路被第四英印师追击，吃了不少苦头，但终归还是抵达了班加西。敌军武装部队穿过梅基利沿沙漠撤退时，遭到了我方第七装甲师追击。不久，警卫旅也赶来支援。

彼时，我们都希望去年大胜的一幕可以重演。当时，意大利军队从班加西向南部撤退的道路被我军向安特拉特快速挺进的部队切断，我们也借此俘获了大批敌人。然而，目前状况下，我们根本不可能及时找到一支强大的部队。敌军也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变得分外警觉。因此，当我们的先头部队抵达安特拉特时，察觉到该地的敌军防守极为严密，我军已无法再前进。借着这道防线，隆美尔将其部队尽数撤至阿杰达比亚，一边抵御我们的进攻，一边在阿盖拉排兵布防。1月7日，他轻松将部队撤至阿盖拉。

当时，第十三军的补给已经用尽。恶劣的天气状况加上敌机侵扰，使得班加西港迟迟无法正常使用。不得已，我们只能经陆路从托布鲁克向先头部队供应物资，运来的物资远远不够。因此，第四英印师也被困在了班加西，无法南调，能够用来对抗阿盖拉的兵力，只剩下了警卫旅和第七装甲师。1月中旬，我们从国内调来第一装甲师接替第七装甲师。一段时期内，这些部队因实力不足，无法修建防御工事，进不可攻，退无法守。

* * *

一年之后，又在这个鬼门关，军事灾难再度降临，粉碎了1942年英国在沙漠战场的所有行动计划。这个致命的1月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好好讲讲。

1月9日，奥金莱克将军说完军事部署后，发电报给在华盛顿的我，电报内容如下：

以下是敌军可能采取的作战行动。他们将死守阿盖拉—马腊达战线。意大利第十军和布雷西亚、帕维亚两个师守卫阿盖拉地区，德军第九十轻型师将予以增援。敌军将派遣意大利机动部队，连同特兰托、的里雅斯特两个师和德军第九十轻型师驻守马腊达，以防止我军从南面包抄阿盖拉。德军第十五和第二十一装甲师，可能还有阿里埃特装甲师作为后备力量，随时准备发起反攻。

次日（1月10日）来电：

昨日，警卫旅（两个营）仍被敌军牵制在阿杰达比亚西南十二英里处。

当时，有白宫地图室可用的我，想看出这些表面平静的电报背后的深意并非难事。

首相致奥金莱克将军：

你收到这份电报时，恐怕敌军七个半师中的大部分兵力已摆脱围困，正沿着交通线撤退。我也收到报告，九艘一万吨的商船已安全抵达的黎波里。当然，你原本有信心一直沿着阿卜德这条路线前进，能切断隆美尔的意大利步兵部队，但现在看来，你未能如愿以偿。这会对“杂技家”（长驱直入的黎波里）计划产生何种影响？我坚信你和你的军队已经竭尽所能，但是我们需直面眼前的事实：“体育家”和“超体育家”计划将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1942年1月11日

这里需要再次指出，海战对第八集团军的命运影响极大。继K舰队（马耳他舰队）惨败，12月19日，在的黎波里附近的水雷区，“海王星”号巡洋舰覆灭。这样一来，满载重要供应物资的敌军舰队得以在海上横行，并能在关键时刻补给隆美尔军队。

请务必牢记，如果魏刚将军乐意，“体育家”会是我们向他所在的法属北非地区增派援兵的作战计划。为此，我们让一个装甲师、三个野战师和一支相当大的空军分遣队整装待命，一接到通知，即刻可从英国启程。魏刚和维希都没有积极回应我们的提议，但我们一直希望隆美尔被彻底击败，我们得以进军的黎波里进而直捣突尼斯后，两位将军的态度会有所转变。“超体育家”则是英美两国干预法属北非地区的又一计划，这一计划的规模要大得多，罗斯福总统也对此计划极为支持。12月16日，我就在文件中提出把“超体育家”计划当作1942年英美在西部地区的主要两栖作战行动。对我而言，敌人在阿杰达比亚的顽强抵抗和向阿盖拉的稳步撤退，远比阻碍我们在沙漠西行要麻烦得多。事实也是如此，纵观我和总统讨论的全部话题，这一点对我们分外不利。然而，从奥金莱克将军之后的电报来看，诸事顺利，决战很快就会到来。

奥金莱克将军致首相：

1．我认为，大部分敌军已经逃脱我方掌控这样的说法并不对。事实上，虽然敌军还以师为单位，但实际上不过徒有虚名。比方说，我们所知道的德国第九十轻型师，原有九千人，现在只剩下三千五百人，仅剩一门野战炮。

2．我估计德意原有队伍中摆脱我方的不超过三分之一，算下来也就一万七千名德国人加一万八千名意大利人。他们组织涣散，既缺乏高级指挥官，又缺少物资，加上还要不断应付我方追击，早已力竭，当然也不太可能像我们所想象的，兵力能达到三万五千人。

3．我有理由认定，近期，六艘舰船（每艘平均载重七千二百吨）已经抵达的黎波里。

4．我确信，促使我们加紧推行“杂技家”计划的原因很多，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继续同时在苏联和利比亚两条战线上夹击德国军队。我向您承诺，我不会轻举妄动，里奇将军也不会。但是鉴于苏联前线捷报频传，我认为我们应当竭尽所能，继续在利比亚施压。我确信敌军的处境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艰难。

1942年1月12日

奥金莱克将军致首相：

1．敌军似乎已彻底退至梅尔赛—卜雷加港—马特克斯—季奥芬—阿盖拉地区，其正在东线和南线迎战我方部队。通过我们对敌军战略部署的了解，看得出他们的编制和作战单位数量不多。此时，他们把德军仅有的物资贡献了出来，以加强意大利残余各师的力量。

2．班加西算是一个开发程度较好的陆地基地。即便如此，该地天气恶劣且一直没有好转，碰到沙尘暴肆虐的天气，能见度几乎为零。受此影响，基地的物资装卸、运输难度颇大。

3．里奇将军正在继续实施他的作战计划。我希望，不久之后，更强大的兵力能集结前线。敌军日渐式微，内部也愈发动乱。

1942年1月12日

首相致奥金莱克将军：

非常高兴收到你12日的来电。今天我将信件交给总统过目。我认为，积极向前推进，逼迫敌军在阿盖拉—马腊达战线上进行战略决战的决定非常正确。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1942年1月13日

1月12日到1月21日，隆美尔的军队在阿盖拉阵地严防死守，控制着从地中海沿岸一线一直到名曰“利比亚沙海”及以南长约五十英里的缺口。这条战线上遍布盐田、沙丘还有小峭壁，非常有利于防守。敌军已做好一切防范措施，包括利用地雷和铁丝网加强防护。奥金莱克将军深知在2月中旬以前尚不能攻下这个阵地。在此期间，他派遣警卫旅两个主力营和第一装甲师的支援部队同隆美尔的军队周旋。此外，梅塞维将军指挥的英国第一装甲师的剩余部队正驻扎在九十英里开外的安特拉特。这些部队，连同驻扎在班加西及其以东地区的第四英印师组成了第十三军，由戈德温—奥斯汀将军统一指挥。第十三军分布广且散，补给困难，导致前线力量薄弱，支援部队距离遥远。我方也没有埋设地雷或设置路障来保卫前线。照计划，如果隆美尔反攻，我们的前锋部队将全部撤退。然而，奥金莱克将军不相信隆美尔有能力反攻，他认为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加强兵力和统筹补给工作。

奥金莱克将军致帝国总参谋长：

1．显然，敌军以阿盖拉为中心巩固其周围的阵地……据估计，敌军前线总兵力有：德军一万七千人，野战炮五十门，反坦克炮七十门，中型坦克四十二辆，轻型坦克二十辆；意军一万八千人，野战炮一百三十门，反坦克炮六十门，M 13型坦克五十辆，约为原有兵力的三分之一。

2．我们的前线部队，包括警卫旅、第一和第七两个装甲师的支援部队、四个装甲车团、第二装甲旅，正与敌人全线作战，巡逻队也已到达阿盖拉—马腊达一带。

3．最近，敌军只加大了空中作战力度，这可能由于船只到达的黎波里后，燃料短缺的形势有所好转。我方空军依旧积极攻击敌军目标，以掩护港口和前线军队。敌机继续向我方港口和班加西以东的公路交通线发起攻击，却并未造成严重破坏。

4．班加西港口的运输尚算顺利，虽然天气恶劣，海上波涛汹涌，对运输有所耽搁，但是军队补给最终还是送到了。

1942年1月15日

* * *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消息，拜尔迪耶、赛卢姆和哈尔法亚带着一万四千名俘虏和大量战争物资向我第三十军投降，我军伤亡不到五百名。与此同时，我军一千一百名士兵也获得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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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慕大飞回国之前，我没有再收到什么更重要的消息。同总统告别时，我感受得到，我们二人在北非进行军事大冒险行动的想法愈发合拍，后来也证明确实如此。尽管新战役打响前的休战期，明显比我们估计得要久。但我抵达伦敦后，收到的依旧都是好消息。

虽刚回国，就有一堆事要处理，但我还是坚持准备一次大规模议会辩论。我上次在下议院作了长篇演讲后，世界范围内又发生了许多大事，现在理应向全国作个报告。我从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和我每天至少阅读一小时的其他材料中发现，不满和忧惧的情绪日益明显，这些作者普遍认为我们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以应付日军在东部和远东的突袭。在公众看来，北非的沙漠之战似乎进展顺利，我也很高兴能有向议会说明事实真相的机会。我要求同僚们给我充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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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奥金莱克低估了敌人恢复元气的速度。秋季，坚决果断的空军少将劳埃德率领着马耳他岛上的皇家空军，向意大利港口和舰船发起进攻，为陆战的胜利做出了贡献。但12月，西西里岛上的德国空军中队向其发起了集中袭击，这支部队不幸落败。这段时间，海战不断失利，海军上将坎宁安所率舰队受到重创，一段时间内，无力阻止敌军通过的黎波里航线进行海上运输。所以，敌方可以毫无障碍地运送各种物资给隆美尔军队。1月21日，隆美尔派出三支部队，每队约有一千名摩托化步兵，在坦克支援下发起武力侦察。侦察部队利用我方部队间的空当鱼贯而入，而在那时，我方部队根本得不到坦克掩护。于是，戈德温—奥斯汀将军不得不下令退至阿杰达比亚，而后再从敌军自安特拉特前往姆苏斯的路上进行堵截。

23日，我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奥金莱克将军致首相：

1．显而易见，隆美尔早已预料到我方行动，所以才会在1月21日向东移动。当他发现阻拦他的不过是轻型部队时，他毅然决定，以打乱我们主要的交通线为目的，继续向前推进。他似乎认定，此条交通线是以班加西为基地的。1月21日，我军在阿杰达比亚东南部，那段恶劣难行的沙丘地带撤退时，第一装甲师支援部队的几支部队共损失九门大炮，一百辆机动车辆；人员伤亡若干，详细情况尚未知晓。

2．如果隆美尔硬要继续向前，我军装甲部队很有可能向其东翼发起攻击。尤其在中枢点班加西一带，我们配备的巡逻坦克及美国坦克可达一百五十辆。昨夜，一小股敌军潜入安特拉特，我估计是支突击队。

3．我意识到，国内民众之所以惶恐不安，可能是因为阿杰达比亚再次被敌军占领，但这正恰恰可能是隆美尔作茧自缚。我们已经计划好进攻阿盖拉，隆美尔的行动耽误了我们的侦察以及准备工作。但您很清楚，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迟迟不行动的主要原因还是未能在班加西及其前方建立足够的后备军。阿盖拉既有沼泽地，交通又不通畅，我相信里奇将军正在窥伺时机，寻找一个比阿盖拉更有利的作战地点实施遭遇战……

1942年1月23日

当时，我接受了这一看法，对于21日所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对所有前线部队都在迅速撤退一事也全无概念。甚至直到此刻，我也完全没理由会料想到这出灾祸。反之，英军即将进攻的消息我倒是听说了。虽然部队没能及时向的黎波里塔尼亚转移，但奥金莱克却似乎对于将来的局势颇有把握。但是就在24日这天，传来的消息完全与先前估计相左。

奥金莱克将军致首相：

显然，敌人能凭借着出人意料的强大作战力量持续向前推进，一开始就给我们的前锋部队来了个下马威。您知道，前方部队实力并不强，很快就被敌军赶出主要交通要塞……接着隆美尔又果断采取下一步措施……说不定就像去年一样，他被这次出人意料的首战告捷冲昏了头脑，抛开初始计划采取进一步行动。但是这次他的物资供给远不如去年，也没有了当时的生力军。局势的发展虽大不如我所愿，但我希望能够尽力挽回，最终迎来转机。

1942年1月24日下午3时

可是，24日晚的军用电报所带来的消息着实出乎意料。

第八集团军海军联络官致地中海司令：

部队正准备撤离班加西，但这只是一个防范措施。拆毁基地的命令尚未下达。在此情况下，非作战人员准备向东转移，天黑之前能走多远走多远……一旦班加西失守，德尔纳也会保不住。

1942年1月24日

收到这一消息后，我随即给奥金莱克将军发去电报，他还从未向我来电报告类似消息。

首相致奥金莱克将军：

第八集团军从班加西和德尔纳撤离的报告让我深感不安。这种情况的出现毫无预兆，完全没有人给过我任何提醒。非作战人员向东转移的消息，等待命令破坏班加西基地的消息，所有的一切都使战争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这跟我们当初的设想全然不同。你们是否真的在安特拉特地区遭到了重大挫折？我们新的装甲部队打不过重新整合后的德国坦克？此次危机非常严重，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为什么会那么快撤军？为什么第四英印师不能像德军坚守哈尔法亚那样死守班加西？下级军官现在所面临的必须撤退的局面，宣告了“十字军战士”和“杂技家”计划就此破产。

1942年1月25日

奥金莱克随即赶至里奇将军的前方指挥部。

奥金莱克将军致首相：

1．昨日，我从开罗飞至前线。据了解，虽第一装甲师和警卫旅奋勇抗敌，依然无法稳定局面，当前形势不容乐观。昨日，我军被击退至姆苏斯以外。不过看得出，昨夜，几支正在撤退的部队与敌军展开了正面交锋。

……

4．经我批准，重型装备和基地设施已经撤出班加西以作防范。第四英印师已由里奇将军直接指挥，该师将从班加西以南全力进攻。此外，里奇将军还派出一支混合部队以切断安特拉特一带敌军的交通和侧翼。第一装甲师正全力作战，以将敌军牵制在察鲁巴南部和梅基利西部，妥善保护第四英印师的侧翼。

5．交火后我们了解到，此次与我们对阵的敌军为第十五和第二十一装甲师、阿里埃特师和第九十轻型师。

1942年1月26日

隆美尔将主力军部署在姆苏斯。向西北，他可以进攻班加西；向东，他又可进攻梅基利。为夺取班加西，他同时向这两地发起进攻。同时，他还派遣了一支部队前往东北，佯攻我方交通线。声东击西的这招十分有效。我们原计划从班加西和察鲁巴抽调第四英印师的部分兵力、装甲师以及部分警卫旅向南反攻，可是这一计划因隆美尔的佯攻破灭。我军撤离了班加西，第十三军退至加柴拉—比尔哈凯姆战线。

* * *

不久后，班加西的失守便引起了广泛关注。

奥金莱克将军（前方指挥部）致首相：

有报告指出，班加西的失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过早采取行动，这令我十分不安。调查发现，这之中确实有些误会。个中原因或是下级指挥官过早命令海军人员全部撤退，并在撤离前破坏了几艘驳船以及码头上的系船柱。陆军主要负责破坏港口，然而这一工作也未能实施，仅破坏了几个敌军仓库。皇家空军也误解了命令，销毁了一些汽油。非常遗憾，这些错误原本都可以避免，好在并未造成重大损失。我正在问责。

1942年1月27日

奥金莱克将军详述了军事行动后，将整件事概括如下：

诚然，我担心我方装甲部队不是敌军的对手，的确没和敌军展开一番较量。我军损失惨重，却无法给敌军造成同样程度的损失。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尚不明确，其中之一可能是因为我军分布范围广，无法集中起来对敌军采取一致行动，而敌军人数众多，编排紧凑。第一装甲师或者说该师的剩余部队在装甲车队的掩护下已全部集中。我希望这一军队能立刻投入战争，但是我还在等待该师师长的报告。同时，我也要开始调查其他方面的行动。我们当前的目标是重获战争主动权，紧逼敌军，就算不能将敌军消灭也得击退。我相信里奇将军早已下定决心实现这一目标。特德和我目前待在此地。

次日来电：

敌军已兵分数路，明显是为了同时侵占梅基利和班加西。这是隆美尔一贯的冒进伎俩，同时也说明他低估了我军的抵抗力量。他很有可能已经派遣大部分坦克向东突击，只要他不向班加西进军，他的作战就无法打乱里奇将军的反攻计划。

* * *

此刻，我了解到，奥金莱克将军确实对沙漠中发生的一切并不清楚。他的电报里没有提及任何与第一装甲师，也就是第十三军的遭遇相关的内容。我希望，他现在能在里奇将军的司令部查明事情的真相。毕竟，我也曾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

首相致奥金莱克将军：

1．我对你信心十足，很高兴你能坚持下来。

2．你一定已看过对隆美尔下一步计划的推测，他竟想肃清班加西—姆苏斯—梅基利这个三角地带，然后退至阿盖拉附近一线等待时机。那么，我军就更应该坚守阵地，顽强抵抗。

3．听闻我军装甲部队被敌军以少胜多的消息，我迫切地想知道详情。这次打击对于我军来说十分沉重。

1942年1月28日

对于此次溃败，奥金莱克将军除了埋怨我军坦克质量低劣，没有作出过多解释。接着又传来噩耗。

奥金莱克将军致首相：

形势已经恶化，我们怕是无论如何都得暂时撤离班加西。今天一早，两支由各个兵种混编而成的敌军部队（每队至少配备二十五辆坦克），以绝对优势逼退第七印度步兵旅。

同时，敌军一支配有至少一千五百辆机械化车辆的强大部队，已从南部向阿比亚尔推进。面对被包抄的危险，第四英印师师长决定，如有可能，停止班加西南部的作战行动……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他做得对。班加西基地的破坏工作已经完成，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说实话，不仅我们没想到敌军会获胜，他们自己也没想到。隆美尔这次策略虽风险很大，却很有技巧。敌军能否取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将姆苏斯一带的装甲部队分散到何种程度，以维持进攻班加西所需的大量兵力。目前为止的事实表明，隆美尔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我和里奇将军正想尽一切办法扭转局势。尽管我不愿意看到这一事实，但第一装甲师损失了大量坦克和大炮，这支主力部队的作战能力暂被削弱。据我所见，我军军纪依旧严明、士气高涨，并未发生混乱。

1942年1月29日

奥金莱克将军致首相：

1．昨日下午，我已收到您1月28日的电文，十分感谢。很遗憾我们不得不放弃班加西，但这只是暂时的。

2．关于第一装甲师：我不确定敌军能随时待命的坦克数量是否明显比我方少。但在战区，我们的坦克实力很可能强过敌方。我军装甲师战败的原因我已跟您讲过几点，这些原因还是有道理的。我提过，目前还难以解决的其他困难有：同德军大炮相比，我军的两磅弹大炮射程短，性能差；同德军坦克相比，我军巡逻坦克稳定性低。而且，有传言称，我军装甲部队高超的战术领导水平，足以抗衡德军在物力上的优势，对于这一说法我深表不满。遗憾的是，事已至此，也不是一天就能改变的。

3．我不得已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按照我军现在的装备、组织和领导水平，要想在与德军装甲部队作战时取得绝对胜利，我军在数量上至少要有多出一倍的优势。除此之外，如果想取得胜利，我军还必须全力与步兵部队和炮兵部队紧密合作，步兵与炮兵除了在反坦克炮方面能力稍弱，其他方面完全有能力与德军抗衡。运用这些原则时，应密切联系实际情况。但是我还是很担心，因为有迹象表明，皇家装甲部队士兵在某种程度上正在对装备失去信心，我们必须尽全力重整士气。

4．我和里奇将军正密切关注着隆美尔可能采取的下一步行动，但是不论他的意图何在，他定会想方设法以少胜多，直到他遇到阻力。我们已经拟定好作战计划，见招拆招……

1942年1月31日

又一次，隆美尔证明了他优于我方指挥官的卓越的沙漠作战能力。他又率部重占了昔兰尼加的大部分区域。此次，我们被迫后退三百英里，粉碎了我们的希望，班加西沦陷，奥金莱克将军为2月中旬发动反攻准备的大量战略物资也损失殆尽。隆美尔也一定很惊讶：他只用了小小的三支部队发起进攻，加上尽力在后方集结兵力作为支援，就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里奇将军将受到重创的第十三军，和从加柴拉以及托布鲁克一带调过来的部队重新整编。在此地，追击部队和被追击部队都已力竭，却得时刻互相提防。直到5月底，隆美尔才有能力重新发动攻势。

战争形势逆转，我军遭受严重军事灾难的原因是：敌军可以在地中海自由航行，从而能够不断增援和补给他们的装甲部队；此外，德国还能将苏联战线上的大批空军调回。不知为何，从来没人对战争现场的战术变化进行过说明。1月25日，决战来临，敌军突破防线，直达姆苏斯。也正是从那天起，我军作战计划一变再变，战略决策十分混乱，于是隆美尔获得了战争的主动权。警卫旅不明白上级为何不让他们作一次殊死抵抗，而是三令五申地命令他们快速撤退，但是他们只好服从。在此次作战中第四英印师完全没能发挥作用。

直到最近，我们才从敌军记录中了解到，他们的坦克比我军优越。德军的非洲军团共计有一百二十辆坦克参战，意军至少有八十辆，对抗我军第一装甲师所派出的一百五十辆坦克。然而，该装甲师为何没能得到好好利用，这一点至今仍无解释。奥金莱克在急件里解释说：“该师刚刚从英国调过来，完全没有在沙漠作战的经验。”他还总结道，“我军坦克不仅在数量上不及德军，而且巡逻坦克作战时性能差。同德军相比，我军装备差，安全性低，加上反坦克武器严重缺乏，所以形势更为艰难。”

以上言论值得仔细推敲。第一装甲师是我军最为精良的部队，大部分士兵都接受过两年以上的军事训练，在正规军中是一支高素质、高效率的军队。11月，他们在埃及登陆，离开英国之前，根据最新的情报和经验，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使战车适应沙漠作战。在开罗的工厂里经过例行检查后，整师顺利越过沙漠，于1月6日到达安特拉特。为了保护履带，坦克车经由特殊运输车运送，所以它们得以完整无损地抵达安特拉特。然而，这一精锐部队还没参与多少大战，就已经损失了一百多辆坦克，因为在仓皇撤退时，已经运至前线的大批汽油全部被弃，而这些坦克就因为燃料不足被遗弃在半路。

接到命令撤退途中，警卫旅发现了大批汽油，因敌军步步紧逼，不得不将它们毁掉。然而，当他们发现沙漠里有不少被弃用的坦克时，就竭尽所能运来了很多汽油，给坦克加满油，然后亲自驾驶。单单科尔斯特里姆的一个连就收集了六辆坦克，其他部队更多，然后他们把这些坦克开到了安全地带。事实上，还有些连队收集到坦克后，照德军那样，同摩托化步兵配合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反而在撤退途中增强了作战实力。想到打造一个装甲师所需要的成本、时间、人力，包括专家、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把它们绕过好望角运到目的地所花费的努力，战前所做的无数准备工作如此艰难，这一切努力却因指挥不当而付之东流，不禁让人痛心。更令人沮丧的是，德军在距离其的黎波里基地四百多英里以外的地方尚能赢得胜利，而我军却惨遭失败。我希望，英国民众寻找此事真相时，不要因此受误导，错以为此次后果严重、损失极大的败绩，仅仅是由于我军坦克技术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