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是她做的,词嘛……一位老前辈所做,被我借来一用而已。”
苍耳回来了,时逸忽然觉得安心不少。
至少不用再担心无法与倾城会来报复。
“又是那位黄老前辈?”
苍耳说着,扭头看向晏予。
这一眼,虽很平淡,却慑得晏予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琴声乱,意境全无。
苍耳略觉可惜,美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歉仄。
只可惜晏予始终垂着头,并没有看到她脸面上的歉仄之意。
时逸自然知道苍耳所说的‘黄老前辈’是谁,摇头道:“不是,是另外一个。”
苍耳也不跟他细较,摆手道:“改日教给我。”
说罢,转身欲走。
时逸忙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别忙走,喝杯酒暖暖身子。”
说着,斟了一杯温酒,递给苍耳。
苍耳看了一眼酒杯,略作沉吟后,伸手接了。
一饮而尽后,说道:“刚到。途中见到了王旷,他跟我说起你在繁城东郊无量山所做的事情。”
苍耳的眼瞳里,倒映着时逸真诚的笑脸。
“怎么样?这件事我做得不赖吧?”
时逸笑问。好似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冲亲人邀功。
苍耳面无表情,摇头道:“罗刹神功毕竟是魔道法门,不是正途。以后你莫要再修炼了,该将重心放到不死经上。”
说罢,紫影一闪,姑娘已消失在了雅阁内。
香风虽在,人影却无,时逸怅然若失。
仰头喝尽了杯中酒后,忽听敲门声响。
门外,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
“时公子……”
声音的主人时逸并不陌生,正是秦家三女秦锦云的女儿,秦婉儿。
晏予起身拉开了雅阁房门,门外,秦婉儿垂手而立。
时逸挑眉笑看那美丽的姑娘,“这么巧?”
秦婉儿点头道:“汝南府之行早已定下了日子,只是被罗刹宝库之事给耽搁了。而今罗刹宝库之事已毕,左右无事,便将原本搁置的计划给提上了日程。只是没想到,竟会与时公子同乘一条船,小女子当真是好福气。”
时逸摆手道:“既有如此好福气,何不进来共饮一杯?”
秦婉儿清婉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琴声起,却夹杂了一些金玉之声,显然晏予的心境,比之之前略有些乱。
她的心,为何会乱?
时逸扭头看了晏予一眼,没有说话。
酒香扑面,内里夹杂着秦婉儿清寒的体香,惹人心旷神怡。
时逸鼻翼微抖,深吸一口此间的空气,好似极为陶醉。
他端起酒杯,问道:“年关将近,秦姑娘不留在家中,却孤身往汝南府去,所为何事?”
“时公子叫我婉儿就行。”
秦婉儿饮下杯中酒,举止端庄,气度落落大方,很有大家闺秀之典雅风韵。
“小女子虽然随着母亲姓秦,说到底并不是秦家人。此去汝南府,是为了回到父亲身旁,陪他老人家过年的。”
时逸“哦”了一声,为秦婉儿斟满了温酒。
“为何令堂在繁城,令尊却在汝南府?”
父母双亲,竟相隔数千里而居,这不太符合常理。
秦婉儿面起悲凄,“小女子的父母虽有夫妻之名,实际上已不能算是夫妻。唉!”
时逸恍然。
这是在闹离婚啊。
不,不是在闹离婚,而是已经离婚分居了。
话说回来,秦婉儿这个小美人,竟还是个单亲家庭。
瞧这事给闹的。
时逸不忍见她悲凄,忙岔开了话题,说到窗外那醉人的雪景。
秦婉儿的修为并不高,习武的天赋也不算好,但颇有诗书气。
常言道,腹有诗书气自华。秦婉儿的气质,就显得格外高雅。
这种高雅,很对时逸的胃口。
与杨雨晴的温柔;陆源儿的刁蛮;夏灵沅的善变;晏予的言听计从不同。
这种典雅的气质,带给时逸一种熟悉的味道。
无疆世界尚武,人人习武,女子也不例外。
这里的人,少读诗书,不管男女,都以武道玄修为重。
故而,无疆世界的社会,江湖气格外浓重。
江湖气浓重,女人就不显得那么可爱了。
女人,还是文静些好。
杨雨晴的温柔,不是文静,是性情柔弱。
陆源儿的刁蛮,压根就跟文静扯不上关系。
夏灵沅时而远,时而近,时而与己为善,时而憎恶痛恨自己。
性格实在难以捉摸,也不是文静。
但是晏予,颇有些文静气。
说起来原因,或是因为晏予喜欢弹琵琶。
也正是因为这股子文静气,才使得时逸对晏予,格外有好感。
如不然,他也不会去占有她。
当然,宅男的冲动是最大的起事祸因,这一点,时逸不否认。
而今来了个比晏予更加文静的姑娘。
男女两个人,自雪聊到了天,自天聊到了地。
又聊宇宙星辰,江河湖海。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时逸在说,秦婉儿在听。
晏予很奇怪,今日的时逸,似乎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她认识时逸已有十来天了,这十来天里,时逸说得话加在一起,都不如今日说得话多。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就因为今日他的身旁,多了个能跟他畅谈风花雪月的秦婉儿?
晏予看了看时逸,又看了看秦婉儿,忽觉心里竟百般不是滋味。
待得日暮西垂,秦婉儿告辞离去后,她才揣着怅惘,怏怏收起琵琶。
“怎么?累了?”
时逸自然看出了晏予神情有异,接过她的琵琶,低声询问。
姑娘怔了怔,摇头道:“没,不累。”
“你觉得秦婉儿这姑娘如何?”
时逸忽然问道。
晏予又怔了怔,“秦姑娘……很好。”
“当真很好?”
时逸似笑非笑地看着晏予。
晏予垂下头,不再说话。
两相沉默,片刻后,时逸说道:“这一下午的谈话,但凡有涉及汝南风情之事,她便缄默不言,或巧妙地岔开话题。由此可见,她对汝南府并不熟悉,既不熟悉,就谈不上每隔一年便会回来陪父亲过年。”
“她在撒谎?”
晏予愕然。
时逸笑道:“无关紧要的谎言而已,随她去吧。”
“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晏予不解。
“因为她的目的不在汝南府,而在平阳城,在我。”
“在你?”
晏予娥眉双蹙,倏忽间便已明了前后缘由。
时逸的身份很尊贵,这一点晏予是知道的。
秦家在辰溪郡的地位不小,但放到扬州、夏朝,仍旧不够看。
既如此,秦婉儿刻意接近时逸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奴婢这便去将她驱走?”
晏予忽然来了精神。
时逸摆手道:“由着她吧,一个懂得风花雪月,懂得诗词歌赋的姑娘主动送上门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秦家……哼!未免太也贪心,既已选择了二皇子夏灵玉,竟还要扯上我闾家这杆大旗。”
“闾家?”
晏予终于知道,眼前这个神秘如妖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中洲夏朝,姓闾的人不少。
但能与公主攀交的闾家少年,或只有一个。
当朝太尉闾奉先的儿子。
晏予的娇躯颤了颤,呢喃自语:“公子竟是……太尉闾奉先的儿……儿子?”
时逸笑了,一把将魂游虚空的姑娘揽进怀里。
“怎么?做我闾无恙的侍妾,不好吗?”
晏予倏然回神,仓惶摇头。
“不……很,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