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年往事

次日冥炎吩咐了一些阁内事宜之后,便带着心烟儿和琉亦下了山。

三人一路沿着青岩石阶往山下走,已是初夏时分,路旁翠柳林立,微风拂动,柳枝摇摆,仿若翠色波浪轻柔涌动,起起伏伏,带动着万千思绪,零星点点的浮絮在空中悠然起舞,映着色彩斑斓的山间野花,宁静中带着绚烂,却是别样的意境。

一路上三人一直未语,冥炎只是自顾自的走着,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倒不像是下山来降妖除魔的,不过所行之处皆被设下了结界。琉亦较之往常倒是沉稳了一些,不像平常一样总是嬉皮笑脸的,每当冥炎设结界的时候便在旁打个下手。心烟儿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两个人忙的时候,便安静的站在旁边。

就这样三人走走停停,直到酉时才到了山下。刚到山下,冥炎便寻了处空旷之地,将心烟儿、琉亦安排妥当之后,就独自离开了。

冥炎走后,心烟儿和琉亦便在平地处支起了篝火,待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冥炎回来。

心烟儿坐于青石上,初夏的晚风轻轻卷起,带动着衣摆在火光中飞舞,仿若夜间精灵俏皮又空灵,心烟儿百无聊赖的手执树枝拨弄着面前的苒火。

过了没多久,心烟儿抬起头望了眼来回踱步的琉亦,秀眉微锁,玉手撑着腮,闷闷道:“走来走去的,你不累吗?用不着那么紧张的。”边说边拨弄着火苗。

“我哪里紧张了,小爷我……我不是为了保护你,怕有妖魔靠近嘛”顺势便就地盘腿而坐,还不忘向心烟儿抛一记白眼。

心烟儿站起身,理了理衣袖,道:“这里哪来的妖魔,这四周都被你们设了结界,别说妖魔了,连小小的飞蛾都扑不进来。”顿了顿“况且冥炎这么放心将我们俩这手无寸铁的丢在这,必是知道这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

“手无寸铁的那是你不是我,那些妖魔鬼怪可不是小爷我的对手。”琉亦很不满的嗔怒道。

心烟儿一听便坐到琉亦身旁,坏笑道:“是吗?你若是那么厉害,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这凡人还会发抖?”

“我……我哪发抖了?”琉亦脸一红,吼道。

“噗”心烟儿见琉亦面红耳赤的样子,不忍心再逗他,笑道:“好了,不逗你了。”继而正经道:“对了,这四海之内一向太平,怎么突然妖魔作乱了呢?”

琉亦原本还在生闷气,见心烟儿一本正经的问自己,便端起架子来,心烟儿也不以为意,只静静听着。

琉亦清了清嗓子:“今日我同你说的乃是三界禁事,你莫要同他人说去。”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心烟儿顺口问道。

“我是偷听……哼,要你管”双臂一环,撅着嘴,将头扭向了别处。

心烟儿见琉亦一副孩子模样,笑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不告诉别人。”

琉亦转头白了心烟儿一眼,“这还差不多。”又朝心烟儿的方向靠了靠,低声道:“是白泽。”

“白泽?那不是上古神兽吗?”心烟儿惊异道。

“嗯,不过现在不是了。”

心烟儿有些不解:“为什么?”

琉亦难得正经道:“两千年前,仙魔大战,虽然凡间谣传魔界尊主罹煞不知所踪,但实际是被我师父封印起来了。当年一战罹煞虽未胜却只剩下命魂和中枢魄,并附在了白泽身上。如今白泽早已沦入了魔道,本该是要关入锁妖塔的,不知道师父为什么非要幽禁在沧夷阁看管。”

心烟儿听闻此着实感到惊讶:“你是说你们禁地关的就是白泽?”

“是啊,怎么了?”

“啊,没事,你继续说。”心烟儿连连摆手道,但眉间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

琉亦白了眼心烟儿,又继续道:“是偷……是听师兄们说白泽曾是某位上仙身边的宠兽,那位上仙似乎对师父有恩,原本这白泽倒是安分的很,可是后来三师姐打开了封印,师父……”琉亦说到后面便停住了,俊眉蹙成了川字,似想到了什么痛心的事情。

心烟儿望了一眼琉亦,眉头轻皱问道“三师姐?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琉亦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心烟儿见琉亦不愿再谈及起他的那位三师姐,便不再多问:“继续说。”

琉亦咳了两声,又继续道,不过却谨慎了些:“五百年前,白泽突然发了狂,要不是师父、师兄将它镇压住,恐怕连我们几个都要葬送它手,不过沧夷阁还是死伤无数。”声音有些低哑,似是回忆起那日悲惨状况。

理了理思绪,又道:“后来大师兄便命众人潜心修炼,近五百年那白泽倒是安分了些,不过偷……咳咳,听到师兄说最近好像有人闯进禁地欲破坏封印……”

“你是说有人欲意要破坏封印?”心烟儿突然想起了林中看到的那个身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是啊,还差点让那畜生破关而出了呢,要不是大师兄用静心曲镇住,恐怕天下就要大乱了,可惜还是让那畜生得了逞混出一缕气息去,原本躲起来的妖魔也纷纷现了世,到处祸害苍生。”

琉亦又愤恨的往大腿上一拍:“要是让小爷我知道那人是谁?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琉亦后面的话心烟儿没有听进去,山坡上一模糊的白衣身影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心烟儿转过头直视着琉亦问道:“你说的可是你带我去上神殿的那日?”

琉亦点了点头:“是啊”又茫然的问道:“你不记得了?你那天不知道怎么的睡在了后山,要不是大师兄把你抱回去,估计你就要露宿在外面了,为此岚纤不知道咋了还大发了脾气,要不是小爷我帮你挡了下来,你早就被她五马分尸了。”

说到此,琉亦突然转过头瞪着心烟儿道:“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琉亦后面说的话心烟儿完全没听进去,嘴角渐渐珉成了一道弧度,含着淡淡的笑问道:“你是说,那天是冥炎送我回去的?”此时似乎鼻尖还留存着熟悉的味道。

琉亦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烟儿,皱着额头点头道:“是啊”。又思楚着道:“不过说起来,大师兄对你倒是挺特别的,而且自从你来了以后,大师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至于什么样我也说不清楚。”

“特别?”心烟儿问道,眼中是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喜悦。

琉亦想了想:“就是,就是看着你的时候会笑,会带着你一起下山,以前连岚纤都没带过,还有……呀,心烟儿你赶紧给钱,别想乘机转移话题。”说着说着,琉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怒瞪着心烟儿吼道。

心烟儿如同未听见一般,笑着抬头望向暗无星光的夜空,双腿不停的摇摆着,嘴边轻哼着曲子,似是极为愉悦,无论琉亦如何在旁怒吼,心烟儿也罔若未闻,哼着自己的曲子,仿佛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成了最动听的乐曲,十年前那个烂漫的少女似乎回到了现在,那段美好的光阴似乎也停在了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