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景!我恨你!!!!”
对着窗户,对着这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我闭着眼睛,哭吼出声。
“啊!!!!!!!!!”
仿佛这样都还不够,我又一次哭吼了出来。
为什么!
我明明都已经决定放弃决定忘记了,可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还是会时不时的冲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靠在床头上,我无力的闭着眼睛。
不知何时,门铃响起。
我开门一看,是保安吴大叔。
“叶小姐,你”
对面的门开了,我看见了那双冰冷如铁的眼睛,也想起了他的那句“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更想起了小丫头倒在冰天雪地里的样子,那颗就落在她手边的水晶球,医生的无情宣布,还有......
天旋地转中,我倒了下去。
呵呵......
我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尽管隔着一层浓雾,可我还是清晰的看见小丫头的影子,听见了她的哭声,还有她那在浓雾后叫来的声声“妈妈......”
睁开眼睛,见是顾辰景正拿着帕子,在擦着我额头上的冷汗。
四目相遇,他的眼神一凝。
头一偏,既避开了他的视线,也避开了他为我擦汗的手。
他端着盆子,去了卫生间,然后又离开了病房。
闻着这难闻的消毒水味道,看着这入目的一片白,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血,倒流了,又在随着我的没有再乱动过后,和着冰冷的点滴一起,回到我的身体里。
同事们都来看我了,就连图宇轩都来了。
“叶初桐,你说该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想想看,距离你上一次出院这都才过去多久,你居然又住进来了。”林雪芹坐在凳子上,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唠叨着。
苹果皮在她始终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和力度的水果刀下,宽厚一致的一直垂到地上,最后在地上堆叠起来。
“咯,吃点吧,一会儿还要吃药呢。”
看着她递到面前的苹果,我摇头,没接。
实在是没有味口。
“我说老林,你就别唠叨初桐了,谁没有个倒霉的时候。只要人没事,就行了。”唐明月从卫生间出来,手中拿着帕子。
“我昏迷多久了?”
“不长,五天。”唐明月伸手,比出了数字。
五天?
这么长?
“我们也是保安告诉我们的。在知道你居然住院的那会儿,差点没把我们给两个给吓死。”
病房门被打开,顾辰景从外面进来,穿着白色休闲服,肩上还有着几片落雪。他的手中提着两个袋子,装的是包子和青菜稀饭。
林雪芹和唐明月回公司了,临走时看了顾辰景一眼。
“顾总,你好!那天在亮点,走的有点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个,还望别往心里去。”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个人时,图宇轩这才从凳子里站起来,向顾辰景伸出了手。
可是顾辰景却没有回握,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走过他的面前,把袋子放在柜子上。
听不出起伏。
“初桐,早点出院,公司见。”
图宇轩尴尬的收回手,离开了。
“把稀饭喝了吧,一会儿还要吃药呢。”
我没有去接,只是望着窗外。
雪,依旧在静静地下着。
从树枝的晃动中,从落下枝头的积雪里,我知道,是起风了。
床边陷了下去,我知道是他坐了上来,因为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别闹脾气,身体要紧。”
我推翻了他送到面前的稀饭。
“砰”
是稀饭盒子爆在了病房的地板上。
“叶初桐!”
“顾先生,我们只是协议婚姻,你犯不着屈尊来照顾我这个不自爱的女人。请回吧。”
我知道我不该把这件事情迁怒到他的身上。帮我,是情份,不帮我,是他的本份,可我就是想没有办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要一看见他,哪怕只是听见他的声音,我就都会想起他那双冰冷绝情的眼睛,他说的那句“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也会想到那个小丫头绻缩着身子,倒在雪地中,被厚厚积雪覆盖的样子,想到那颗落在她手边的水晶球,更会想到医生的无情宣布,那张盖在她身上的白布,那双永远都不可能再睁开的眼睛!
她才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叶初桐!”
顾辰景捏开了我的嘴,不顾我的意愿,把另外一袋稀饭强倒进了我的口中。
稀饭很烫!
稀饭很咸!
我紧咬着牙关,让它们都从我的嘴角流出去。
我不想吃他的任何东西。
他喝了一口,覆上我的唇,把稀饭强渡进了我的口中。
留执针掉了。
血流出来了。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但是我推不动,最后被迫着吞下。
“剩下的,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在他冷冷的视线下,我接过它,喝了一个干净。
“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你和顾子俊见面的事情,但是下不为例。叶初桐,你一字一句的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这样轻贱你自己的生命,更不准你再这样糟蹋你自己,拿你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好了,既然已经吃过东西了,就把药吃了吧。”
看着他手心里的药,我不想去接。
“怎么?还想让我用刚刚的方式喂你?”
可是听着他的话,看着他低下的头,就要吞进他口中的药,我最后还是拿过它们,丢进口中,就着他递来的水杯,吞了下去。
药很苦,一如想像中的那样。
他坐回到椅子里,打开了那台蓝色的笔记本电脑。
我看着病房里的电视,里面正播放着我不知道的电视剧。
药效起来,我开始犯困,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是时尔停下,又时尔响起的键盘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嗯,就这样。”
翻身,我不想听。
有人帮我掖了被子;
有人拨了我额头的碎发;
还有人时不时探一下我的额头......
为了不再被这个人碰到,我翻了一个身。
当我再次醒来时,雪已经停了,星星攀上了高空,就陪在月儿身边,眨着它晶亮的眼睛。
顾辰景还是穿着早上的衣服,戴着那个蓝色白边的耳机,坐在笔记本前,开着他的视频会议。
“先生,这是你交待买的东西。”
病房门被打开,是那天的那个司机。
“放那儿吧。”
顾辰景取下了耳机,就放在他的那台笔记本旁边。
司机离开了,顾辰景把东西取出来,放在一张折叠桌上。
“既然醒了,就起来把饭吃了。”
看见他伸来的手,我避开他,从另外一边下了床。
菜都是清淡的。
他帮我夹了青菜。
我避过它,没有吃。
扒了两口饭,我去了洗手间。
生病带来的虚弱,让我走路都感觉吃力,总感觉会在下一秒摔倒似的。
“小心!”
看着这个扶着我的人,我想要从他的怀中站起来,他却直接抱起我,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轻轻地把我放在卫生间里的坐便器上,然后才关门,出去了。
洗手间里,我把脸埋进掌心里。
好难过。
心好痛。
同样的名字,不同的人,心就......
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就在外面,就在这个病房中,我就一点都不想出去。我越发的想那个人了,想他在我身边的每一刻,想他那双总是能带给我温暖的眼睛,想他眼底如春风般柔柔的笑,最想的还是他那总是在拿我无可奈何后,只能站在旁边摇头的样子!
我不该想他的。明明就是他不辞而别在前,又是杳无音讯在后,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没出息,都已经决定忘记他了,还要这么想他,越来越想他!
顾辰景,你到底在哪里!
十二年了,你为什么连一条QQ信息都不肯给我!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顾子俊,也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过,你为什么要问我那两个问题!
“顾辰景,你到底在哪里,回来好不好?我想你,真的想你,顾呜呜......”
“扣扣扣”
“还没有好吗?”
有节奏的敲门声,等在外面的人,我抬头,擦干泪。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紧!
那是不是意味着......
抬头,我看着顾辰景。他就像上次在亮点一样,驼着背,靠在墙上,唯一的差别就是他的食指和中指间没有夹烟。他眼睛里的东西和刚刚不一样了,不再是冷,而是带上了......
“不过是上个洗手间而已,都能哭成熊猫,叶初桐,你挺能耐的。是不是这两天点滴输多了,都跑你眼睛里了?病情没见好多少,脾气倒是大了不少。唉~,去床上躺着吧。”
看着他摇头的样子,我又一次晃了神,和那个人真的很像。但是听着他的促狭,我又从晃神回清醒,走过他的面前。不可能是他的!
顾辰景把办公室搬进了病房。
直到我出院,他都在医院里陪着我,一步都不曾离开。
不过,我总会在夜半时分惊醒,然后警惕的看向那个睡在陪护床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种被那个人偷亲时的感觉回来了。
“顾辰景,这次住院的钱,我明天去银行取了,就还你。”沙发里,看着正帮我倒水的他,我轻轻地说道。我可以欠任何人的,但唯独不想欠他的。
“嗯。”
他倒水的手一停,水溢出了玻璃杯,流在桌上。
在公司楼下见到顾子俊,我应了他的约,选了一个距离公司最近的咖啡厅。
不加糖的南山咖啡!
呵呵......
“我们去医院看你了,但是护士站告诉我们,拒绝探视。”
两厢沉默中,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是,拒绝探视?
“说是家属的意思。”
他的话,让我觉得好笑。
家属?
除了叶家人以外,我还有家属吗?
不对!
我从来都没有过家属!
“盼盼的死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爱情,很浪漫,很唯美,可以让一个人憧憬向往,也可以让人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为了一个人付出我的所有,哪怕是我的婚姻,但是到头来却,呵......”
咖啡的雾,白开水的雾,在颜色和形状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那飘出过后,弥漫开来的味道。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个温馨和睦有欢声笑语的家要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的实在,来的难能可贵。初桐,我们复婚吧。”
当年不可一世的顾子俊,竟然会有今天这样的转变,看来盼盼的死,对他来说,打击真的很大。
只是,他明白的晚了。
人死不能复生,那个小丫头已经听不见了,也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我”
“子俊,我找了你这么久,原来你在这里啊。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取消我们的婚礼。我知道我不该那样,我改,你不要赶我走,你,”
我原本是想要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的,但是陈书愉的突然出现,还有她那一拉着顾子俊就赶紧认错的着急模样,我又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叶初桐,你怎么在这里?!”
相较于她的震惊,我只是漠然的看着她。
对不起?
人都已经死了,一句对不起就想蒙混过去?
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都是你!要不是你,盼盼不会不听我的话,不会顶撞我,更不会死!叶初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造成”
看见她甩向我的巴掌,我抬手就抓住了她。
叶家人打我,我认!
但是她,不可能!
“叶初桐,我今天和你拼了~”
瞥见她抓向我头发的红红指甲,我狠狠一甩,她在踉跄过后,直接就摔倒在了顾子俊旁边的沙发里。
整齐精致的盘发,歪了。
昂贵的包包落到了邻桌的一只黑色高跟靴边。
她的一双眼睛更是在震惊中,瞪的像铜铃,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拼了?陈书愉你拿什么和我拼?扯我头发?划花我的脸?还是泼我硫酸毁我容。连巴掌都打不到我的你,现在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狼狈的样子。作为盼盼的亲生母亲,前面的三年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从她到我身边的这两年,你扪心自问,你有来看过她一次,抱过她一下,问过她一声冷不冷热不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