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白哲恩执意回守江淮,高恭争执不过,只好依从。
哲恩得令即行,乘舟南下,两日后便进驻寿春。
探马报回凌云。
闻听江淮吴军有备,云心中大惊,疑计议已被高恭识破。
众人正不知何对时,顾少华献计道:“我军兵少势危,恐敌不惧,不如诈称河北之兵尽在麾下,有十五万之众,再令上将率精骑东往,故做威慑,以迫高恭北调江淮之兵。彼时趁虚南下,大事可成。”
葛武闻言出列,主动请缨。
云迟疑不决,驳道:“此非万全之策也。纵敌中计北调兵马,然我所派将兵必是凶多吉少。实在不妥!”
少华劝道:“若不如此,战事岂可胜哉?分兵慑敌不过拖延,待大军渡江击敌时,疑兵便可自撤,何虑之有?”
葛武附言称是,又拜伏请战。
云扶武起身,问道:“敌数倍于我,纵如少华所言,然此去仍是九死一生,公尚欲往乎?”
武答道:“葛某自随君侯征战起,已舍忘生死。今为国事,何怜此身!只期君侯功成。”
云点头后,握武手嘱道:“先前常明已殁,我不忍再有牺牲。唯望将军凯旋,我尚欲同君复于颍阳岗射虎矣!”
武答道:“此亦我之所愿。望功成再叙!”言罢,武翻身上马,引一万精骑东往拒敌。
凌云则引兵暂驻虞城,以待葛文、贺世雄二将。
斥候回报高恭,闻听齐军前锋将至,恭心喜不已,以为凌云中计,于是佯装攻城,实待凌云自投罗网。
葛武引兵行至凤山后,却不再进,扬言大军将至,并分兵摆开阵仗,做疑兵之势吓之。
高恭知晓后生疑,以为计议成空,齐军真有十五万之众。
见恭当下不决,周德麟在旁劝道:“可调将寿春之兵助战御敌。白哲恩素有威望,有其在此,军威必可重振。”
高恭称是应允。
令至寿春,白哲恩甚是不解,谓左右道:“我去不过杯水车薪,有何用哉?”
正说话间,周德麟心腹拜访,入内告道:“自将军走后,周督常被高恭欺辱,故欲使哲恩归来助威。且将军所部尽为我军精锐,犹如军之柱石。大敌当前,望将军速回。”
白哲恩思量后,道:“江淮亦未见敌,想来凌云果然中计,在此既然无功,我当往之。”于是点齐麾下兵马,往彭城助战。
凌云知晓后,连日率军南下,直赴江淮。
说回徐州战事。
高恭见葛武驻军不前,疑虑之下便先分兵骚扰,以做试探,欲引葛武入伏。
然葛武骁勇善战,见有敌袭,便亲率部众冲击。
三日之内,葛武连破高恭数股疑兵,得胜亦不追击,又回驻萧县。
报回吴营,高恭听罢生疑,加之数日未见凌云动向,恭暗觉不妙。
正思索之际,忽报有齐兵求见,来人自称有机密相告。
高恭便召入内问话。
未几,齐兵入内,拜伏告道:“小人是伪齐偏将柳颂芝,闻听天朝领兵讨逆,故早有投效之意。只恨无功难见圣容,今得贼之机密,方敢来投,以助贵军灭贼。”
恭斜扫后,转看公文,道:“是何机密?”
柳闻言忙拜道:“乃是凌贼趁贵军在此,欲南下江淮之事。他所部不过五万人马,故使葛武在此诈君,正为此计。”
恭大惊,拍案道:“尔从何得知?”
柳颤栗道:“小人义兄为葛武亲卫,故而得知。事定为真。”
恭忙召来左右,将事略告,并道:“速整兵马南下,且不可使凌云得逞。”
众人领命去后,高恭见柳颂芝拜伏未动,于是轻拍其背道:“尔为齐人,今可投敌卖国,他日必会背我。实在小人,本督深恶之,岂可留哉!”
说罢,恭拔刀便将柳颂芝斩于帐中。
诸事毕,高恭便率前部先行,南下以阻凌云,并调颜承邢为后军,以防齐军袭后。
斥候报回萧县。
葛武闻知吴军南下大惊,恐凌云计议成空,于是点齐兵马,追阻吴军。
至淮北时,与吴后军相遇。
两军对垒,未及交战,葛武见敌将面熟,略一思量,认出来将,不由大怒,拍马上前问道:“汝莫非颜承邢乎?”
承邢闻声亦惊,出马答话道:“然也。未料葛将军尚未忘却。既识故友,可自退还,万莫相难。”
武叱道:“曾见汝海陵义举,我疑汝亦为壮士矣。怎料今也助贼犯境,岂忘旧诺乎!”
承邢道:“安能忘却!我亦不肯犯境,奈何君令难违。”说罢,低头默然。
武见其心中有愧,便道:“既如此,我亦不愿与汝为敌,且早退还,莫使我有悔。”
承邢拱手后,又复言劝道:“足下将少兵疲,莫再追阻,不然恐难生还。”
葛武答道:“阻吴军南返,此即是将令又是承诺,葛某宁死不违!”
承邢哀叹一声,率部退走。
葛武由是连日奔袭,未几日,于蕲州追上吴军。
高恭不愿纠缠,便差唐叔德领本部兵马断后,自引前军先行。
然仅过一日,败报便已传回,竟是唐叔德战死之事。
高恭急问细情后,叹道:“不除此人,必为后患。”于是转军北上,以战齐军。
原是葛唐两军对垒后,唐叔德自觉以逸待劳,于是率部呈方阵北进,欲徐徐攻之。
葛武立马横刀,见状竟不歇息,率部急冲入阵。
骑兵如虎入羊群,吴军阵仗瞬乱。
唐叔德大惊,弃军欲走,被葛武突入近前,一戟挑杀。
虽已得胜,但葛武忧心南线战事,与军稍作休整后,又上马南行。
一路南往,齐军连克数股吴兵。
葛武不由心喜,渐生轻敌之心,笑谓左右道:“吴军已无战意,竟如土鸡瓦狗耳。料也不用凌帅亲为,我亦能破敌矣。”
左右笑而称善。
葛武由是快马疾行,亦不早遣斥候探敌,只寻敌溃散之兵识路。
行近至淝河北岸,武与高恭相遇。
时葛武有兵八千,多为骑兵;高恭有兵十万,多伏于周边乡镇之中,身前只留有万人列阵。
武不知细情,自觉吴兵不足为虑,遂引前部冲锋,直赴吴军中阵。
片刻后,两军杀至一处。
葛武连战数场,胯下良驹亦疲,一时难突出阵。
激战之时,忽闻一声炮响,高恭所设伏兵尽出,于齐军呈包围之势。
葛武方知中计,忙欲退时,坐骑忽毙,武被掀翻在地。
未几,齐军尽被围剿,渐剩葛武独战。
高恭见其遍身血色,举戟已然吃力,却仍是不屈,心中忽有不忍,高声道:“公转战千里,早已不负君恩,今当惜命早降,莫再愚忠事齐矣!”
武闻声转视高恭,答道:“何为愚忠!某自幼所学只知士为知己者死,岂有求生投敌乎?莫要以汝浅学来度丈夫之风!”
恭不再多言,遂令三军齐射。
战毕,高恭渡河南下,仅用五日,便复取淮南失地。
大军进驻合肥后,高恭方知凌云已于半月前渡江南下,直趋建业。
众将忙请南下救主。
恭却不急,谓众将道:“王都坚厚非敌一时可取,且江南犹有数万备军留守,凌云纵然骁勇,亦是徒劳。我当做万全之策,再图灭之。”
众将听罢称善。
然未几日,却有敕令传来,竟是与齐裂土言和之事。
高恭大惊,忙问得细情后,颤栗道:“祸事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