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载着金管家沿着官道往无名山赶去,一路上二人再没说话,刘大望了眼日头,不禁晃了晃,脑袋实在有些发晕。
“这都是什么事啊,俺这大半天的就用来赶路了,连口水都未喝上,更别说果腹的东西。”刘大咽了咽干渴的嗓子,只觉快要冒烟了,他突然有些后悔离开的时候忘了找点东西吃,不然现在就不会肠穿肚绞般的难受了。
“算了,忍忍,再忍忍。”
大概又过去了两个时辰,眼看着无名山越来越近,刘大犹豫了许久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也好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那个,很快就到无名山了,你家少爷就在不远的夫子庙里头,俺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无论见着啥,你可都要挺住了。”
金管家自是不知道他话里头确切表达的是什么,想到将要见着金陌循了,也懒得去思考其它的,所以随意地应了声。
刘大楞了马,吆喝一声,将马车停在了父子庙前,然后蹦下地。对着马车内的金管家道:“到了,你自己进去吧。公子就在那棵歪脖子树下。”
金管家没去琢磨刘大话中深含的意思,只从马车里探出身,然后跳了下来。
“多谢!”金管家抱拳一礼,看了眼破败不堪的夫子庙,虽心有疑惑金陌循为何待在此处,但也没想过刘大有可能是在诓他。他大步流星,抬脚就跨进了夫子庙的院门。
金管家一进院门果真就见到了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树,却没见着自己想找的人,他移开眼立刻往那庙里头走去,只他上下左右看了又看看,都没有金陌循的身影。他不死心地又里外找了一圈,心焦地喊着:“少爷,少爷你在吗?老奴是景富啊。”只是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他。
想到或许是被骗了,于是一脸怒气的冲了出去,拉着刘大的袖子,气哼哼道:“哪里有我家少爷,你快说倒底有没有见着我家少爷。”“或许你根本就没有见过我家少爷,是也不是。”
“你今日不交待清楚,老金我和你没完了。”
刘大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被面前的高大男子给拉扯的快要晕死过去了。他实在经不起折腾了,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先生,不是告诉你了,公子在那棵歪脖子树下,你睁着一双铜铃大眼真的就看不到,你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吧。”
金管家被他一说就更来气了,心想“还在糊弄人。”
“走,你和我一同进去,若是里头没我家少爷,看我今日如何饶你。”金管家拉着刘大的手臂,大步往前走,待进了院门,指着那棵歪脖子树大声嚷道:“此处哪里有一个人的影子,睁大你那细缝般的眼睛好好看看,再跟我说实话。”
刘大心酸极了,摇了摇头,一下子就不气了。
“这人也是个可怜的,怪不得人家一肚子火,要是俺俺也想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已经死了。”刘大闷着嗓子,指了指树下立着木牌的土堆,有些艰难地看着他。
“那处安葬的就是你家少爷。”“公子他走得突然,俺去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公子那样神仙般又厉害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俺……俺也难过,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金管家只觉脑中嗡鸣作响,天都塌了下来,不敢置信地冲上前去跪在地上,悲愤欲绝。
“不会的,不会的。少爷怎会就这样走了,绝对不可能。”
金管家抱着一丝希望,爬到那土堆边,张开双臂就扒拉起来。
刘大见他癫狂的样子,像疯了一般,急忙冲上去一把拉住他,制止道:“你干什么,公子都走了,你还扒他的坟,你这家奴这般对你主子,非得让他走了都不能安息。”
金管家哪里管他,只挣开了刘大的手,就趴在地上使命地刨着泥土。
“我要亲眼看看,否则我不会相信我家少爷真的走了。”
刘大见他绝望的眼神,不忍心的最终讪讪地松开了手。
金管家看着坑底的人,心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
过了许久他才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指着头顶的青天,大喝一声。“老天你不开眼,不开眼啊。”
说完又倒在地上,痛哭出声。
“我可怜的少爷,您才刚满十四岁,还未行冠礼,大把的年华还未开始。您怎么就这般狠心地撒手人寰了。老爷死得冤枉,您也走了,留夫人一个怎生是好。府里的一切也被那两个狼心狗肺之人霸占了。”
“原本老金以为找着您,金家就有希望了。不想您竟遭此横祸,突然离世。您走了,我老金还能指望谁。”
“少爷,老奴对不住您,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可老奴现在一点能力也没有,都说落叶归根,可老奴此时连为您置口好棺木的钱都没有。请您原谅老奴。”金管家一边说着,一边为就金陌循将仪容整理好。
“不过少爷您放心,您现在此处暂时委屈一下,老奴很快就来接您。老奴先回府办完该办的事就带着人来接您。”金管家抹了把眼泪,不舍地看了金陌循几眼,才狠狠心快速将原先的土堆掩埋好。
待平复了心情,他才从地上爬将起来,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刘大。
可能是金管家的眼神太锐利,刘大吞了口唾沫,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结巴道:“你可不要乱来,你家少爷可不是俺害的。俺看到公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俺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亏心事。你要给你家少爷报仇,也不要找错人了。否则小心天打雷劈。”
金管家虽然对金陌循意外之死耿耿于怀,但也明白不是眼前人所为。
“这位兄弟,请受金某一礼。只是金某这里另有一个不情之请,若金某这次回扬州不幸丢了性命,少爷这里就麻烦兄弟每年清明代金某来祭拜一下,也好过少爷独自在外太过凄凉。”说到此处,金管家便哽咽了起来,跪在了地上。
“拜托兄弟了。”
刘大见他这般,赶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其实不用如此,不瞒你说,我本也是这样打算的。虽不知公子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你可别冲动,再怎么样也要保重自己。”
金管家感激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抱歉道:“先前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兄弟陪我来这一趟,辛苦了。只是还要麻烦你再搭我一程。我要回扬州城了,晚了怕是有变。夫人还不知道少爷走了,我得回家告诉夫人一声。”
刘大摆了摆手,表示十分理解。“你到马车里,我这就送你回城里。”
二人临走之时不舍地看着那歪脖子树下良久才离开了。
苍树林中,白狐在那树洞内休养了一天便觉尾巴不那么痛了,想到自己失了一条尾巴,就无比难过起来。那可是它特别喜欢的其中一条狐尾了。庆幸的是它自降世以来便天生三尾,不然没有死于天雷之下,它也会成为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
狐族要从天劫之下幻化为人形本就不是易事,它原本有爹娘的,只不过爹娘在它很小的时候飞天渡劫那天不幸身死,所以只留下它孤零零一个。这次要不是那个人,恐怕它今日也会死于天劫之下,魂飞魄散了。
“公子,你好吗?再等等我噢,我很快就去找你。”